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战后韬晦

    怎么对待周靖、周泰兄弟？

    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强行扭转了周泰的命运轨迹，未来的周泰还会是历史上那般忠勇的周泰吗？荀续是穿越者，对于人的社会化理论多少有些了解，后天的教育会塑造人，改变人，荀续不得不防。

    最后想了又想的决定是，周泰不动，荀续跑过去亲近他。

    周泰继续学他的武，荀续时不时地过去看看他，跟他交流切磋，刻意结交，当然这也只是顺路，荀续自南庄一战之后，便阳城、颍阴两头跑，三日颍阴学文，三日阳城跟着夏育习武，来回的路上在方亭住一晚，跟周泰一起玩耍。

    周靖本身是颇有名望的游侠，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精如何看不出荀续这是在刻意结交他，并且通过他来跟颍川、汝南乃至扬州的游侠们结交。

    现在他的年纪还小，可是时间长了呢，一年两年显不出来，五年十年之后，三地游侠还有多少是不知道荀家宵练的大名？

    周靖深知游侠本是无根之木，不是长久之道，他也有心要闻名于天下，闻达于诸侯，只不过寻常的士族他看不上眼，看上眼的阳城夏氏又因为夏育的一场惨败，从此不得不将家主庶女卖给荀家以结亲自保。

    周靖彷徨之际，看到在方亭夜饮的荀氏众人，便知道这恐怕才是真正能够撼动天下的名士豪族，荀续那稚嫩的结交手段，正是合了他的心意。

    此战过后，颍阴县尉赵云私底下以监牢太小装不下山贼，而让方家挑走了一批壮丁，由魏白率领着，重新回返山林，扯起大旗，整肃颍阴境内大小山贼势力。荀续身边只剩下一个夏观音和魏青，出入之间甚是不便，周靖便常常以好友的身份，相随左右，荀续也客气，对外从来都是尊称他为“大兄”，一来二去，颍阴城中人都将周靖唤作“荀氏客卿”，周靖的名声连陈氏、钟氏、辛氏都渐渐有所耳闻了。

    至于荀彧、荀攸、荀悦和荀錶等人则终于整备好了行囊，开始了汝颍游学。

    两汉之际，游学之风盛行，一来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来也是文化不发达，许多学问常人无法接触到，许多世家大族专精某门经学，因此常常被称为“家学”，若是被举了孝廉，就要通过“家学”考试，所以还是很有必要游学拜访的；三来的就是交友扬名，两汉察举制，基本就是名声决定前途，因此扬名变得特别重要，游学是最容易扬名的办法之一；第四有时候还能解决一下终身大事问题，常常有有才学的游学之士被人看中了，把女儿嫁过去的。

    有些年纪小一点的，十一岁便辞别母亲，外出游学了，当然，这也是比较早慧怪胎。

    荀氏年轻一辈中，荀悦原本不想出门，被荀续送了两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愣了半晌，默默转身收拾行李去了。

    出发之前，荀续又突发奇想，叫荀彧把繁钦也给带上了。繁钦文思敏捷，谈吐不俗，长得也秀气，颇有女人缘，照荀续有时吐槽的话讲，就是撩妹技能已经点满，这样的人若是碰到喜好提携后辈的士族，他们还是很愿意夸赞夸赞的。

    至于荀衢要处理族务，他本身也是高峻的性子，绝大部分士族他都不放在眼里，学问又十分精深，不必出门；荀衍则懒得动，他院中美女如云，整天除了练武读书便是听女婢唱曲，或者聚众投壶、击剑。

    荀棐最奇怪，本是说好一同去游学的，结果临行前夜，突然迷上了荀续跟夏观音的闺房棋，就是象棋，拖着荀续下了一夜象棋，便说不去游学了，他准备开个斗棋场，赌象棋玩。

    众人也都习惯了他这神神叨叨的性子，随他去了。

    补上他名额的是荀愔，荀愔是跟荀彧一样，都是庶出，不过一直没有荀彧的名声响亮，他为人也恬淡低调，除了跟荀续偶尔会一起玩耍之外，很少丢下手中的书牍，这一次居然一反常态，背上行囊，要跟着他们一道出发了。

    荀续对他们几个的才学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唯一有问题的便是安全，想了半天，看着他们众人的五个护卫外加一个唐羽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把魏青叫过来，跟在荀攸身边照顾。

    荀攸木木地说道：“我们会击剑。”

    荀续乐了：“不错不错，公达你不但会击剑，还挺准的呢。”

    当时的习俗是文士佩剑，武士持刀。文士佩剑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为了彰显身份，同时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娱乐，击剑就是一种娱乐方式，类似于投壶。

