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3章 兵威
临行之前，岳红嫣和墨由、林绫磋商良久，墨、林两女指点她一定要态度强硬，岳红嫣也知若连东原城都进不去，肯定让明钦大失所望，是以振作精神，不苟言笑，让杨再思摸不清深浅，不敢轻易开罪。 杨再思心念电转，苦笑道：“千总要进城，在下岂敢阻拦。不过双方言语不通，极容易发生摩擦，在下希望进城的不要超过三百人，我们也方便照顾，不知千总意下如何？” 岳红嫣冷笑道：“我这些弟兄都是百战余生，情同手足，你说让谁进，不让谁进，杨小姐要限定人数，只好麻烦你自己跟他们说了。” 杨再思早和杨天勋、杨省三商议过，要将入城兵马控制在五百人以内，如若岳红嫣讨价还价，她来个顺水推舟也就是了。岂料岳红嫣分毫不让，杨再思为难道：“千总大人，兵马进城太多，易起纷扰，到时恐不免伤了和气。请千总大人三思。” 杨家私兵不过三千多人，如果放了岳红嫣这支队伍进城，自然不好控制。墨由、林绫统带这支兵马深入七大郡城，转战千里，征袍上血迹未干，这样的兵士岂是杨家私兵所能对付？墨由和林绫一唱一和，说得明钦难以招架。 “此战关系我军成败不容有失，两位将军虽是勇锐过人，却未必能够胜任。” 明钦心知此战还得仰仗两人，只是害怕她们得意忘形罢了。 墨由轻哼道:“柳女侠虽是道术高手，战场上的事她未必清楚，既是事紧的任务岂能交给她？” 林绫难得和墨由合声同气，目标一致。 明钦啼笑皆非，没好气道:“谁说我要交给柳女侠了？你俩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柳女侠还能是谁？” 墨由和林绫面面相覷，朝云同样没有军职，其他将领位次皆在二女之下，又无将略出众，堪当大任的。 “那你打算让谁执行这次任务，总没必要瞒着我们吧。” 墨由心中好奇，她原以为明钦召她们回来，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选非她俩莫属。明钦并非没有定计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突然改变主意，除非他本就没打算任用她们。 明钦淡笑道:“岳千总有勇有谋，思虑周详，堪当大任。此战关系重大，我军能否在炎方站稳脚跟全在于此。我看也只有岳千总可以成事。” “你要让王女带兵进城？” 这却是墨由没有想到的，她和岳红嫣感情亲厚，性情却截然不同，岳红嫣温和沉静，一向是她的副将，明钦忽然让她挂帅，确实始料不及。 “不行，这次行动太过危险，王女没做过这样的事，不能冒这个险。” 墨由和岳红嫣情同姐妹，如今一同逃出丹丘山，感情非他人可比。 “这是军令，墨校尉，本将调兵遣将还需要你来教吗？” 明钦对墨由的反应并不奇怪，她若是漠不关心，明钦倒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你……” 墨由在华阳军为将，胳膊拗不过大腿，虽然明钦对她并没有多少约束力，若是双方反目，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墨由不想放过统兵作战的机会，何况离开华阳军很可能遭到羽族诸王的追捕。 “末将请求和王女一起行动。” 墨由银牙暗咬，让岳红嫣单独引军她始终放心不下。 明钦漠然道:“这次行动由岳千总全权指挥，你的军职在她之上，她如何约束的了你？” 墨由狠瞪了明钦一眼，心知他是故意打压自己。 “我以私人的身份加入王女的队伍，不知主帅可还满意？” “墨校尉和岳千总姐妹情深，如以私人身份助战，只要不破坏行动计划，本将自然不便拦阻。” 林绫听明钦答应下来，忙道:“我也愿以白身听候岳千总差遣，请主将准许。” 明钦颔首笑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岳千总盛德可亲，两位如此屈已下人，殊为难得。可见本将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墨由和林绫对视一眼，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不过真要有所行动，岳红嫣还得听取她们的意见。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女目的已达，虽然不尽如人意，也不好再纠缠下去。 柳玉妍见两女出帐而去，才闪身进来。 “你召她们前来，难道不是为了委任她们？” 柳玉妍觉得奇怪，如果明钦不用她们何必着急召她们回营。 明钦笑道:“这两位女将意气太盛，不可独任。我让岳红嫣节制她们，也许稳妥一些。” 柳玉妍不以为然，“我看岳姑娘怕是约束不了二人。” “可是除了岳红嫣，别人更不行。” 岳红嫣和墨由姐妹情深，墨由尚且让她三分，换了柳玉妍或者朝云，即便神通道法更胜一筹，两女心怀不服反而容易出乱子。 “还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明钦哑然失笑，他和柳玉妍的关系非比寻常，似乎无须如此刻套。不过柳玉妍有言在先，一直试图和他保持距离，明钦也不以为忤，反而觉得颇有意思。 “缪壮飞和朝云虽然救了岳姑娘，但他们来路颇为可疑，是不是应该有所提防，这次攻取东原，关系甚重，似乎不应该让朝云参与。万一他们心怀反侧，岂不很是麻烦。”柳玉妍不知明钦熟悉后日情状，只道他太过轻信，仅任缪壮飞一番言语，便推心置腹，给了他许多支持。 明钦虽不了解缪壮飞、朝云早年的事情，和两人都有过接触，对他们的意图多少能窥测一二。缪壮飞和朝云都是极具野心的人物，是以能一拍即合，而且他们人单势孤，就算心怀反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朝云和杨家确有关联，这层关系旁人不知晓，他可十分清楚，但华阳军兵力强大，她纵有救助杨家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缪壮飞若能控制两界山的妖族，正可减轻我们的压力，所以对于这两个人我们要扶植利用。当然，缪壮飞和朝云并不可靠，这支力量最好掌握我们自己手中。