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顶撞
大家新年好!祝新春愉快,齐佳芜给所有读者拜年啦! …… 姚长雍带金穗到内院,原来这外面看着简陋的院子内有乾坤,从进二门起,院落整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婢仆们见到姚长雍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来行礼,声音并不高。 姚长雍挥退他们,对一脸焦灼的金穗道:“这里住了五位伤患,是镇上一位大夫的府邸。” 金穗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声,院子里飘散着阵阵药香,夹杂着小声的痛吟声。金穗脸一白。 姚长雍将金穗送到门口,下巴点点门内:“黄老太爷在里面,黄姑娘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金穗忙道声谢,匆匆入内,撩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子浓郁的药味铺面而来,比在外面的味道强烈多了,其中夹杂着燃烧的炭火味道和暖气。金穗一眼就看见黄老爹斜靠在床头,小桌案架在床上,他正奋笔疾书,棉被铺卷到半腰上。 金穗哽咽着轻喊一声:“爷爷!” 黄老爹猛地抬头,金穗虽蒙着脸,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氅,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霎时又惊又喜,讶然道:“穗娘儿?你咋跑这儿来了?” 他要起身,忍不住痛得拧起眉,却忍着没呼出声。 金穗忙跑到床边:“爷爷莫急,本就受伤了,莫乱动。” 金穗脱下外面的大氅给晓烟,摘下面纱,鼻头还红红的。黄老爹心疼地握住她一双冰凉的手。搓了搓,金穗却挣开:“有点凉,我自己暖暖就好。”她左右手各握着相反的手腕。 屋子里有个拨火盆的小丫鬟,见是黄老爹的孙女,便丢了火钳子。和黄老爹告个退,晓烟也识相地告退。 黄老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金穗怎么会来这儿,脸一垮责备道:“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瞎跑个啥儿?挨着过年,外面盗匪猖獗,你就不怕个万一?” “爷爷许久不回信儿,我担心嘛!又听说爷爷在阳陵县遇到劫匪,受伤,我哪儿还坐得住,就跑来了。也是带了侍卫的。”金穗满心担忧。随口解释两句,把黄老爹左看一遍,右看一遍,黄老爹背着灯的那边脸擦了一块皮,面色憔悴。只精神尚好。 虽表面看没有多大伤。可方才黄老爹要起身时拧眉的模样落在了金穗的眼里,越是看不出来的伤才越可怕,不等黄老爹再出口责备,金穗急急地问:“爷爷,你到底伤到哪儿了?” 金穗人都来了,黄老爹想着不好打发,早晚瞒不住,指着被子道:“摔到腿了,轻微骨折,休养一两个月便好。值得你小娃儿家家的跑这远?” 黄老爹说得轻松。金穗却没那么轻松,眉梢紧紧蹙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况且黄老爹向来报喜不报忧,只怕病情比他说的要严重得多。可金穗没法子,总不好逼着黄老爹给看伤腿。 一想到黄老爹路上遇到劫匪凶险的场面,金穗忍不住热泪盈眶,只死死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来,心中是又惊又怕。 黄老爹本来要责备的话也只得换了温和的口气来安慰她:“穗娘儿,你瞧我不是没事儿么?莫白担心了。” 金穗莫名委屈,又知这回偷跑出来自己不占理,便先责备黄老爹道:“爷爷,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纪,咋说你是焰焰坊三分之一的当家人,何苦自己东奔西走,四处奔波。要说我,从今儿的起,爷爷要少出门才是。” 黄老爹被孙女念叨,心想,这小妮子越发了不得了,打哈哈道:“我咋好真全撂开手儿给楚王府和姚府呢?再者,爷爷虽一把年纪了,要多给穗娘儿攒些嫁妆啊。” 金穗越发心酸,黄老爹完全可以每年等着拿分红,不管火柴坊的任何事,可这样的话,将来黄家在火柴坊内会完全失去话语权,契约期限一到,没有任何权力的黄家将处于完全的被动地位。本来有这二十年的分红,黄家积攒下来的家资足够养活金穗几辈子了,黄老爹却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金穗无依无靠,他只得早作打算,尽力为金穗争取砝码。 