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官非(一)
ps: 亲们,我回来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啊。特别感谢娴漪童鞋坚持不懈的鼓励和祝福留言以及默默投推荐票的筒子们。 “是啊,黄鼠狼的皮子暖和,比田鼠皮子和兔子皮值钱多了。穗娘儿可真了不起。”黄老爹笑了笑,北风忽起,地上散落的薄雪打着璇儿飞扬,落在金穗的帽子上,他伸手拂去落雪。 金穗朝黄鼠狼扔了一团雪,扬起小脑袋正要说笑,却见黄老爹眼中滑过哀伤和心疼。 只是瞬间,黄老爹换上笑颜:“穗娘儿,这几天家里要给你翠眉jiejie准备出嫁,珍眉太小,我不放心,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金穗口中答应,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又想到黄老爹心心念念的事儿,淡眉颦起,怕是昨日黄老爹去了济民堂没见到顾大夫的缘故。 她接过黄老爹揉好的雪团,退后几步,陡然出手朝黄老爹打去,狡黠地笑道:“爷爷,我们来玩打雪仗!” 黄老爹一愣,无奈地拍了拍肩膀上的碎雪,笑道:“爷爷一把年纪了,你还来闹。”金穗难得调皮,他自然不肯坏她兴致,又恐她揉雪团受了凉,自己揉好了雪团故意轻轻打出去,落到地上仍是没散的雪团。 祖孙两人的笑声飘荡在院子里。 “老太爷,老太爷!”山岚慌张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天伦之乐,难得见到黄老爹和金穗这么开心,他虽不忍心打扰,但这件事太重要了。 金穗一看山岚的脸色便知道出了大事,笑容逐渐淡下去,边拍着黄老爹身上的雪花,边竖起耳朵。 “出了啥事儿?你急成这个样儿。”黄老爹眉梢拢起。 “呼……老太爷,姑娘。衙门里来人了,就是那个伏大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衙差,直接去了秦十伯家,瞧那个光景,要去抓人的样子……”山岚眼中的惊恐仍未消除。 金穗和黄老爹都吃了一惊。 “啊?”黄老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脸色变得严肃,真是多事之秋,看来他们黄家在双庙村注定不能平静了,他抿着嘴角。提步往外走,“走,我们去看看咋回事儿。” 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山岚忙跟在黄老爹身后。黄老爹走到内院门口忽然转回头来,对后面小短腿跟上来的金穗说道:“穗娘儿,外面闹,你先待在屋里,等回来我再跟你说。” 他沉着脸。金穗不敢这时候让他心烦和cao心,只好停住步子:“爷爷,我去给你们关门。” 黄老爹点点头,安慰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才大步走出去,转身时那声轻微的叹息没有逃过金穗的耳朵。 金穗也变得不安起来,隐隐有了些猜测。在生着火盆温暖的屋子里坐立难安,可惜翠眉一大早去了隔壁请教小全媳妇一些亲事的礼俗,而珍眉雷打不动地上学堂。一时没人给她打探消息。 秦十郎家门口此时围满了村民,闹哄哄的一片。 黄老爹隔着人群望去,因为各家的大门门槛很高,别的看不见,倒是看到了站在门槛上张开双手堵着门的李十娘。 李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不顾及平日的形象,双手双腿摆开成“大”字形。惊怒交加地叫道:“伏大人,我儿子都成了这个模样,有进的气儿,没出的气儿,他到底能犯啥事儿,值得你们跑这大老远的来捉他?” 伏广本来知晓秦涛患了重病,却不成想,病得这样重,有几分病入膏肓的光景,本来只是打几板子的事,此时便有些棘手了,可是在跟洪县令禀报时就说了秦涛病重的情况,洪县令相当铁面无私,无论如何不能姑息胆敢扰乱民生的人,即使患了重病也不能因此放纵。 其实,洪县令只是担心别人有样学样,若是称病的人不惩治,他的威信如何立得起来? 伏广明白这个道理,可秦涛到底是条人命,罪不至死,他头疼地扶额,而村民们见他绷着脸不说话,已有秦家近亲跳出来指责衙门不人道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伏广艰难地咧咧嘴角,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尽量放柔声音,安抚的目光落在李十娘身上,“秦家婶子,莫着急莫着急。” 李十娘双眼瞪着伏广,安静下来,心疼地望着秦涛,任秦十郎怎么拉,她都不肯从门槛上下来,仍是保持着“大”字形。 李十娘不闹,别人自然没有理由出头,凛冽的寒风里只听得到李十娘、秦五奶奶以及秦涛媳妇小声的啜泣。 伏广无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让人家破人亡的事一般,他轻咳两声,道:“婶子,我们是奉县太爷的令来抓秦涛和他媳妇儿归案。县太爷已经找到切实的证据和证人证明,秦涛和他媳妇儿,与前些天儿你们村上的失窃案子相关。现在我们只是带他回去审案,具体咋样得等案子审完之后再说。” 