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所谓谎言
饶是习惯了他神出鬼没的天师也还是被吓了一跳。按理说天师可以很轻松地察觉妖鬼的气息，但是实际上他只能分辨好意和恶意，所以很多时候他经常分不出没有恶意的妖魔鬼怪和人类的区别。 收敛心神，天师问：“是什么东西？” “鬼其实是很单纯的东西，他们一般靠是否有阳气来分辨人和鬼，分辨人的时候他们往往靠的是嗅觉，也就是根据人身上的气息来分辨。而徐鹏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能够遮挡住气息的东西，所以那个女鬼看不到他。”银夜缓缓道来，说完对天师扬起温和的笑。 “哦”天师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抱着点点径直往教室的方向走。 “思念对于人类来说，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意念，但对于非人类的灵异生物来说，却是有形存在的一种物质。人类的思念也是一种念，而念可以通过特殊的形式传递到鬼身上，那时念就会转化成有形的物质，就像小少爷所说的那个女鬼手上的红色物体，我想那应该是红豆，中国从古至今都把红豆作为相思的代表，那个叫徐鹏程的学生的思念具形化成红豆，将死去的女生的鬼魂从鬼界牵引到了人界。”天明恭敬地一一将红茶摆放到茶几上，动作一丝不苟。 “也就是说徐鹏程的思念反而成了女鬼的执念，让她不能安心轮回而徘徊在人间？”天亦祈端起一杯红茶，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 “可以这样说。”天明微一弯腰，退到天玄耀身后站好。 “这样的话，如果无法消除执念，就无法投生，那么那个女孩只能永远徘徊在人界，成为孤魂野鬼。”天玄耀略一皱眉，担忧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天师，果然见他满脸低落。 “的确如此。”银夜勾起唇角。 “消除执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已死之人的心愿，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并不可能。”天明做出解释，他知道小少爷很同情那个女鬼，但这件事天家不好插手，毕竟那个女鬼是要取人的性命。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天亦祈放下茶杯，上手交叉撑在下巴上，“那些所谓的徐鹏程的思念并非真情，这样也能算数？”从宝宝的叙说中他们了解到徐鹏程对女鬼的思念大多是做戏，真实成分并不多，只有足够强大的意念才能转化成形，他不认为这样的虚情假意有足够大的力量转化成形。 “亦祈少爷说的没错，不是足够强大的意念是不能成形的，但是鬼也是会受骗的，只要相信，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只要一旦相信那是真的，念就会成形，转化成执念。”天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继而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那女鬼以为徐鹏程的思念是真心的，所以才会回来？”天亦祈有点惊讶，毕竟他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情况。看来这一切都是徐鹏程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为了博取同情在所有人面前装痴情，那么女鬼也不会找上他，真真是害人害己，不对，是害鬼害己。 “是的。”天明点头。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银夜唏嘘一声，“原可以忘却前尘，投入轮回，却偏偏因此一字，害得自己将成永世孤魂，真不知是痴还是傻。” “是那徐鹏程无情无义，不想守承诺却又偏要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照我来说，就应该让他陪那女鬼一起上路。”天亦祈讽刺道，突然话锋一转，他饶有兴趣地对天明道：“不过没想到明叔对这件事这么了解啊~~~~”话里nongnong的戏虐让天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作为天家的管家，这种程度的事都做不到的话，那该怎么办？”天明微微欠身鞠了一躬。他知道小少爷在意这件事，可是专门去调查了一番的，天明洋洋自得地想，孰不知众人听了他的话直接默了。 众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天空飘着一排黑点。 良久，久到天明以为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天玄耀才清了清喉咙道：“咳咳，那个，天明，看动漫不是错，但是要节制一点。”说完抱起一只沉默的天师快速窜上二楼。 “。。。。。”打击，致命的打击！！！天明望着家主消失的方向，心中面条泪。他是为了小少爷才去看动漫的啊，虽然他承认后面自己是真的被吸引了，但起因还是小少爷啊，家主怎么能这样说他，这不是明摆着叫他不要因为看动漫而玩忽职守吗？ “不错不错，为了宝宝值得夸张，不过明叔你年纪也不小了，动漫嘛，还是少看点好，少看点好，呵呵，哈哈哈哈~~~~~”天亦祈安慰地拍了拍已石化的某管家，大笑着扬长而去。 “哦呵呵呵~~~~~~~”银夜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飘过。 某管家彻底石化。 回到房间，天玄耀将天师放在床沿，单膝着地蹲在他面前，“宝宝？”他叫着面前失神的孩子。宝宝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他知道他心中此刻一定有很多疑惑。 “宝宝，你在为那个女孩难过吗？”为她即将成为孤魂野鬼而难过，他虽觉得可惜，却也无能为力。 天师摇摇头，低头沉默片刻后说：“我只是不明白，他说他想她回到身边的，他说想永远和她在一起的，明明是他说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躲着她，那样不就是说谎吗。。。。。” “宝宝。。。。”天玄耀看着他抬起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不断地述说自己的疑惑，他只觉得心疼，“宝宝，那不能完全算是说谎。”他只能这样跟他解释，因为他知道他还不懂，这个单纯干净的孩子，甚至连恨都不懂，又如何能明白这个世界的复杂。 “那他喜欢她吗？”天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紧张地问。 “。。。。。”天玄耀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喜欢的吧，至少曾经是喜欢的。”只是那份喜欢已经随着死亡结束。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在天师单纯的世界里，觉得喜欢就是在一起。 “因为他更喜欢这个他活着的世界。”人都是惧怕死亡的，为了生存人类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宝宝这个世界的黑暗，如果可以，他希望宝宝一辈子都不要懂。 “可是他说了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天师强调。 “宝宝。。。。”天玄耀无奈地望着他，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他为什么要说谎？他明明做不到，为什么还要说谎？”天师不停地问，他不懂人为什么可以只说不做。 “宝宝，那不能完全算说谎，至少在他还喜欢她的时候，那些话不是说谎，只是一场意外改变了一切。”女孩的死只是一场意外，这场意外让那些诺言都变成了过去。或许在女孩死后，那个人是真正在难过地，只是身边人的反应和态度让他改变了初衷，变得只想博取同情，得到注视。 天玄耀将颤抖的小身子搂紧怀里，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背，两人静静相拥。 天师明白叔叔的意思，只是他还不能释怀，“叔叔，人为什么要说谎？” “因为说谎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宝宝，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有恶意的谎言，也有善意的谎言，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区分它们，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天师在叔叔的怀里点头，闭上眼沉沉睡去。他不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什么是恶意的谎言，他所知道的只是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永远不会对自己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