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情到深处心苍凉
太后对我们的监管比想象中的还要严上几分,宫门的守将格外兢兢业业,所有进来出去的东西都要详细盘查,闲杂人等更是不得随意接近。【】 几乎隔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我们半点接触不到外面,庄宜原本布置了极多的内线,却一丁点消息都递不进来,这时,庄宜才算真正着急起来。 我在意的却是,太后这样大张旗鼓的将我们软禁,君墨宸不会不知,可是这样久的时间他都不闻不问,再想想太后与皇后若没有君墨宸的默许,她们又怎敢如此猖狂? 那日沈笑薇得意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不禁心里刺痛的很——那是有自己男人撑腰才会有的底气。 偌大的灵犀宫来来回回都只是彼此的脚步声。 庄宜的身影在眼前绕了十几圈时,我一把拉住她将她往椅上扯,“你且坐会子吧,绕的我眼晕,如今再急能有什么法子呢?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庄宜叹口气在旁边坐下来,又恨铁不成钢地开始数落我,“我要有你这份儿闲心倒好了,你这真真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金玉良言过其耳门而不入,也罢,合该我就是劳碌命,什么都得替你打点着。” 我也不接她的话茬儿只道,“如今离婳懿出京已经月余,是成是败总该有个音信儿的,便是我们不知道,也有人想方设法会叫我们知道的,jiejie急什么?” “你是说沈笑薇?”庄宜轻声一笑,“这倒是呢,她最是个坐不住的若是有什么音信肯自己憋着才是奇了。” 庄宜按了按胸口,愁容满面,“倾颜,你说我们能成功么?我这几日心里总是不安宁。” 能成么?我也不知道?婳懿太过睿智,君墨宸也绝不会闲着,反观我们,真是砧板上的r,生死都捏在旁人的手里。 我握了握庄宜的手,宽慰道,“成败得失,都是命里注定的劫数,jiejie且放宽心耐着性子等等。” 如我所料,我们确实在不久之后就知道了这场战事的成败,却不是从沈笑薇那里得知的。 君墨宸踏进灵犀宫时,我与庄宜都愣住了,我甚至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他依旧站在那里,明亮的令人不敢直视。 他终于肯踏进灵犀宫的宫门了? 庄宜跪在地上拉扯我的袖子,我才反应过来,跪下去行礼,却是口不能言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中,只听得庄宜道,“奴才恭迎圣驾。” 君墨宸的目光冷冷地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自顾自踱到殿中坐下,只垂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置一词。 这样的君墨宸自有一种威严气质,殿中都结了冰一般。 我与庄宜悄悄对视一眼,心中忐忑万分,君墨宸的忽然到访,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而这个当口除了严奕的事还有什么呢? 其实见到君墨宸,我便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饶是太后和皇后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过只是后宫妇人,若没有君墨宸c手,庄宜何至于打听不到一丁点的消息。 主子不说话,便没有奴才开口的份儿,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有莫名的烦躁飘荡在殿中渐渐的手心里便都是汗了,背上湿漉漉的,难受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君墨宸才终于道,“婳懿公主与严奕交战胜负与否,想必你们等得极为着急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抬头看向君墨宸,他眸光凛凛,透s出可以d察一切的精明来。 庄宜面上还尚算镇定,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外面日头这样大,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贵妃晨起在井里湃了西瓜,最是解暑的,皇上可要尝尝?” 君墨宸注视着我连目光都不错一下,眉目肃然,语气严厉道,“朕跟贵妃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庄宜窒了窒,再不言声了。 君墨宸又道,“凌倾颜,你是盼着朕赢还是严奕赢?” 他与严奕是势如水火,不可相容的存在,不管哪一方赢都意味着另一方要死,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到的? 我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君墨宸忽然嗤笑道,“那朕告诉你,严奕败了,三日前在陵川被捕,此刻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你可满意?” “扑通”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旁边一声响,回过头去才见庄宜跌坐在地上,神色震惊,脸上霎时便失了血色。 庄宜全部的希望,凌国最后的可能,都随着君墨宸这一句话付诸东流了。 耳中充斥着轰鸣,嗡嗡作响,半晌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极其微弱的响起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了一般,“你说什么?” 