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决胜

    菩无尘委派云无心前来炎方，除了送来一笔资金，也是让她实地考查枕戈城的情况，呈报给神秀宫，后续将会提供人力或物力上的援助。

    不过云无心对这个命令颇不以为然，枕戈城只是弹丸之地，和神秀宫素无来往，单凭明钦的人情损助几百万钱表示一下也说得过去，至于支助枕戈城抵御有鼻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云无心和菩无尘、绝无忧都是秋生香的得意弟子，各有所长，感情还算不错，不过三人地位相当，若有不同意见就需要请秋晚折中，云无心对菩无尘的决定也不会盲目服从。

    相比之下，东华国是南瞻部洲首屈一指的大国，一度曾是炎方三国的宗主国，若要寻求外援，增强影响力的话无异更加值得考虑，云无心同意文宝儿参加仙道会，也是想亮出旗号，将来在东华国建立分部。

    仙道会是仙界影响广泛的四大盛会之一。这几场盛会都定期举行，一战夺魁，声价十倍，可说是现成的广告。神秀宫和造化门、天罗殿号称海外三大道派。三派各有自身的特点，天罗殿大肆吞并民间帮派，扩张最为迅速。造化门以振兴仙道为己任，广收门徒，诸天各国都有修行者奔赴神鸟山学艺或深造。

    神秀宫走的则是上层路线，这和紫府宫是一脉相承。紫府宫和太玄都、九老仙都、金玉琉璃宫合称四大仙府，影响了整个龙族时代。随着神道的衰落四大仙府也相继息隐，成为明日黄花。

    四大仙府是道术界的仙阀，对于龙族兴亡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自从仙道代兴之后，道派执掌一国政柄，气焰有增无减。

    不同的是，紫府宫之类的仙府都是神族后裔，有很深的神道渊源。道派则更具有平民色彩，宣扬仙道的平等和自繇。

    秋焉如退隐之后，神秀宫虽然没有放弃宰执仙国的意愿。实际离这个目标却越来越远。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意见不一。菩无尘、云无心和绝无忧其实就代表了三种意向，只是秋晚尚在，三派才不至于宣告分裂。

    一个门派要站稳脚跟，首先要有经济来源。周秦时代，王室衰落，学术散入民间，出现了九流十家。虽有儒、墨、名、法各种名目，归结起来只有两类。即辩士和游侠。

    儒家、名家、阴阳家、纵横家学术虽然不同，几乎都属于辩士一路，游说诸侯，兜售自己的学说，获得君王的供养。孟子、邹衍、张仪便是此类的代表人物，齐国的稷下学宫就是供养辩士的地方。

    墨家则属于游侠一路，和辩士不同的是，辩士虽有师承，却无组织，孔子更有君子不党的说话。墨家则有帮派和教会的意味，首领叫作钜子，有生杀之权。

    法家、道家皆在政治上一度占据优势，汉武帝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实际汉家却是阳儒阴法，王霸兼用，之后儒士终于成为社会上的特殊势力，读书作官，际遇好的位极人臣，运道差的行如寒乞，便是因为不治生产，缺乏经济来源。

    俗话说，‘穷文富武’。墨家这种组织全靠领袖的人格感召，战国养士风气浓厚，四公子和秦汉之际的田横、张耳颇得门客的助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门客的才能和品性多少有些争议。王安石批评孟尝君，‘鸡鸣狗盗之徒出其门，而真士不至’。孟尝君招揽了许多亡命之徒，遭到灭族的下场，只有一个冯谖较为出色。孟尝君和廉颇失势的时候门客跑的一个不剩，得势之后门客重新聚集到门下，虽说这是寄食者的必然选择，也可见其品性的庸劣。

    道德和才能相互促进，品行低劣才能也高不到哪里去。才华的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明辨是非的识力，能不能言行如一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欠缺识力，德不过是庸德，才也只是雕虫小伎，必无经世安邦的大才。