    投壶是把箭投掷到壶中；击剑是把剑往靶子上扔，对对对，跟扔飞刀一样，就是这种飞刀块头有点大。当时军中有投枪、手戟、飞斧等等，都是用来投掷的，剑也是一样是扔的。

    荀攸挺喜欢这种娱乐活动，虽然眼神不是很靠谱，但是好歹每次都扔得出去，以往荀家每次集会宴饮的时候，荀攸击剑的剑总比别人多出一把来，没办法，他技术太好，扔出去的剑需要找半天才能寻回来。

    荀攸老脸一红，不说话了。

    把众人送走，荀续也开始了阳城、颍阴两头跑的生活，读读书、练练舞，跟夏观音下下棋，说些昏头昏脑的胡话。年纪还太小，荀续没打算这么快就下手，可是调教培养总还是有必要的，常常跟这小丫头耳鬓厮磨，说些让人脸红的荤话，逗得小丫头花枝乱颤个不停。

    再有功夫便和方亮等人折腾一些折扇啊、大红盖头啊之类的事物，现在市面上他们一家独大，财源滚滚，荀续都叫方亮暗中兑换成了粮食和兵器，给山中的魏白等人互通有无。

    时光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转眼便是两年，荀续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终于传过来。

    光和二年，农历己未年，后世公历公元177年，这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年份，也是一个荀家开始他荀令天下的太初一步！

    光和二年三月，袁术的老爹，袁绍的亲爹兼名义上的叔叔司空袁逢被宦官们弄出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四月，尚书令渔阳阳球迁司隶校尉，一代酷吏迎来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士人清流协同合作，乘着大太监王甫出宫休假，前颍川太守现任太尉段熲因为日食自我弹劾不在朝堂的时候，京兆尹杨彪率先发难，弹劾王甫的门生贪污七千余万，随后阳球紧跟弹劾王甫、段颍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等人，乘着汉灵帝尚未反应过来，立即逮捕王甫等人。阳球亲自拷打审问，将王甫和他的侄子王吉活活打死在狱中，一代杀神段熲在狱中畏罪自杀。阳球不肯罢休，将王甫财产收没，段熲的妻、子发配流放到正在屡屡被鲜卑人袭击的幽州边境。

    阳球杀得兴起，又把目标对准了与王甫齐名的宦官曹节。曹节吓得连忙向汉灵帝进言，污蔑阳球为官太过严酷，不易在掌握实权的司隶校尉上继续干下去。汉灵帝随手将阳球调任为九卿之一的卫尉。

    阳球屡屡上书，苦苦哀求请在司隶校尉上多留任一月，汉灵帝不许。阳球大哭着上任卫尉，宦官势力再度保全下来。

    十月，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尚书刘纳等谋诛宦官曹节等人。曹节闻讯，乃收卖陈球软骨头岳父程璜，尽得刘郃等人之谋。于是向汉灵帝诬告刘郃等人与藩王阴谋颠覆政权，灵帝大怒，将刘郃等人下狱处死，阳球、陈球、刘纳等人都一起死在狱中。陈球临死之前痛哭：“只听过坑爹的，没听说过还有坑女婿的啊……”

    在宦官和清流撕扯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六月，依照常例，地方郡、国举孝廉、茂才，在连续三年谢绝了征辟之后，颍阴荀氏终于接受了颍川郡太守何进的征辟，出了一个孝廉，一个茂才。

    孝廉是荀谌，茂才是荀悦。

    入京中考试。

    汉代的察举制是需要考试的，左雄定下规矩，“诸生试家法、文吏课笺奏”，所谓的家法此前说过，就是儒学的经义。

    荀谌和荀悦耍流氓，他们的各自擅长多种儒家经典，但是为了过关，都选择了《荀子》。考官都哭了，他们手中的答案还没人家来得更准确呢！没什么好说的，俩特优。

    过了考试，便可以担任郎官，就是给汉灵帝站岗的，若是寻常的寒门士子，在“郎”这个官阶上就能混个三五年，二荀乃是汉末最顶级豪门，荀悦站了十来天岗就被授予了东阿县令一职，荀谌更牛，在袁绍的cao作之下，一天岗都没有站就被征辟为议郎，荀谌辞谢不就，天天跟袁绍在京师置酒饮宴，结交天下豪杰，一时名动。

    次年，光和三年，颍川太守何进的meimei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水涨船高，升任侍中，接替他颍川太守位置的乃是天下名士豪族的领袖之一弘农杨氏的杨彪。

    杨彪在任的时间不长，却正好赶上了六月，荀彧、荀攸二人分别接受征辟，成为孝廉，荀攸入朝任守宫令，荀彧辞了郎官，远走东阿，到荀悦麾下，担任主簿。

    转眼又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