但我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先由他们去吧。” 明钦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掣肘缪壮飞，而且缪壮飞刚刚崭露头角，若是急于控制他可能适得其反，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明说，缪壮飞和朝云也是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将来江山门失了势，缪壮飞又和朝云貌合神离，十三家的势力已经无足轻重。 柳玉妍听明钦早就有所考虑，暗暗松了口气。她也怕明钦责怪她搬弄是非，缪壮飞和朝云毕竟救了岳红嫣的性命，又出头对抗梼杌凶神，对华阳军助力极大。 岳红嫣得知明钦让她带兵进城，甚是忐忑不安。她虽是鸑鷟王女，对于战阵之事却不甚热衷。亦不如墨由、林绫骁勇善战。以往都是她给墨由当副将，这回明钦特意颠倒两人的位置，岳红嫣也不知用意何在。 岳红嫣进帐而来，看到明钦和柳玉妍正在说话，不由面颊微红，神情忸怩。她从林绫口中得知明钦和柳玉妍关系特殊，虽未亲见，却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将军要找我？” 岳红嫣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为了攻取东原之事？” 明钦点头笑道：“没错，岳千总真是聪明。” 岳红嫣俏脸一红，“主将取笑我。现在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恐怕只有我了。” 说着瞄了柳玉妍一眼，她本是极美的女子，又是鸑鷟王之女，身份尊贵，论容貌气质皆不在柳玉妍之下，不过柳玉妍禀性刚烈，身段丰腴饱满，宛如熟透的果子，却非岳红嫣所及。 “昨天杨家派人来，情愿拿出三千石粮米以助军资。我和杨家公子约好，今天约支兵马入城接收粮食。三千石粮米并非须臾可就，我给了杨家十天时间，这段时间你在城中督粮，寻找时机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东原城。不知岳千总有无信心？” “主将所命，属下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岳红嫣微一犹豫，接着道：“不过杨家既然答应运送粮米助军，主将出兵谋之是否有些不妥？” 明钦淡笑道：“七大郡城都在龙族手中，我军远道而来，若不打下东原，补给无法解决，只有日困一日。我军进城，只要善待杨家不滥杀无辜也就是了。” “末将遵命。” 岳红嫣放下心来，“小由和林校尉都说要以白身听我调遣，这似乎与军法不合吧。” 明钦笑道：“这是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本将不便干预。但此次行动你是主将，切不可让她们喧宾夺主，误了大事。” “末将明白。” 岳红嫣已了这话，便知墨由和林绫的举动是得到明钦的默许，再者她独自统兵底气不足，有墨由和林绫从旁帮手，遇到疑难之事也可一起商议。 “时候不早了，你点齐人马就可以出发了。” “是，末将告退。” 岳红嫣抬头看了明钦一眼，触及他温和平静的目光，顿觉得心神大定，勇气倍增，心想一定要办成此事让他刮目相看。 “玉妍姐，中军大帐由你坐镇，我进城看看。” 明钦怀疑杨家另有举措，自然要设法打探虚实，占据主动，这次行动，他才是一支真正的奇兵，岳红嫣的兵马只在明面上罢了。她们进城之后，肯定会受到杨家的严密监视，想要有所行动非常困难。 天界交锋以兵械战车争胜，将领虽然重要，却不必身临战阵，尤其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上将，往往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明钦虽是主将，只要能适时下达作战命令即可，离开中军也不会影响全局。 演义平话中两军大将阵前邀斗之事在真正兵争之中本来就不常见，将领是三军所系，地位越高，本身的武力越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兵力布署，战略的布划。天界兵械精利，即便是修行者也难以撄其锋锐。对主将指挥作战的能力要求更高。 岳红嫣所率兵马还是墨由和林绫部下人马，两人转战千里，颇有死伤，在炎方又无兵员可补，除去伤亡不满千人，不过百战精锐，足可一用。 岳红嫣率兵到城门之下，杨再思传令打开城门，带着几个亲兵出城相见。 彼此相见，见对方是员女将同感惊异，杨再思拱了拱手道：“在下杨再思，敢问将军高名上姓？” “地镇军千总岳红嫣。” 地镇军是华阳军被江山门收编之后的番号，位列七十二地煞军之中。 “岳千总，幸会。” 杨再思也听说最近有少量天族军队深入七大郡城，转战千里，杀敌逾千，威名极盛，统帅却是两员女将，不知岳红嫣是否在其中。 岳红嫣也不虚应客套，开门见山的道：“我奉将军将令，前来接收军粮，不知杨将军准备的如何？” 杨再思笑容微僵，干咳一声道：“墨将军仍许我十日期限，城主已经传令全城，尽力筹备，还望千总耐心等待。贵部军威赫赫，兵锋所指，东原城不堪一击，难道还怕我们抵赖不成？” 岳红嫣不为所动，淡然道：“话虽如此，大军远征日费千金，不能空等。三千之数纵不能立即筹齐，杨小姐总不能让本将空手而返吧。再者，杨家既有投诚之心，便该大开城门，让我军进城采办休整，数万大军，徒耗日月，本将愿等，我这些弟兄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杨再思心头一凛，华阳军兵临城下，杨贯一前往梼杌山还没有消息，她得做最坏的打算，尽量设法稳住岳红嫣。 “千总所言甚是，但东原城小，大军入城恐会惊扰百姓，贵部远征龙寇，实乃仁义之师，军中有什么缺乏，杨家愿代为筹办，还望千总体谅。” “杨小姐，本将素闻东原富庶，今要进城中督粮歇马，我只有区区数百弟兄，还望杨小姐通融一下，不要伤了两家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