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遇险 三
有婢女慌张进来打扫,透过打开的门,无意间对上了扬名的视线。 每次南笑风进来,都惹得他提心吊胆吧,我非常抱歉。 扬名看着我的眼神沉静如海,他永远都表现得无比淡定,我垂下了睫毛。 婢女打扫完,带上了门。出门后没多久,扬名闪身进来。 “我带你走,柳姑娘。” 他现在还在用别的身份与我说话,应该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应不应该识穿他。 他走近一步,“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见我还怔怔地望着他,他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外冲。 门外,婢女与另一位黑披风倒在地上,他早已打晕了他们。 我随他飞快地朝谷外奔去,走出没有多远,就感觉有人追了上来。在空中翻了几圈,落在我们面前,一身酒气加怒气,原来是南笑风亲自追来,“没有我的命令,想逃?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怒气像是冲着扬名,以为他的手下背叛了他,两人打斗起来。 不一会儿,赶来几个支援的人,趁着扬名的心被分散的当口,南笑风点了我的xue,我不能动弹,他将我一把抓起,带到了隐院。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他拿了一柄铁锹,在地上挖起来。 瞬间我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他曾将我的灵魂召唤而来,现在又要将我的灵魂摘去,召唤另一个灵魂进这具身体。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还是不死心,练一次假死一次也断不了他这个念头。 他说天下没有谁比花梦夏更好,对花梦夏的死无比愤怒……我本以为心中的那份直觉是正确的,认为他也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可是现在……他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柳隐就是花梦夏,但他也不能这样对我。 他挖好了坑,将我放进去,又铲回土来埋我。我的脸上身上都被他扔的是土。 早知道我就与他打上一架,搏个活路,真是看错了人。 将土一直埋到我的肩膀,他扔下铁锹,盘腿而坐,开始发功。 我急。 他突然睁开眼,瞪得特别大。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张着嘴发不出声,全身一抽一抽的……是这样!他根本不可能再施唤魂术了,他已经欠下了灵魂的债。 扬名追来,他受了点伤,用剑拄着,单膝跪在我面前,“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他解了我的xue,本想用剑扒开土的,见我盯着挣扎的南笑风,他迟疑了一下,抽出剑,目光清冷,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要杀了他。 我突然不忍,大喊道:“不要啊,扬名,不要杀他!” 我诅咒了这个人千万次不得好死,可是却冲口而出一句这样的话。 扬名犹豫了一下,也许为我的反应,也许为我识破了他的伪装。 南笑风张着嘴,仰面倒在地上,两只手放在喉咙处,一动不动了。 扬名用剑挑开他的衣衫,从他胸前挑出来一块绢布,看了看,迅速地藏起来。 身后追赶他的人已赶来,他一跺脚,埋在我身上的土飞扬起来,我乘势从地里腾出来,追赶上来的人出手就不客气,我夺过扬名的剑,为他抵挡起来。 只虎难敌群狼,我们节节后退,扬名的伤好像不轻。 身后是水杉林,一片大湖,月光里看得清水杉在湖中的倒影。扬名突然握住我的手,我们合力舞了一出彩虹剑,强大的剑气逼退了一众人,他拉着我跑进水杉林中,湖水漫过身,我没有习过水遁,被他拉着硬着头皮潜入水中,我害怕得很,只有抱紧了他。 恢复意识时,扬名正按压我的胸口,我吐出一口水。 他力竭一般瘫倒在地。 新月如钩。洒下一地清辉。 不知道这是哪里,山风很凉,浸湿了水的身子忍不住哆嗦。 他喘着气,撕下一片衫子,我赶紧扶着他坐起来,他扭头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现在的他已是本来面目。 我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总是这样认为着,自然会这样喊出。纵使他带上了假脸,我也没想着那是别人。 他咬着撕下的衫子,准备单手包扎,我忙凑上去,“哪里伤着了,我来。” 他摆头示意了左臂,我封xue为他止住了血,包扎了伤口。 “怎么不回答?” 我打了个哆嗦,顾左右而言它,“好冷。这是哪里?” 他知道我有意回避话题,只是那样看着我,站起身,往一个方向走去,湿嗒嗒的我赶紧跟上。 “这里是小南隐谷的禁区,没人敢进来,找点树枝,生堆火会暖和一点。” “你对这里很熟吗?” 他猛地瞪我一眼,带着责备,“你不知道南笑风是什么样的人吧,他心狠手辣,喜怒不定,平生杀人无数,你贸贸然只身前来,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柳庄主要交给他的东西,怎么会让你转交?” 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知道南笑风是这样的人,我爹应该是派庄内武功好经验足的人来,而不是派我,就是让我转交,也会派人保护的。 我知道现在败露了,有点难圆自说。 “……我看见你来了,就自告奋勇来了,要是他不是好人,不是还有你吗。” “在庄内,我戴着斗笠,你认出来了?” 我拼命地点头。这样不就说圆了。 他不再说话,我们找了些枯枝,寻了一处背风的地,生了堆火。 已是后半夜,月亮到东边去了。 扬名闭着眼,他的伤一定很痛。适才他拉着我逃走,有没有担心自己败露,完不成任务,那可是太险了,我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中闪过一丝温暖,故意问,“你来南隐山庄的任务,就是杀南笑风吗?” 他嗯了一声,“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可是我明明看见他拿了禁术十二,只要拿到禁术十二,杀不杀人应该没有特定要求,这样说就是敷衍我而已。 “他练邪术,已经得到报应了,你看到了,他那个样子,三岁的孩子都能杀了他,你出不出手又有什么区别。你若杀了他,又有人要杀你为他报仇。” 他又嗯了一声,沉默了一阵,呼吸变得均匀,该是睡着了。 我睡不着,衣衫没有干透,绑在身上难受的很,一晚上,我将自己像烤鱼那样,翻来覆去地烤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的眼皮终于撑不住,几度要耷拉下来。我听见扬名发出轻微的哼叫声,看见他唇色发白,摸了摸他额上的温度,烫得很。 受了伤又发烧,我的睡意全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