    平原君养士徒豪举尔，毛遂要算不错的，但在平原君门下三年无所表见，平原君认为他没有才力，可见他鉴识能力的缺乏。

    春申君三千食客皆穿珠履，待遇可算丰厚，然而不用朱英之言，命丧李园之手。四公子中惟有信陵君能求士用士，朱亥、侯嬴、毛公、薛公隐逸市井的贤士，信陵君得着他们的助力屡却强秦，可说是合纵抗秦最后一道光焰。信陵君一死，六国覆亡也就无可挽回了。

    张耳和田横的门客皆有气义，贯高为了帮张敖申冤忍受酷刑，百折不挠，最后刘邦赦免他，反而自尽谢罪，可谓知耻。田横五百士得知田横自刎也誓死追随。

    但是贯高等人不能忍悻悻之气，谋刺刘邦。田横门客也无救于危亡，比起张良、韩信、萧何差之太远，游侠之流重义轻死，是其长处，然而往往没有特立独行的才识是其所短。

    所以墨家数传之后便告分裂，后世的帮会和宗教也承袭了这种特点。

    帮会是一种互助组织，通常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故而能长久存在。

    仙界的修行者仍然不脱辩士和游侠的色彩。一种是寄食于权贵，为其服务。如看家护院、教习炼药之类。一种则是类似帮会或教派的组织。

    前者有雇佣的性质，赚取一定的报酬。后者要支撑下去，自然需有经济来源。

    方式也无非两种，一是掠夺式的，一是生产式的。掠夺式的以绿林为多，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梁山泊是其典型。当然仙界官府统治力极强，清平世界团伙出没的盗匪是比较少见了。

    但是类似的组织却很不少。拿着刀枪逼着人交出钱财只能说是低级手法，高明一些的是设立骗局让受害人自动交钱。最厉害的是交通官府，收取租税，正大光明的抢劫。

    第二种情况也为数不少，像天女门便是以加工天孙锦赚取衣食，算得上是自力更生。

    仙界的道派为数甚多，经济来源始终是一个大的问题。只有财力富足，才有可能扩充自身的实力。

    有官方背景的道派比较容易生存，仙府向百姓征收税款，再分派给此类道派。但是仙道制度极力裁制冗官冗费，盘剥掠夺式的道派只有在神道时代才会肆无忌惮的存在。

    神秀宫以教习起家，加上紫府宫主的暗中支持，成为紫府国首屈一指的道派。和造化门、天罗殿齐名并称。

    仙道门派以传授道术兴起的并不少。造化门也是此类路数。不过造化门更加注重道术表演，鸿蒙道人号称是道术精神的复生，在七海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跃成为海外第一道派。

    更外参加仙道比赛也是一个重要的宣传手段。仙道比赛一旦胜出有声价十倍的效果，是以大大小小的道派都非常重视。只是僧多粥少，类似的竞技盛会虽多，最具权威的却只有仙道会、神道会、武道会和天道会，合称四大盛会。

    修行者参加仙道会，除了扬名立万之外，也有诸多好处。很多修行者道术有成之后，都会出师谋取富贵利禄，如果能在仙道会取得一些成绩，出路就更为广阔一点。

    神秀宫先前只招收女子，门人弟子多半家境优裕，经济上还可以维持，秋焉如志大才高，和丹凤、青鸾两派数度争夺宰相之位，为了获取国民的支持，钱也花了不少。对于仙道会反而不怎么重视。

    秋焉如病倒之后，神秀宫也了陷入全面的危机。三大宫主意见相左，秋晚的才略不及乃姐，做了一段时间的宫主便决定退位让贤。

    菩无尘坚持秋焉如的意愿，她总结失败教训，认为秋焉如不敌丹凤、青鸾两派的传人，主要还是神秀宫根基尚浅，门徒不够广泛。所以打算成立外门，培养一位新秀和两派继续角逐。绝无忧则认为神秀宫应该退出政治舞台，将本门的道术发扬光大。