正如对待姚家的态度一样,黄老爹将姚府送的礼原封不动地等价送回去,这样姚府欠着黄家的那一份情便会一直欠着,将来他有个意外,金穗至少能受姚府一时庇佑。 这份心思,金穗和黄老爹相依为命数年,又怎能没察觉到呢? 正在祖孙两人互相明责备暗关心时,晓烟突然闯进来,金穗以为是客栈的酒菜到了,抬眼时却见晓烟满脸的惊惶。 金穗心一沉,对晓烟使个眼色,起身对黄老爹道:“爷爷,我先出去瞧瞧咋回事儿。” 黄老爹见金穗大大方方,处事沉稳,对姚老太太心生感激,却也对金穗的未来有些担忧。这样优秀的孩子,将来高不成低不就,要是他一撒手,还不知要怎生委屈呢。 因这一回的事故,黄老爹变得惜命。 金穗出了门,披上大氅,就在明堂里和晓烟说话。 晓烟脸色苍白,抖着唇道:“姑娘,姚公子正叫人打我们府上的侍卫板子……” 她对姚长雍真是怕死了。 晓烟是明显地欺软怕硬型的丫头,平日泼辣,嘴上不饶人,可面对这样对她的生命曾经有过威胁的人,她本能地畏惧。这回要不是因为偷听了玛瑙和银屏的壁角,担心留在府里会被姚老太太等人逮着审问,她也不会冒险跟金穗跑出来。 金穗颦眉,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在哪儿打?你带我过去。”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晓烟将金穗带到院子后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墙边几个小丫头鬼鬼祟祟、战战兢兢地扒着墙朝后望。 木板落在皮rou上的厚重声隐隐绰绰地从干枯的柳树后传来,金穗转过墙角,几个小丫鬟吓得捂着嘴纷纷跑个没影儿。金穗一眼看去,跟随她来的四个侍卫此刻被摁在长条板凳上,裤子扒得只剩亵裤,嘴里堵着布,只能发出唔唔的哀吟。巫秀在一旁监督。 晓烟让金穗看过一眼后,便急急地转身挡住她的视线,焦灼道:“姑娘,都打起来了,我们快去跟姚公子求情!” 姚长雍重视规矩,金穗这时候越发不敢触他的逆鳞冒昧地冲上去阻拦,只怕姚长雍见她这般会适得其反,惩罚得更严重。她心中不平,她自家的侍卫,凭什么被姚长雍教训?况且,错的又不是侍卫们。 当日,她是以出城接黄老爹回府的理由带走这些侍卫的,侍卫们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走出老远了,且城门关闭,无法回城,只好硬着头皮随金穗一条道走到黑。 路上侍卫们也劝过金穗回头,奈何金穗心急如焚,压根听不进去,许了多少好处,还保证不会牵连他们。 金穗一刻不敢耽搁,问了个小丫鬟姚长雍的去处。姚长雍正在看望受伤的另外一名掌柜,听到小丫鬟的汇报,告个扰便出来了。 金穗上前道:“姚公子,我家的侍卫不劳烦姚公子教训,我回去后自会禀告爷爷,是赏是罚由爷爷定。” 口吻还算镇定,可那眼中却分明带了两分质问。 姚长雍笑得淡漠:“主子做的不对,他们不知规劝,还助纣为虐,自然该罚。我敬黄老太爷为长辈,黄老太爷如今身子不便,我自然代为小惩。不然,以后这奴才越发纵得没规矩。” 说着,他一个厉眼丢给晓烟。 晓烟吓得魂丢一半,朝金穗的身后躲了躲,死死地埋着脑袋。她比金穗大几岁,金穗小小的身子怎么遮挡得住她?只自己装鸵鸟样,当做姚长雍看不见罢了。 姚长雍却丝毫不觉得可笑。 金穗急得要跺脚了,这一会儿打嘴仗的时间,还不知又打了多少板子,姚长雍不能得罪,可她要是这回对侍卫们食言,以后在婢仆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信? 金穗微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姚公子,这回是我鲁莽了,我一力承担,侍卫们不过是听我吩咐,况且他们一路上护卫周全,我方能平安到达阳陵。我有话在先,许诺不会让他们受罚。姚公子,你要让我食言么?” 姚长雍有一瞬的踌躇,金穗又道:“姚公子如果非要惩罚才作数,那便罚我一人吧。” 姚长雍听了这话却冷笑:“姑娘家是金枝玉叶,所谓千金之躯不加一指,黄姑娘是当真我不敢罚你?” 金穗心中惊怒,姚长雍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姚长雍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暗悔被个小姑娘激怒,不由地对自己也产生了恼怒的情绪。 金穗低声道:“早晚要挨罚,就是多罚一点又有什么。” 说罢,不等姚长雍再放狠话,一跺脚,提着及地的裙摆朝院子后面跑。 姚长雍这回是真恼了,对晓烟几个丫鬟道:“拦住她!” 他头回见识金穗如此倔强的模样,为几个侍卫居然和他顶嘴。 姚长雍一个厉眼,晓烟溜得比兔子还快,另外几个年纪大点的小丫鬟不敢耽搁,都去拦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