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虎变
猛虎识得厉害，掉头撞开交战的兵卒，钻入山林之中。 “便宜它了。” 郝虎弃军而逃，厉若莘的目的已经达到，寨中战事要紧，顾不得再去追击。 “诸岈和熊猛阻击东原兵去了，我去帮忙。” 明钦和厉若莘交待了一句，赶去查看战事如何。花鬟身边有朝云和韩采薇两个仙道高手，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厉若莘刚要说话，明钦转眼去得远了，厉若莘带来的只是前部兵马，陆德存率领的天部也会前来接应。 厉若莘本来想和明钦说明一下，可惜他总是来去匆匆， “不对……韩兄且慢动手。” 明钦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唤住韩兵。厉若莘大举出动前来攻取东关，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夺取东关的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如果韩兵将粮食烧掉了，即便此战获胜，山城依然无法摆脱困境。 明钦单考虑如何取胜，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怎么？公子有别的主意？” 韩兵微感诧异，不知明钦为何忽然变卦。 “粮食不能烧了，山城和东原的兵马马上就到。寨中的粮食都是咱们的，现在只须内应外合，制造一些混乱就可以了。” 明钦和韩兵说明状况，计议道：“你去四处放火，我来盯着郝虎，想办法除掉他。” “好。我这就去办。” 韩兵去召集他带来的血兵，明钦重又收敛神魂，幻化成淡薄的光影查探大帐的动静。 郝虎和同坐的将领等了半天，不见韩兵和二踢脚回返，奇怪道：“他俩这泡尿也忒长了些，那谁，你去找找他们。” 一个身躯肥硕的将领嘿嘿笑道：“二踢脚这小子素来jian滑，别是躲酒去了吧。我去揪他回来。” 这人叫诸岈，留着半寸长的短发，好像刷子似的根根直立，相貌颇为狞恶。对面是个肤色黝黑的壮汉，手臂有碗口粗细，身躯如铁塔一般，他唤作熊猛，两人也是铁崖的义子，作为郝虎的副将一同把守东关，位次在郝虎之下。 诸岈带着醉意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出大帐被夜风一吹，不觉清醒了几分，和二踢脚一样转到帐后，朝着道旁的长草解手。 诸岈是个修行之人，眼力高明，无意中晃见长草中伏着一团黑影，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喝道：“谁？” 等了半刻，那黑影一动不动，闷声不晌，诸岈心头起疑，掖起裤子，走近了查看。 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孔，诸岈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那人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月光下面容依稀可辨，诸岈定睛一看，认出是遍寻不见的二踢脚，只见他脸色晦暗，已经死去多时。 诸岈暗叫不好，意识到寨中潜入了jian细，正要回帐和郝虎商议。 营中远远传来呼喊之声，“走水了，走水了……” 忽然间有数处营帐都着起火来，明显不是偶然的过失，郝虎、熊猛闻声赶忙出来查看，一看寨中四面火起，象兵狼奔豕突，乱作一团，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诸岈接口道：“大哥，有jian细混了进来，二踢脚已经死了，韩兵也不知踪影？” 