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雍城
雍城,行宫。 嫪毐风风火火的从城外赶了回来,脸上带着怒气,似乎……什么事没有谈拢。 一路上,凡是夜间巡逻的士兵们看清来的人,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身子,更有甚者,还有些人直接跪了下来,大力的磕着头,砰砰直响。 在这里,嫪毐就是王,所有人都得臣服,无人敢拒绝。 因为反抗就意味着死亡。 平九族。 在面子和家族所有人的生命之间,人们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后者,哪怕活的再卑微,只要家人无恙,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整个雍城都在嫪毐的白色恐怖统治下,连空气都是压抑的,压的人们透不过气来,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威压,习惯了把那个“阉人”当做大王来行礼,这,已经成为了城里人的共识。 这里可以说是嫪毐的大本营,他以长信侯的身份,再凭借太后的支持牢牢的控制着雍城的军队,并经过严格的挑选,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私有军队,一个只听服他一人号令的军队。 整个雍城显得很郑重,如临大敌。骑兵不离马,步兵整装待发,弓箭手背上大弓箭,井井有条,好像紧张的战事就在眼前似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飞鸽传书写的不清不楚的!” 嫪毐脸色难看,入了南门,眼睛里透着疑惑。 在他的眼前,两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年轻将军带领着二三百的士兵,围城一个大圈。 “属下参见长信侯!” 两个将军见到嫪毐,立马半蹲下去,行礼,四周的士兵们也都蹲了下来。 嫪毐眼睛一闪,这才发现士兵们的包围圈里有着五六十个和他们穿着一样的士兵,双手双脚被捆住,绑在了修长的柱子上。 “卫尉竭,佐戈竭,这是怎么回事?!回答我!”嫪毐怒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两位将军问道。 “回大人,这几十人受人蛊惑,欲逃离雍城前往咸阳报信,被下官和卫尉竭抓住了,正在审问他们!”两个将军起了身,那位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的佐戈竭拱手抱拳回答道。 “想跑?”嫪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往里面走去,前面的士兵们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嫪毐的目光扫过这些受审的犯人,看到他们一个个颤抖的身体和恐惧的眼神,回头道:“问到什么了吗?” “已经查出来了,是陈集中和孙文汗两位大人命他们快马加鞭去咸阳偷偷把这里的情况带给嬴政的,没有其他目的。” 嫪毐阴暗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真的没有替他目的了?” 卫尉竭被嫪毐看得汗毛竖起,脊背发凉,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事,硬着头皮道:“没有了?” “没有了?”嫪毐走到他的身前,语气冷的吓人,忽然,他迅速的抽出了卫尉竭腰上的长剑,转身一跃,一剑劈向了柱子上的犯人。 鲜血溅了满地。 “既然没有其他疑问了,那就给我杀了他们,杀了这群不听话的猪!” 嫪毐歇斯底里的吼着,脖子上,握剑的手上,筋脉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看得吓人,砸着嘴,把剑插回了剑鞘。 就连卫尉竭、佐戈竭这带兵打仗的将军也都身子一颤。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们俩人知道了嫪毐的意思,一同上前几步,盯着柱子上的几十人看了一会儿,抽出剑,用力全身的力气在最短的时间里杀了所有的叛军。 带着腥味的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沟,咕咕的往低处流淌着,柱子上的犯人们一个个垂着头,毫无生机。再加上天刚黑,看起来很恐怖。 嫪毐脸色这才缓了下来,对于背叛他的人,只要没有了用处,就该一律格杀。 “走,跟我去找陈集中和孙文汗两个人算算账!” 嫪毐眼睛里闪过一缕杀意,看了绑在柱子上的几十具尸体一眼,带着二三百士兵浩浩荡荡的朝城中央而去。 路上晚归的行人见了,赶紧退到一边去,看这架势,一个个呼吸急促,这长信侯……又要杀谁了? 这种场合他们见过好几次,只要嫪毐亲自带人,面色不善,从来就没有谁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最起码,在这雍城,从来没有过。 “你们是什么人?!”府上看门的小厮看见一群人往这边上来,习惯性的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噗……” 刀快如削泥,脖子上的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人来不及反应,直接倒在了地上。 “嘭!” 嫪毐将大刀往刻有“陈府”两字的门匾上一扔,顿时把门匾斩成了两半,他伸腿踹开大门,大手一挥,命令所有人进去。 “老弱妇孺,一个不留,全给我杀了!把陈集中带过来就行了!” 屋子里,妇女和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哭喊滔天,刀光剑影之下,渐渐的没了声音。 地上,窗户上,花坛边,树丛里,全是殷红的鲜血,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蚂蚁闻着腥味从洞里钻了出来,疯狂的围在鲜血周围。 “大人,陈集中咬舌自尽了。” 卫尉竭率先走了出来,把陈集中的尸体扔到了地上。 “废物!”嫪毐骂了他一句,又踢了几脚身下的尸体。 而后,他眸子一怔,大声道:“走,快去孙文汗府上!” 卫尉竭不知为何,但还是赶紧带着人马跟在嫪毐后面一路跑着,往另一边跑去。 约摸一刻钟后,嫪毐呆呆的站在孙府前,看着满天的火光。 滔天大火,把孙府里里外外烧了个遍,询问了路人,都说孙府的人全在里面,大门紧闭,没让人进去过。 一个时辰后,士兵们进进出出,总算点清了人数。 “大人,孙府一共一百六十二人,一个不少,全部在里面被烧死,孙文汗也在里面,现场无打斗痕迹。” “是自杀的。”嫪毐自语道。 “什么?为什么?”佐戈竭发问。 “为什么?”嫪毐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傻,就凭这两个小小的郎官,他们也敢与本侯作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那个人,一定是要帮助嬴政的!” 他的眸子透着愤怒,究竟是谁,想要提醒嬴政雍城的事,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鞭尸三百丈,半个时辰后到行宫里见我!” 嫪毐抛下一句话,一甩衣袖,愤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