第386章 潮涌
上船后,那旅商却说:“天瑶姑娘,我家公子让我送姑娘走水路离开东泗县,请问姑娘要去往何处?” 天瑶姑娘一喜,道:“如果大人不嫌麻烦,请大人带小女子离开梁州,随便往哪里去都是可以的。”她果然没看错人,同时心底浮起淡淡的失落。 旅商点了点头道:“我将前往扬州,姑娘路上随时可下船。”又摸出个小匣子道:“我家公子让我代为向姑娘道谢,这是剩下的金银,姑娘请收好。” 天瑶姑娘没有矫情的资本,忙蹲身收下,道:“我便一同前往扬州吧。请大人今后再见公子,一定要替小女子传达我对公子和那位姑娘救命之恩的谢意。祝公子和姑娘将来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旅商眉一皱,道:“姑娘误会了,公子身边的姑娘只是个贴身的丫鬟。”旅商觉得姚长雍和这位天瑶姑娘互相转达的话有些怪怪的。 天瑶姑娘一怔,也不点破,只淡淡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位公子要让旅商表达谢意。那女孩真是幸运,能有幸遇上这样忠贞不二、不受美色诱/惑的男子。 美如秋水的眼中刹那染上飘渺的轻愁。 也就是在旅商送走天瑶姑娘的第二日,姚长雍和金穗启程回锦官城。 这两天里,金穗要把买簪子的银子还给姚长雍,姚长雍坚持不收,后来说道:“鑫儿倘若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好好帮我挑一挑老太太的礼物,我挑来挑去不知挑什么好,女人家的心思喜好还是你们女人家最清楚,索性鑫儿帮我挑了,就当赏鉴费用吧。” 金穗没奈何。论嘴上功夫她说不过姚长雍,最后跑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铺,终于挑了几件可心的礼物,姚长雍反而向她道谢,弄得她觉得物有所值似的。 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妥当,却再没合适的机会提了。 金穗一路上心情颇好,东泗县是个繁华的城市。治安很好。民风比较开放,人们对外来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比较强,是个开分店的好地方。 不过,这两天她一直惦记着那位素昧平生的天瑶姑娘。私下和锦屏多番旁敲侧击地打听。 锦屏本不想告诉金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又怕金穗误会姚长雍把那姑娘金屋藏娇,且金穗不是真正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些话也说得,索性直言道:“昨天夜里,公子已经派人买下那位姑娘,连夜把她送往扬州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金穗呆了呆,姚长雍的手段真是干脆利落。说送走就送走了。她还以为会再见天瑶姑娘一面。那姑娘长得真是美,尤其是第一眼的震撼,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怕连姚长雍都比不上,她私以为“梁州第一美人”的称号应该颁给那位姑娘。而不是姚长雍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可惜没有看第二眼的机会了。 锦屏看她呆呆的,觉得好笑。 行至半路,天雨忽降,他们停在一片平原上,官道被大雨冲毁,不得不停下马车,姚长雍让侍卫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马车里备了足够的帐篷和黑炭,起屋生火都不成问题。 锦屏从画仕女掐金青玉盒里取出火柴引燃炭火。 金穗穿上厚厚的小夹袄,身子仍是发冷,帐篷搭建好后,从马车上转移到帐篷里偎着炭盆子。 姚长雍吩咐锦屏熬煮姜汤,他搬来一只书匣子让金穗随便挑书看,以转移她的注意力。金穗领了他的好意,翻检一遍书匣子,大多是些枯燥的游记之类,她不耐看长篇大论的文言文,在最底层居然翻到一本志怪小说,顿时来了兴趣。 姚长雍瞟了一眼,失笑道:“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我没看过嘛。”金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感觉自己要生病了,声音也比平时软了许多,又问,“姚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书?” 她边问,边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姚长雍把它压在书匣子的最底层,恐怕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看这种书。 “年轻时候好奇罢了。”姚长雍随口答道,滴滴答答的雨点打在帐篷顶上,他第一次觉得格外悦耳动听,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无心看书,反而认真倾听上天传达的一种类似宿命的声音。 