郝虎眉头大皱，“韩兵会不会也遭了毒手？” 熊猛忿然道：“我看这事多半是姓韩的做的手脚。我早就觉得这小子不地道。大哥，你受了他的骗了。” 郝虎默然不语，韩兵来路不明，他也不是没有怀疑，但韩兵是血影教的人，和山城素无瓜葛，郝虎也想不出他有理由帮山城做事。 诸岈看郝虎脸色有些难看，帮忙圆场道：“现在情况不明，不宜妄下结论。还是先去救火，等找到韩兵再说。” 熊猛骂道：“韩兵若是山城的jian细，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韩兵手下的血兵都穿着象兵的衣服，在大寨中四处放火，敌友难分，象兵登时吃了大亏。 花鬟和厉若莘看到东关火起，立时加快行军速度。东原兵乘坐兵车，道路虽然远一些，来得却很快。 花鬟还调动了几架开花火炮，这种火炮安置在兵车上，使动起来非常灵活。炮弹除了火石之外，又掺入了一些铁渣，打出去后遍地开花，杀伤面积很大。 花鬟命令无当营将开花炮一字排开，一声令下，数枚开花弹一起发射，响声震天，东原城颇为富庶，花鬟组建新军之后，购置了许多兵械，炮弹准备的非常充足。 寨中的象兵正忙于救火，不知道东原兵已经到了城外，等到火炮一响，城寨被炸得木石横飞，一片狼藉。 东原兵在火炮掩护之下逼近城寨，新军虽然疏于战阵，花鬟在每个营中都分拨了三成老兵，经过几个月的cao练，东原兵的战力也有很大提升，比起上回心存侥幸不可同日而语。 花鬟身先士卒，她武艺虽然比不了修行者，枪法却下过一番功夫，不说百发百中，也能十中八九。她亲自冲锋，杨化、杨炳、雷奋、于越几个营官，自然不敢落后。 开花炮轰开寨门，东原兵一拥而入，气势如虹，打了象兵一个措手不及。 一般来说，使用黑色石的叫铳，使用黄色石的叫枪。实际这类枪铳的形制和弓弩类似，都是一种射击式的兵械。至于枪指的本来是击刺类的武器，前者应该叫作弩更为合适。 厉若莘带领星部从九嶷山下来，远远看到东关城寨中火光冲天，心知明钦得了手，顿时精神一振，引着族人从山坡上冲下来。 郝虎得知东原兵前来城寨，立即收束象兵前去抵御，郝虎麾下有二三万军马，虽然寨中火起，出了些乱子，底气尚在，他又占据地利，以逸待劳，更兼上回胜了一场，对付东原兵还有相当把握。 哪知山城兵马突然从山坡上冲下来，杀入寨中。山城的兵械不及东原兵精利，却更为熟悉此间的地形，厉若莘亲自坐镇，手里攥着青龙刀，威风凛凛，兵士不敢不用命。 郝虎腹背受敌，才知对方是有备而来。他听信了二踢脚的话，以为他在东原城有许多亲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先一步得到消息，上次打退东原和山城的夹击，也多亏了二踢脚得来的情报。哪知花鬟这回格外保密，洛峻武、杨化这些将领事先也不知道出兵计划。 厉若莘则改变了行军路线，翻跃九嶷山抄便道杀入城寨，迥出意料之外。 “诸岈、熊猛，你俩去阻击东原兵。这里由我应付。” 郝虎身经百战，卓有大将之风，稍一沉吟，立刻定下策略。他见厉若莘兵少，可以迅速击破，先让诸岈、熊猛抵挡一时，等击破山城兵马，解除了后顾之忧，再去助他们杀退东原兵。 “得令。” “大哥放心。” 诸岈、熊猛是郝虎的左膀右臂，闻言各带了一队象兵前去拦截。 “随我上。” 郝虎摆了摆手，从腰间的鲨皮袋中取出一把斩将大刀。枪铳虽然威力强劲，胜过弓弩十倍，实际却要受形制的制约，难以发挥个人的材力。所以弩始终取代不了弓，弓中材质上佳的如轩辕的乌号弓，大羿的射日弓，到了仙道高手手里，威力连火炮都难以企及。 枪铳和弩使用的都是机械力，对于中材以下的人来说，自然要胜过弓箭。但在修行者手中无法注入灵力，反而限制了修行者的能力。 至于修行者擅使的法宝又非寻常枪铳可比，但是法宝也是需要个人材力的，并非单纯的机械力，所以很难批量的制作。 