君墨宸咬牙切齿道,“朕会将陵川所有的人一个一个地屠杀殆尽,还有严奕,朕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是被怎样的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凌倾颜,想要造朕的反,你们还嫩了些。” 千刀万剐! 五马分尸! 死无葬身之地! 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天雪地之中,牙齿打战浑身颤抖地说不上一句话来。 “君墨宸,我杀了你。”庄宜忍无可忍疯了一般地扑上来。 君墨宸岿然不动地望着我,不躲不闪。 “啊!”殿中忽然响起庄宜的惨叫,我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的离陌,庄宜被打出去好远,撞在墙壁上在地上滚了两滚,身子一阵痉挛。 离陌冷冷地看着君墨宸,“皇上,是杀是留?” 君墨宸的喉结上下滚动,我反应过来,在他未说话之前哽咽着打断,“君墨宸,你莫要太过分。” “过分?朕过分的还多着呢。”君墨宸嗤笑一声,“凭你们做的那些事,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若不是朕,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我们做的那些事?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紧紧攥着手指,才有力气说出那句话,“要杀庄宜,你不如先处置了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庄宜无关。” “不是她,是我,她什么都不知道。”庄宜扎挣着喊出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住君墨宸的眼睛,仿佛在打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不急,等严奕押送回来,自会处置你们。”君墨宸冷笑连连,目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离陌,去查所有与宜妃,俪贵妃接触的人,然后统统处死,还有…” “不要。”我生怕他再说下去,牵连进更多的人来,尖声哭叫着打断了他,我从来都斗不过他的,只要一在他面前,我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我缓缓地跪下来,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一阵阵生疼,“奴才错了,求皇上开恩放过陵川的百姓。” 君墨宸蹲下来,手掌覆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他的手心粗砺,有因为长年练剑磨成的茧子,龙涎香的香气幽微地飘荡在鼻尖,仿若隔世。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却总是在说自己错了,凌倾颜,你可知这才是最令人生厌的?” 事到如今,错在哪里如此重要吗?我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君墨宸便会放过严奕放过凌国的军士百姓,放过庄宜吗? 不可能的。 君墨宸厌恶我,他不会让我好过,而身为宸国的君主他更加不会放过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皇位的人。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他是我爱的人,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可是他亡了凌国,如今又断送了凌国所有的希望,他有着这天下最最尊崇的地位,最最耀眼的身份。 曾经我以为他也有一颗最为专一柔情的心,如今看来我真是错的离谱,帝王怎么会有心?便是有,也应该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的,内里装满了家国天下权谋伟业,可是独独容不下儿女情长。 我无声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君墨宸一离开,我便急急地过去扶庄宜,她被离陌伤的不轻,身体在地上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不停地颤抖,这样的庄宜令我害怕,在君墨宸面前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倾泄而出,我哭道,“jiejie你伤到哪里了,你告诉我啊,你不要不说话。” 庄宜顿了顿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她竟然是满面的泪水。 我愣了愣,道,“你伤到了哪里?可要紧吗?” 庄宜却恍若未闻,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水葱一般的指甲掐进了皮r里去,疼的我皱起了眉头。 庄宜的言语中满是急切,“倾颜,君墨宸一定是诓我们的对不对?严奕怎么会败呢?不会的?” 我无言以对,君墨宸并不是会随意说话的人也犯不着来灵犀宫只为诓我们一句。 庄宜仿佛失了心神一般,目光呆滞无神,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我不信……倾颜,我不信。”声音从庄宜口中而出,杜鹃啼血一般。 当初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如今就会有多大的失望。 那道单薄的身影在面前猝然倒下的一瞬,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炸裂开来,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复到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