伏广等人来捉人时,李十娘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事了,再怎么气恨儿子不争气,可怎么着也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衙门那是个好去处?只怕秦涛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心慌意乱之间,她丝毫没注意到伏广给她使的眼色,急得大哭,叫着:“涛子要是给打死了,我还有啥活头?干脆也绑了我,打死我得了,我替他抵命还不成!” 这个抵命,抵的可是狗的命。 伏广身后的两名押着秦涛的衙差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伏广翻个白眼。 秦十郎平日就不是个多有主见的人,妻子的吵闹痛哭搅乱了他的心神,一听秦涛的事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出来,顿时满面羞愧,不敢面对乡亲们的目光。 秦四郎倒是有心想要出头说话,但是他村长的身份不容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包庇自己的侄子,嘴角动了动,几番思量之下,正要开口,便听身边的母亲说道:“伏大人,本来我妇道人家不该多嘴,只是涛子是我亲孙子,他做错了事儿,我自然罚他。可他的身体,你们也看到了,只盼你们能手下留情,看在我年纪这大的份上,能留他一条小命儿。” 说罢,秦五奶奶红着眼睛,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转身给村民们道歉,只差没跪下来给孙子求情了。 村民们起初听说贼人是秦涛还很吃惊和愤怒,可想想秦涛以前的德行,那惊讶如脱笼的鸟,一拍翅膀便没了影子,随后便是麻木了。村子里有一两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会吃惊,只是因为以前侥幸认定了这次如此“缜密”的失窃案是那个盗窃团伙做的。村民们自从得知消息开始,没有一日不诅咒他们的,没成想这贼就在他们村里,前后的巨大差异自然让他们吃惊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村民早根据前后种种猜到了始末,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伏广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的脸色表情都落在他眼底,匆忙一瞥之间,他看到了那日给他提供消息的少女,略做沉思便想起了她的名字叫做翠眉,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停留,仿佛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罢了。 因着秦五奶奶的话,村民们不再围着门口,都退后了一点,得以让翠眉头次见到病中的秦涛,讶然中带着不安和愧疚,这个样子的秦涛让她忽略了那些曾经扰乱她神智的心思,就连伏广投过来的那一眼也没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正在她庆幸和羞愧之时,一直缩着脑袋打哆嗦的秦涛忽然抬头扫过人群,目光掠过人群,虚空飘渺地定在了南边堰塘,那里正是当日席氏救人的地方,也是黄秀才携女殉妻的地方。 好巧不巧,翠眉正站在他的目光直线上。她以为秦涛是在看她,吓得浑身哆嗦不止,一声尖叫压抑在喉咙口,而她身边凑热闹的小孩登时吓得哭了起来。 秦五奶奶听见孩啼,心酸如潮水涌来,直接跪在地上,先是给伏广磕了几个头,又转回去给村民们磕头,早没了平日的自信和威风,一瞬间苍老了十年,这可是官非,往日的手段怎么敢用在县太爷的身上?哀哀哭道:“求大家看在是同村人的份上,原谅涛子这一回。往后我定然好好教导他,让他做牛做马赎罪。” 秦四郎大痛,连忙去拉秦五奶奶,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她。 几个孙子孙媳妇见自家奶奶这样,都跟着跪了下来。 这样一来,秦五奶奶家的小辈们都跪下了,呜呜抱成一团哭。 黄老爹深深叹息一口气,和卢爷爷等人换几个眼色,卢奶奶平日喜欢凑热闹混闹,却知道轻重,忙上前去拉秦五奶奶,口中胡乱安慰道:“平日你是个多要强的人,不过是条狗娃罢了,死了就死了,哪值得你行这大的礼!” 黄老爹见她说得语无伦次的,更有卢爷爷等人附和点头,哪里还敢让卢奶奶胡言乱语,直接走到伏广面前,作揖道:“伏大人,都是小事儿,涛子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病成这个样儿,也是受了惩罚。我们几家人没受啥大的损失,涛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咋也不能把他告到衙门去。你看,这事儿,要不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