    云无心介于两人之间，她生性淡薄，对于师姐和师妹的意见无所轩轾。不过菩无尘这回让她考查枕戈城，打算给予全面援助，云无心却不以为然。

    明钦听了云无心的话也无可辩驳，枕戈城的兵力不足以和有鼻国对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果不是象主和森江父子争权，枕戈城可能早就一败涂地了。他和枕戈城颇有渊源，当然无法要求云无心不计利害给予援助。

    这时，于蓝、齐峰和萧绮、邵坚的两组比赛也已接近尾声。四人都带了一只箭袋，里面有五十支羽箭。等到箭支射空，成绩也统计了出来。

    仙船下面装有齿轮，可以变换阵形。船上的草人乍起乍仆，没有一定的规律，全靠眼明手快，及时射出羽箭。由于船体十分宽阔，草人身上的准心也没有定准，有的位置非常刁钻，需要不断展动身法，寻找有利角度，对体能是很大的考验。

    对战结束之后，四人都是汗透重衣，气喘吁吁。评议组核准结果，不出意料，萧绮果然比邵坚略胜一筹。于蓝和齐峰势均力敌，不过这一场于蓝发挥的较为出色，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接下来文宝儿将会在优胜的两位射手中抽取一位进行比试，剩下的两位落败者也将进行对决。

    “这个规则真是古怪，看得人莫名其妙。”

    明钦还是头一回观看仙道会的比赛，本来出现单数决胜是比较麻烦一些，里面会有更多运气的成分，不过这样悬念也更大一些。

    文宝儿不管抽到哪一个，落败者都将会和齐峰、邵坚中的胜出者争夺探花的位置。

    另一位和轮空的射手进行最后决胜，总之，每一个射手都要连战三场，才能决出三甲的归属。

    文宝儿、于蓝、萧绮彼此之间必有一战，不管文宝儿抽中的是谁，结果倒没那么要紧。

    齐峰和邵坚两人中的胜出者有机会争夺三甲，如若连战连捷的话重新获得冠军也说不定。这个规则虽然繁复一些，却也公平的很，每一个射手要战胜至少三位选手才能确定最后的名次。

    文宝儿在司礼官的引领下抽取对手，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序号，是进入决赛的排名。

    文宝儿翻开木牌一看，写的是三号，这就意味着她要和于蓝一战。

    萧绮松了口气，下一场过后，今天的比赛就结束了。三甲的比试要留待明天举行，这场比赛进行了不少时候，不管是射手还是观众都感到困倦。

    文宝儿走回看台上，不甚满意的道：“师傅，能不能改天再比，人家刚斗了一场，我现在出战，岂不是胜之不武？”

    这样的比试文宝儿虽然没有经历过，事先也找到一些仙道会的射术影像观看，多少熟悉了一些。草船借箭的打法和实战相差不远，颇合她的胃口，不过文宝儿自尊心极强，于蓝刚和齐峰斗了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虽说有一个钟的休息时间，文宝儿也不想乘人之危。

    云无心失笑道：“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胜过人家不成，这个于蓝是天山派的射术高手，我看她的箭术和身法都可圈可点，基本功可比你扎实多了。既然是仙道会的规则，你只要遵守就好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其实参加仙道会的射手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对于比赛规则极为熟悉，前二轮的比赛对体力消耗并不厉害。这场决胜局自然十分关键，但是作为一个修行高手，充沛的体能是最基本的要求，于蓝都没有异辞，文宝儿这个要求未免多事。

    “宝儿，听你师傅的话，你应该专心比赛，可不要马前失蹄。”

    柳蒹了解女儿的心性，知道她心高气傲，不过赛场如战场，来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文宝儿射术虽强，却很难说十拿九稳。先前于蓝的成绩不如齐峰，关键局却胜过齐峰，足见她素养极佳，可能隐藏实力也说不准，文宝儿想法未免有些可笑。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