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双瞳
通往白色巨石的道路是一面陡峭的斜坡,岩石裸露,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藓类植物,油腻湿滑。 安全起见,我们商议决定,由迈克尔、伊万诺夫、刘叔和我四个人前往坡顶确认方向,王小红负责给我们开路,其余的人在下面待命。 王小红老家位于川南地区,属于僰人后裔。其族内历来崇尚悬棺葬,设有背棺匠一职,专司背棺入葬,王小红家世代都是背棺匠,十分擅长徒手攀爬峭壁。 眼下,王小红背着绳子跃上峭壁,循着一些常人很难看清楚的细小缝隙迅速前进,眨眼就上去了一大截。 刘叔在底下喊:“你小子慢着点儿!别逞能,安全第一。” 王小红在高处回应道:“刘叔您放心撒!我十岁地时候爬地个岩壁就比这要陡一百倍。” 说着,他竟爬得更快了。 疯子骂道:“你丫悠着点儿!掉下来摔死你不要紧,别把我们砸着喽。” 纵使如此的速度,想要上到坡顶还是得等一会儿。 新鲜劲儿一过,人们各自找地方休息。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一条登山绳从斜坡上滚下来。 王小红顺着绳子滑下,沿途间隔两米打一颗岩钉,固定绳索。之后我们拿出登山镐,间隔出发,爬向山顶。 二十分钟后,处于最后位置的我登上山顶。 白色巨石立在我面前不足五米的地方,一种发自灵魂的渺小感油然而生。寒风从它中间掠过,发出阵阵哀嚎。 我们抬头仰望,竟许久才动。 中间这个眼珠整体呈椭圆形,有一座二层小楼的大小,除左上角有凹陷外,其余部分较为规整。外表坚硬光滑,生长着细小的气泡孔。 外面两根支架是两个长条形的圆石,有十几米高。这三块巨石所有特征都和天然卵石相符,只是个头巨大,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形成,又怎么到一起的。 向前走,我看到中间卵石上不仅有瞳孔,甚至瞳孔周围还有很多分叉的血丝,几乎和真正的眼睛一模一样。 刘叔说:“我不相信这是老天爷造的。” 伊万诺夫说:“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神秘的巨石建筑,其中以欧洲、中亚、东北亚和中国最多,这些巨石建筑起源于同一时期,全部超出所在时代的科技力量,留给世界一个未解之谜。” “最出名的应该是英格兰的巨石阵了吧?”我说。 “没错。”伊万诺夫回答。 说话间,我们来到眼珠下面。近距离观察,我发现这一圈奇怪的瞳孔和周围的血丝竟是一圈水印,水滴在水印圈下面凝聚,一滴一滴落进地面的缝隙里。 我背对着巨眼眺望,原始森林浩如烟海,惨淡的红雾沉在谷底,如果不确定巨眼望着的方向,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下一个地标。 “现在怎么办?”我转头问刘叔。 “这东西既然是变化的,就肯定有规律,方向在规律里。” “没错,”迈克尔回答,“想要知道规律,我们必须知道它变化的原理。”说着,他伸手拂过岩石表面,指尖潮湿。 “水从石头内部渗透出来,形成这个水环,水环移动才是我们感觉眼睛在动的原因。所以我们要找到水环变化的规律。” 伊万诺夫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眼珠和眼眶的夹缝。我们跟上,来到巨眼后面。 我本以为会有一个泉眼什么的,可背面和前面无异,除了没有瞳孔。 “这样看来,水一定是从巨石底部渗透上去的。”迈克尔抚着巨石说。 “这咱怎么找规律呀!总不能一直在前面守着,等咱找出规律喇嘛们早都颠儿了。” 迈克尔摸着石块,伊万诺夫抬头仰望,没有人回答。 太阳落向山巅,暮霭沉沉,绯红的阳光为它们涂上迷人的色彩,宛如纱帐。 一切都在我们脚下,这种感觉让人绝望。 回到前面,瞳孔较刚才的位置又有了变化。 下面有人询问我们的情况,迈克尔让他们继续等着。 我忽然意识到瞳孔不是某一刻忽然变化的,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就像……就像一个计时器! “哎?”刘叔忽然叫道。 “怎么了?”我期待地问他,希望他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 他指着瞳孔说:“作家你瞧,这眼睛是半个,瞳孔却是一个,假如我们把自己的瞳孔整个儿弄到半个眼睛里,是不是就是瞪人呢?” 说完,他把眼睛往一边斜,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我看着这巨眼。的确,眼睛是半个,瞳孔却是完整的。但这能说明它瞪着天空呢吗?我们也没办法上天啊! “啊哈!”伊万诺夫忽然叫道。 “怎么了?”我问。 “刘先生的提示真是太及时了。我知道白色巨眼的秘密了!” “快说。”迈克尔道。 “半只眼睛,整个瞳孔,你们都发现了。但这不是瞪人,而是双瞳!一只眼睛两个瞳孔,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两个瞳孔要用哪一个确定方向?”我问。 “这就不能用直观的方向了。张先生,”伊万诺夫平静地说,“双瞳是佛教六通之一——天眼通的二级修成之相。所以,这只巨眼就是一个天眼通。” “开天眼?”刘叔问。 “天眼通有三级修行,常人生来为第一级,可见现世,与释迦牟尼佛同世;第二级需修行,双目四瞳,可见过去,与燃灯古佛同世;第三级才是所谓开天眼,可见未来,与弥勒佛同世。” “照你说的,现在是第二级,能看见过去和现在,可咱们怎么确定方向啊?”我问。 “天眼通的能力是见世间一切种种形色,无有障碍,修到第二级后目睁为闭,目闭为睁。就是说——” “闭着眼睛看东西!”刘叔打断他,“我们要找一个东西把眼睛蒙上吗?” “当然不用。”伊万诺夫说。 “那怎办?”我问。 “你闭上眼睛试试能看见什么。”伊万诺夫微笑。 我闭上眼睛,眼前只有黑暗,还有夕阳残余在视网膜上的亮斑,亮斑很快消失,只剩黑暗。 “我懂了!”刘叔忽然说道。 我睁眼看着他。他慢慢睁开眼睛说:“黑暗,天黑之后,站在这里,便可看见下一个地标!” “聪明!” 话音刚落,晚风袭来,天边雪线吞没太阳。 暮色四合,一点耀眼的金光在盆地东北方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