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夏越剿匪
许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思维方式的问题。文化的力量就是这样，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作用，却在根本上影响每一个人的行为，直至改变世界，看不清这一点，只是单纯地谈论经济、政治或者军事，都是在表面划水。 荀续十分幸运地在穿越前看过亨廷顿等人的书，因此他看事情总是多一点想法，而这种想法令他当下行事从来不会迷惘，却对未来往往充满悲观。 比如夏燚交给他的兵法。 不过幸好，文化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慢，拖延症患者们的福音，一百年都未必能改变得了它，荀续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事情。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送别夏燚，准备剿匪。 这是一个技术活，再一次证明了一句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荀续手上掌握着几乎所有颍阴城周边大小匪徒的详细信息，若是他真的需要，魏白甚至能把每一个山贼的名字都递交给他。 问题在于，怎么剿匪才更加有利。 既要消耗微小，又要战果丰硕；既要保全护城营的实力，又要锻炼军队。 这出戏该怎么唱？ 荀续特地与荀彧、荀攸、荀衍、戏志才等人讨论了此事，再三论证，才得出了战术规划。 荀续来到房中，走到书桌前，指着书桌上详尽的颍阴城地图问身边的众将道：“此番剿匪，大小山贼一共二十七股，皆在地图上有所标示，诸位乃军中骨干，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 张飞等人早就对这张地图研究了多时，人人都有了腹稿。 张飞笑道：“从大到小一个一个吃呗，先打北龙山的白二，再收拾了东山的牛大目，这两个兵力最足，吃掉他们，其余人等不足为虑了。” 周靖却摇摇头道：“大的打掉容易，其余小的都成了惊弓之鸟，躲到山中，冷不丁地给我们一下，我们若是进山剿匪，空耗时日与钱粮，不如从小到大，收拾小的，大的不见得会怕，这样不会让他们逃了。” 张飞不同意道：“打草惊蛇，万一最大的几家联合起来了呢？咱们才二百人，听说白二手上不下六百人，牛大目也有三百多人，两个联合起来，将近一千人，怎么打？” 夏越乜着眼睛，瞥了一眼地图，懒洋洋地笑道：“一千人算什么？乌合之众，人数越多越容易打，更何况，我还巴不得所有山贼都联合起来呢！” 荀续看了他一眼，笑问：“这话怎么说？” 夏越薄薄的嘴唇轻轻一撇，道：“人越多，势力就越多，势力越多，矛盾就越多，恐怕到了那时候，我们不用动手，他们就先内讧了。” 张飞眼睛一亮道：“不错，当山贼的，都是一群贪婪狠毒之辈，他们聚集在一起，若是有我们在虎视眈眈，他们还能勉强集结起来，若是我们迟迟不动手，他们定是要内讧的。” 周靖接道：“所以我们应该先打草惊蛇？” 夏越摇摇头道：“是杀鸡儆猴。二百人，四个队，分别由四个人率领，同时出击，击破几股山贼，有多少就杀多少，把人头堆成京观，不出三天，这帮子匪贼就该联合起来了。” 一边做书记的韩昙听得浑身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这个异常俊美的青年，心道：“长得这般俊秀，怎么心肠这般歹毒？” 他觉得过分，其余众人也同样这般想，纷纷暗自皱眉，张飞嘟囔道：“不必这么狠毒吧？” 夏越阴沉沉地嘿嘿一笑：“这样效果最好，反正他们也是要死的，在身上捅几刀跟把脑袋砍下来，有什么区别？” 荀续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都是把人杀了还要砍头的狠人，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好，一来会吓着城中百姓；二来名声不好，段熲被阳球逼死都没人出来说话，不就是他杀孽太重，名声太臭了么？三来与一干匪贼再度交锋的时候，恐怕他们会变成哀兵，我们的人太少，能减少伤亡还是减少伤亡比较好。子远，你的这些招数最好还是对异族用吧。” 夏越不置可否地一挑眉，道：“现在辽东辽西一帮子软蛋才导致鲜卑、乌丸连年入寇，你们也打算学那帮子软蛋？” 他眼神轻蔑，朝着众人扫去，众人看在荀续的面子上不好发怒，只能故意相互说话，不理睬他。 张飞脾气暴，瞪了他一眼，怒道：“小白脸，你说谁是软蛋？” 夏越嗤笑道：“我们是兵，他们是匪，自古兵匪不两立。你们这么前畏狼后畏虎的，干脆招安算了。还打什么呀？” 荀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你会打仗。这样吧，现在说任务。北边、东边山势连绵，贼寇人数众多，不好打，我们先放一放。南边没有什么山，自然也不用担心，西山一共六家，大大小小一共也有三四百人，我们分成四路，相互配合，今晚子时出发，夜半开始攻山，天明之后，在西山顶上会和。子远，你带一队；孟平，你也带一队；阿池，你也带一队。” 