金穗暗暗翻个白眼,十分无语,姚长雍才十六七岁年纪,居然说“年轻时候好奇罢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时间静静流逝,金穗看了两章后,锦屏呈上一碗nongnong的姜汤给金穗,金穗喝完后觉得小腹处暖暖的,好受了很多。 她身体好受了,也有空关心下别人,问道:“锦屏jiejie给姚公子和其他人也熬一碗姜汤吧,天气突然冷下来,莫着凉了才好。” 姚长雍回头看她一眼,眸中含笑。 锦屏笑道:“我的小姑奶奶,这些事奴婢做惯了的,还能不晓得?姑娘是女孩子,身子娇贵,当然是紧着姑娘的。横竖这个天儿什么都做不了,要奴婢熬一天的汤也是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金穗笑:“我白客气一句,竟惹来你一篇话儿。” 锦屏努了努嘴,佯怒闭上嘴去熬汤了。 金穗轻笑一声,继续低头就着磨砂玻璃灯看小说,姜汤刺鼻的味道掺着暖暖的温度。看了半篇,她眼前渐渐朦胧,脑袋压在双臂上睡着了。 锦屏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披风,过了会儿,姚长雍抬眸,见金穗眼底青黑,悄声对锦屏说:“这么着不病也得病了,索性我那床铺是干净的,你扶她去躺躺,稍后再换就是了。” 锦屏看看外面的大雨,着实没法把金穗弄回她自己的帐篷去,便点了点头,扶着睁不开眼的金穗躺到床上去。出门在外,娇贵如姚长雍也没法弄个奢华的拔步床来,他的床是用木板架起来的,拆装都方便。 锦屏为金穗盖好被子,忽然想到,先前姚长雍中毒时用的是金穗的铺盖,这回金穗生病用了他的铺盖,暗笑真是扯不断、理不清的缘。不知金穗醒来后看见自己睡了姚长雍的床会如何反应? 金穗睡了个不太踏实的觉,毕竟雨点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的,她潜意识认为自己生病,心情会无缘无故地烦躁,就做了个自己漂浮在海上的梦,海水一波一波打在她身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 锦屏唤她起床吃晚饭时,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怔怔地由着锦屏服侍简单地漱口,洗脸。 姚长雍好笑地摇摇头,目光轻扫,忽然发现床上有滩红渍,蓦然吃惊:“黄姑娘,你受伤了?”他的床单是天蓝色的,那片红很刺眼。 锦屏吓一跳,受伤从何说起? 姚长雍看看床单,紧张地拉过金穗上下打量,就看见她身后一片红,脸色顿时红了一片,无奈地以手拍额,暗暗咒骂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啊?二话不说,头也没回地冲进雨里。 金穗仍在发呆,怔怔地望着甩帘而去的姚长雍,似乎怒气冲冲的,谁得罪他了? 锦屏一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无语了,同时松口气,来潮总比受伤好,她迅速地掩上被子,偷偷笑了一回,轻声问道:“黄姑娘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啊?” “小日子?”金穗一怔,脸颊微红,“我没来过小日子。” 方说完,她不由自主又看了眼帐篷上晃动的帘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觉得今天身子发寒,小腹处时时有凉意,原来如此。脸上腾地潮红,整个身子如在蒸汽里浮着,轻飘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锦屏了然道:“没事……”给金穗稍微讲解了下小日子,这种尴尬的事她也是头一回遇见,金穗脸有多红,她的脸也就有多红,然后撑了把伞回自己帐篷为金穗取小日子用的东西。 金穗欲哭无泪,又不敢在姚长雍的帐篷里换衣裳,披上披风,撑伞回到自己的帐篷,坚持让锦屏把睡过的那张床单烧掉,她还担心姚长雍嫌弃晦气,更不敢见他。 锦屏一再保证不会跟别人提起,又道:“本来就是打算重新换床铺的。” 金穗越发无语,这个不是重点好吧? 反倒忘了睡在姚长雍床铺上的尴尬。 从大雨停歇,一直到回到锦官城,金穗都没再见过姚长雍,偶尔下马车解决生理需要,也是避开他。姚长雍明了金穗受的刺激不小,并不出现在她面前。 同行的侍卫感觉气氛乖乖的,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锦屏和姚老太太汇报时,隐去这段尴尬,只说:“……黄姑娘来潮了。” 姚老太太大喜,笑呵呵地对琳琅道:“这是大喜事,琳琅,备厚礼送到黄家贺喜。” 金穗曾经落过水,姚老太太尽管相信顾曦钧的医术,可没有金穗来潮来得让人放心,这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琳琅常常跟在姚老太太身边看出几分眉自,但没人说破,她也不好贸贸然跟金穗提起,脆声应诺,挑了上品的补品亲自送到黄家去。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