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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团圆之节

    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春节在漫天飘雪中和人们的期待中款款而来。

    钱家的年货早已置办下,家里很多众多的仆人丫鬟离的近的都放他们回家过年去。宫女丫头坠儿我也早早的顾车送她回老家见见爹娘,往年在宫里当差,她的爹娘五六年才来京入宫见上一面。见家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中间那等待的日子漫长的像是过一辈子。现在出了宫,我这个坐主子的当然为她着想,送她上车那天我特地吩咐:“回了老家,想待多久都行被急着回来。”

    坠儿坐在马车里点头,泪眼朦胧依依不舍的走了。

    家宅里一半的仆人都走了,但是钱家越到年底越发发热闹忙碌。各管事们拿着账本来对整年的账本,做年终最后的总结直接导致钱月忙到夜深人静还在拼命的看看账本。我端着燕窝汤走到书房,就看到钱月整个脑袋都快埋没在层层叠叠的账本中。

    轻轻将最前面一堆东西推了推,挤出一块空位来放下手中的燕窝,劝道:“都这么晚了,今儿先歇了吧。有什么不能留着明天再看,你都通宵好几夜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钱月抬起通红的双眼,伸展了下身子:“大家都等着把账本结算完,早点打烊回家过年呢。都忙了这一年,我总不好意思在年底还拖着他们。”

    是啊,无不夸张的说,很多人勤勤恳恳干一年就是为了舒坦过个丰盛休闲幸福年。能急人之所急,是一个好老板、好东家。我沉默的搬了一张凳子坐到钱月旁边,抬手将他面前从中间打开的账本和算盘拿到自己前面。另一只手则将燕窝推至他面前:“你先吃着,这个我来看。”

    “晓帛你也里里外外忙了一一天,快去休息。这些我来就好了。”钱月不肯,站起身来要夺回账。我用力往下拉他的衣服,重新将他拉回至座位上。板着脸说:“你给我坐下乖乖吃完这碗燕窝。”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温柔的,但是就是这种我要做某事而钱月又心疼我,不让我做。两两客气而产生的矛盾就要冷着脸用强势命令有效果。果然钱月不再争执,拿起碗来吃半个脸盆这么大的那碗燕窝。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我侧脸看。

    夜正长。

    兵荒马乱的过完二十七、二十八。在二十九号那天终于做完手头的事情消停下来,再有三天就是新的一年。借着两天的空当我与钱月稍稍休息一下,把过年要准备的一些琐事全部丢给婆婆们来做。新年是她们的天下,什么走亲访友,摆酒席设宴、请戏班子开戏。怎么热闹怎么来,基本上天天都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他们拿出最奢华的东西装扮自己也展示给被人看,这是钱家,全国首富之家的新年决不可草率了事。

    三十一号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和钱月还窝在床上。虽日晒三竿,可被窝温暖的不忍叫人离开它。我和钱月头对着头,半个脑袋蒙在被子下呼呼大睡,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突然门外“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起。

    “谁?走开。”前一天就吩咐了丫鬟们不必叫我们起床、不必帮我们梳洗,这会子又是谁再外头吵闹。钱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继续睡。可是外头敲门的一点都不知道死心怎么写的,依然执著连续、有节奏的敲门。声音还越来越响,势有“你不开门,我不罢休”的架势。我朦胧中朝门的方向扔出一枕头,微弱的反击无任何用处。最后在阵阵恼人的敲门声中钱月投降,痛苦起身胡乱穿好衣服出去开门。

    他原本是想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谁那么不知好歹,清早扰人清梦。一开门,破口而出的骂声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头。

    “二公主……”敲门的正是“作恶多端”的二公主,身后跟着的是管家钱顺:“二公主您这么早就起来啦?有事吗?”既然是二公主钱月自然不能冲她发脾气,只是恶狠狠瞪着她身后的钱顺。无言的问:“怎么不拦着她。”

    钱顺在后面无故的耸肩。二公主一点都不客气,拉开门自己走近来还拉开嗓门嚷:“晓帛呢?晓帛起来了吗?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我软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可能是连日来太累的缘故。这几天睡眠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累浑身不对劲。钱月对着的是小姨子自然不管自己怎么生气也要客客气气,我对自己姐妹就没有这么多客套,直接被子一捞蒙头闷闷的喊:“我还要睡,滚出去。”

    “真不起来?如果我说长公主来了都不起来?”西芹往我床上一坐,床颤抖了一下。我翻个身继续睡。

    西芹见我还不起来,又传达更大一个消息:“那皇上来了,你起不起来?”

    平地一声雷,狠狠把我从周公的棋局中炸醒过来。

    长公主来钱家我能理解接受。但是连皇上都来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也没有事先通知,突如其来天子驾临的钱家人该有多惶恐不安。我唰的坐起身,充充满满穿戴整齐来到前厅。这里早已跪了一地的人,钱茂生带头后面是钱落、钱雪各位婆婆还要家中所剩的仆人们。他们都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板不敢随意抬头张望。前面站的是穿着明黄黄真丝绣龙,玉带皇冠的一朝天子。左边的是脸上围着丝巾的长公主,辞旧迎新的好日子里她终于没有再穿一身黑,而是穿了墨绿色绒服,袖口和脖子上都衬着动物毛皮。她旁边是已经可以顺利走路的南云宣。

    皇帝的另一边是梁国三王子刘翼,他正抱着小王子给皇上看。我与随后出来的钱月、西芹还有钱顺都跪下请安。

    “平身。”我们站起来了,钱家人的一干人等还跪着。我再三说都起来吧,他们才战战兢兢的起身站在一边。

    “皇上移驾钱家不知有何事?”还是搞不清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我只好单刀直入的问明来意。

    皇帝玩够了小娃才回头对我说:“哦,皇姐不必紧张。朕只是听说你从西南边疆回来特意过来见见你。”

    我都从南疆回来十几天了,这才想起来要见我。而且果真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只要宣旨召我入宫便可。还非得亲自出宫来嘛。最后我终于在长公主哪里弄明白原因。原来皇帝一早第一个请长公主进宫过新年,哪知长公主是想着既然二公主西芹都在钱家,于是就早计划了来钱家与两位meimei过节,顺便看望刚出生不久的外甥。皇帝一听坐不住了,随便想了个借口就奔钱家来了。

    原来只是寂寞了。

    那厢长公主趁着众人不备,私底下偷偷摸了摸自家皇帝弟弟的脑袋。

    深宫之中某些感情不外露,不是说我们没有也不是不需要。只是在它藏在更深处,偶尔触及会比一般人来的更加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