最后，荀续在张飞与乐进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把张飞都看毛了，忍不住道：“打架我打不过文谦，兵法我可不见得输人！” 荀续哈哈一笑道：“行，飞兄，你带一队去。” 回过头对始终默默不语的乐进道：“文谦，你我一同掠阵押后，接应众人。” 乐进点点头，忽然道：“记得漏几个人出去。” “那是自然，就算他们不跑，我们也得故意放掉几个。” 乐进道：“人少放些，最好把几个首领都放掉。” “这……”张飞愣了一下，夏越却是眼睛一亮，竖起一根中指来道：“还是文谦兄狠。” 乐进黑瘦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过奖了。” 荀续看看眼前这几个人，心中暗暗点头，忽然拔出随身的飞刀，狠狠地钉在西山地图上，道：“各自整备，子时一到，出发！” “诺！” …… 颍阴城西山狼牙口。 说是山，其实也没有多高，顶多也就是一百多丈高下，只是林木茂盛，山势连绵，故而有些易守难攻的地形优势。 狼牙口的狼牙寨便是其中之一，当年汉初的时候，九江王英布曾经在此立砦屯兵，后来盛世到来，歌舞升平，慢慢也就荒废了。到了四百年后，桓灵以来，天下多有灾劫，有些人活不下去，便落草为寇，重新将狼牙寨开发出来，修葺了一番，多少有了一个山寨的样子。 山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共有一百来人，除去寨主、副寨主等人二十来个压寨夫人和一些丫鬟仆妇，能打的，不下六七十人，时间一长，在道上也有了几分名声。 特别是寨主顾秃子，顶一个大秃瓢，使得一手好鬼头大刀，勇悍的名声十分响亮。 当然，现在的顾秃子，不光名声十分响亮，呼噜声同样十分响亮。 四更天，再能熬夜的人都忍不住要打哈欠。 巡山放哨的四个小喽啰也各自抱着兵刃倒在寨子门房中打瞌睡，夏越笑嘻嘻地闪进房中，月光朦胧，他的一口白牙显得尤其好看。 夏越自己带着三个亲卫，各自选定了一个喽啰，摸到身边，猛然一道粲然刀光划破天际，四个喽啰一声不响，便飙血断喉而亡。 夏越收回贴身短匕，问身边的亲卫：“还有暗哨吗？” “早就摸过了，什么暗哨都没有。” “哼，连个山贼都当不明白！”冷笑一声，他便有些意兴索然起来，甩甩手道：“反正已经是第二家了，堆柴，放火，烧他娘的。” 那亲卫愣了一下，问道：“放火会不会影响其他三位将军的行动？” 夏越一挑眉道：“老子已经故意放慢手脚了，上一个寨子还一个都没留，若是他们现在还没完成任务，被我搅和了，也怨不得我。多少器量，做多少事。去吧。” “……诺！” 亲卫带着人一人携带了一捆干柴，团团围住了后寨，又派人悄无声息的跑了两趟，多取了不少干草，一声令下，四周同时纵火，顿时火势熊熊而起，后寨乱成一团。 “走水了！” “快快快，走水了！救火啊！” “寨主，不好了……” “哎呀，救命啊……” “不好，官兵来啦！啊——” 夏越抱着胳膊领着人在火圈外围守着，好整以暇，下令道：“弓箭太贵，省着点花。冲出来的人，都用长矛扎。”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新兵，忽然眉头一皱，怒喝道：“看什么看？忘了我怎么教你们的，列成两排，站好了阵型，不要乱，看准了再扎。” 他正吆喝着，忽然从火海里冲出十几条大汉，正中一人手持特大号的鬼头大砍刀，全身****，只蹬了一双水犀皮靴子，见人就砍。 夏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咧嘴一笑，从背后将环首刀抽出来，笑道：“你就是顾秃子了！一个人头的功劳够吃半年！” 他身法奇快，七八步的距离好似三步两步便冲到顾秃子的面前，出刀如奔雷一般，“咔嚓——”一刀，便将顾秃子的一条手臂剁了下来。 夏越刀势连环，猛地一矮身子，刀往下走，乘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刀光一爆，又一刀，将顾秃子的一条大腿砍成两截。 “啊——” 两刀斩完，顾秃子的惨嚎声才刚刚喊出！ 夏越反手又是一刀，顾秃子一颗大光头冲天飞起，颈项上的鲜血奔涌而出，仿佛喷泉一般，喷出数尺高。 夏越身形一闪，退到几个护卫的身后，爆喝道：“顾秃子已死，投降不杀！” 手下五十个护城营士兵跟着大呼道：“顾秃子已死，投降不杀！” 随着顾秃子冲出来的十几个壮汉，被以逸待劳的官兵扎死了三个，其余几个早已吓破了胆子，纷纷弃了械，跪地投降。 夏越派人将他们绑了，收押到一边，这才对着手下众人笑道：“看到没，上了战场，就得这么干！” 身边的亲卫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荀君出发前下令，说最好将他们的首领放走，可是咱们打的两个寨子的首领……” 夏越冷笑道：“放人是他们的事，本少爷只知道砍人。对了，等会儿把那十几个捆紧点，杀起来干净些，别跟刚才似得，连宰个没了家伙的还差点被人跑了。” 亲卫一愣道：“还杀？荀君说了，不可杀俘。” 夏越一瞪眼睛，怪叫道：“荀君说了吗？我怎么没听见？没听见就不算！看着些火势，别把周边的林子染了。你留下，带几个人把事后处理了，荀君说了，曝尸荒野容易引起瘟疫，再放一把火，烧了吧。那几匹马你找几个功劳大的，分了吧。” 夏越分派完任务，分辨了一下方向，带着几个人往西山山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