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7 新的期盼
苏诗兰递给我一个蓝色玻璃杯，里边装了少半杯水，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说道：“适当加了一点东西，可以帮助你进入状态。” 我将水喝下，果然感觉水味怪怪的。 苏诗兰让我平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他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凑近我的耳朵，低声地对我讲话。他告诉我，我已经进入催眠状态，很快就将到达记忆的王国，曾经做过的事情，曾经到过的地方都会再次呈现。我要听从他的指挥，无论见到或听到什么，都务必告诉他。他不断地重复这些话。我很快被一阵困意攫住，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据苏诗兰后来说，我是一个比较顺从的催眠体，在他的引导下，我开始如实描述梦中的见闻。我来到一个荒原，四周是起伏的山丘，山丘上爬满了荒草，一座凄清的建筑，孤零零地立在前边，房门如同一个尖形拱门，房顶上耸立着两座对称的尖塔，由于荒废已久，看起来破旧晦暗，乌黑的窗子如同两个黑洞，像两只怪兽发霉的眼睛…… 苏诗兰要我慢慢走过去，以便看得更清楚些。我移动步子，却显得十分吃力，在努力接近它的时候，竟摇摇晃晃走错了方向……忽然发现，那座模糊不清的建筑突然长高变大，转眼之间竟变成了江南御品。我开始描述这座未完工大楼的形状。 苏诗兰及时拦阻，指出我看到的不是那座烂尾高楼，而是另外的建筑，根据我的描述，它应该是一座仿哥特式的别墅。他让我回到最初的地方，再仔细看一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房顶上边涂着一层红色，红得有点怪，像人的鲜血。”我缓缓地说。 他马上问道：“你为什么认为它像人的鲜血？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那里受到了伤害？那个人跟你有关系吗？你很担心这个人是吗？另外，你怀疑这个人已经死去了吗？” 我没有出声，身体开始烦躁地抖动。苏诗兰怕我醒来，连忙安慰我，鼓励我，说我很努力，正按照心灵的指引，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希望我加油，讲出我心底里的恐惧。 我开始联想……我被一阵长长的哭泣声唤醒，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里边没有一丝光亮，四壁摸上去冰凉光滑，像是水泥抹出的光溜墙壁，还沾有水渍。我非常恐惧，心在颤抖，想逃却没有办法逃出…… 苏诗兰问道，那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身边是不是有其他的人？能闻到什么味道？ 我开始不语，后来告诉他，我眼前一片黑暗，有点喘不过气来，仿佛口里被灌满了水，水中有一股泥土的味道，十分呛人。我好像沉入了水里。我努力睁开眼睛，眼球被水刺激得涩涩的，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循着声音慢慢向前移动，因为脚已触到河底，河中的沉积物不时被我趟起，模糊了我的视线，污染了我的眼睛。这些污物还灌进我的鼻子和嘴…… 苏诗兰适时地插进来，让我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是这样一种感觉？我是不是失身落入水中？ 我没有回答，嘴在轻轻嚅动，似乎在品味着什么东西，很惬意的样子。 “你在吃什么东西吗？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怎么样？” 我满足地长舒一口气，不再回答，似乎真正睡去。 苏诗兰不得不唤醒我，问我感觉怎样。我晃了晃脑袋，笑着说，真的轻松一些了。看出我在骗他，苏诗兰没有揭穿我，说催眠治疗对我是有效的，如果有时间，可以再试一次。心理治疗如春雨润物，于细微无声之时才能产生效果。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相信他的话，他的确有这个能力。他的催眠工作其实从端给我那杯水时就开始了，那里顶多是加了一些葡萄糖酸钙的白开水，他却暗示那里边有麻醉药物，目的就是让我尽快进入催眠状态，我信以为真，果然很快睡去。 可是，治疗并没有产生我期望的效果，奇迹并没有发生。我没有时间再来。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它显然已经从我手中流走，今后即使某一天真的恢复了记忆，也于事无补。 苏诗兰自己显然也有些失望，本来，他认为我自己十分努力，在自我治疗取得相当进展的基础上，通过他的专业分析和治疗，应该见到一些明显成效，可惜他失败了，他的努力碰到我的自我意识的防护墙上，再也不能前进。 对此他有些不解和担忧。 分手时他问我有什么计划。我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能想出来的努力都告失败，明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带儿子去游月亮山。 “哦，为什么还要去哪里？”苏诗兰意外地问。 我解释了当初为了拉近儿子的关系而随口说出。后来，不知为什么，几次三番强调这次出游，儿子也很当真，于是变成了我们父子间的一个重要的约定。儿子本来对到湖中游泳不太感兴趣，但是牢牢记着这个约定，一心想要跟我同去。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想想，应该是意识到未来的变化，把它当作一次告别游吧。 “告别游？” “是的。”我有些悲痛地说。 “好的。那就去吧。”苏诗兰一脸沉思的表情。“或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也未可知。” “怎么？” “你刚才说，一切皆有因，这是佛家善恶轮回的说法，作为一名心理学家，我对这句话另有理解。你如此心心念念要去那里游山游湖，一定有它的道理。它显然不是一次分手告别那么简单。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务必小心。要知道，人的潜意识鱼龙混杂，深不可测，既包含着一些正面积极的东西，也隐藏着巨大的黑恶能量。刚才，我在催眠试图进入你内心的隐秘世界时，便遭遇到这股势力的阻挠，它们十分强大，让我不能再前进半步。虽然就目前来看，潜意识给你的多为正面积极的影响，但是，也要小心提防，在某一刻儿，它突然暴露出另外的面目。” 我听了，并不十分明白，但是仍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在返回家中的路上，也一直琢磨苏诗兰的这些话。 还没有到家，余静淞打来电话，报告了一个坏消息：长城机械反悔了。因为经过核对，他们发现杨巾颍提供的是一份假录音，上边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都是假扮的，既不是叶城慷，也不是郝成。 我问他怎么会这样？长城说的是真的吗？ 余静淞回答有可能。其实，余静淞听过那段录音之后也有所怀疑，因为刚见过叶城慷，觉察到录音中的叶城慷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与本人都不大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在和解协议正式签署之前将相关物证提供给长城。 “现在我们怎么办？他们能反悔吗？”我急切地问。 “他们到是这样想的。”余静淞说。“不过，杨巾颍提供的录音是假的，但是事实却是真的，而我和他们的谈判过程更是千真万确。我也录了音，他们明显认可了录音中的事实，并答应签署和解协议，如果谈判破裂，他们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这是他们的死xue。他们不过想在退赔的数额上再跟我们讨价还价一番。我想，还可以拿下他们。” “那就好。”我放下电话，暂时放松下来。可是，不明白杨巾颍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今，杨巾颍的电话仍然关机，我的心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带着无限的困惑和担忧，我回到家中，马上准备上床睡觉。为了明天的出行，无论如何也要休息一下。然而就在这时，刑警秦天皓打来电话，让我立即到刑警队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