人类和羽、毛、鳞、介这些物种相比，既没有锋利的爪牙来攻击，也没有坚厚的甲介来防御，故而兵器便应运而生了。 攻击性的像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拐子流星，所谓十八般武器，虽说形制不同，都是为了更好的攻击。防御性的则简单一些，无非是盾牌和甲胄。但是随着枪铳火炮的盛行，盾牌和甲胄也几乎失其作用了。 不过仙道修行是更为依赖个人材力的，成仙得道从来都是少数有大毅力、大智慧的才能有所成就。修行者习惯使用冷兵器除了可以注入灵力之外，跟形制也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不管是西行平妖、封神大战还是更早的仙道战争，仙家法宝的威力丝毫不在枪铳火炮之下，但是仙家始终将法宝作为一种辅助手段，虽然在事实上法宝的份量是越来越重要了。二郎神和孙悟空修为相当，二郎神在封神大战的时候几乎都是靠着自己的神通变化克敌制胜，孙悟空在西行路上却处处碰壁，十有八九都是受制于各种光怪陆离的法宝。 真气是无形之物，不管功力如何精纯，在使用的时候都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溢散和浪费，兵器便有收拢兵器的作用。修行者可以通过兵器的变化调整自己真气的强度，以免过度消耗，后继乏力。 郝虎手持斩将大刀，勇悍绝伦，整个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起一落带着阵阵阴风，人在十步以外，斩将刀一扫雷声隐隐，山城兵卒登时从风而靡，吓得面无人色。 “郝虎，认得毅族厉若莘吗？” 厉若莘看郝虎手段厉害，叱喝一声，飞身而起，要和他见个输赢。 一个是东关守将，一个是毅族巾帼，狭路相逢，厉若莘面如重枣，目露杀气，青龙刀上紫电旋绕，照着郝虎头顶劈落。 郝虎虽未和厉若莘交过手，也知道厉家有一位大小姐，武艺超群，厉若莘居高临下，杀气腾腾。郝虎是百战名将，自然不会怕他。当即刀锋一转，耳听得咣铛一响，两柄长刀撞在一起。 两人俱是身躯微震，厉若莘修为虽强，毕竟是个年轻女子，照理说膂力应该不如郝虎。不过厉若莘使得的青龙刀，走的不是轻灵一路，两人甫一接战，便成胶着之势，厉若莘长眉凛冽，神色不变，青龙刀一分一寸朝着郝虎头顶压下。 郝虎咬紧牙关，面孔涨成猪肝色，他晚上喝了不少酒，难免受些影响，又料不到厉若莘如此霸道，他若是气力稍泄，青龙刀顺势劈落，整个人便要断做两截。 郝虎厉吼一声，肩头一塌，身躯乘势往旁边一让，掌心银光闪闪，朝着青龙刀抓去。 郝虎手掌极为宽厚，指甲好像钢钩也似，厉若莘不为所动，长刀砰的一声，砸在郝虎肩头，却也被他伸手抓去刀柄。 厉若莘正要加力回夺，郝虎将身一扭，屁股后面倏然射出一条毛绒绒的虎尾，恰似一条软鞭，横扫厉若莘面门。 厉若莘若不弃刀后撤，倘被虎尾扫中，恐怕不是受伤那么简单。郝虎气力惊人，这一扫有开碑裂石的力道，搞不好头骨都要被击碎了。 但是青龙刀是厉若莘祖传的宝刀，相传是厉天王在崇恩圣帝庙宇歇马的时候梦中得到的。又是十三神兵之一，厉若莘自然不愿撒手。正要拼着受伤将青龙刀夺回。 横斜里人影一闪，一条软鞭夭矫而至，和虎尾交缠在一起。 厉若莘扭头一看，见是明钦赶了过来，不由喜出望外，“钦之——” 明钦微一点头，他一直蹑在郝虎身后，等待下手的机会，厉若莘刀法凌厉，隐隐占着上风，但郝虎修为颇高，比起厉若莘差不了多少，明钦也不敢掉以轻心。 明钦将驺牙枪召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相助，果然郝虎背转身躯，放出一条健硕的虎尾，明钦连忙摧刚为柔，驺牙枪化作软鞭缠住虎尾。 驺牙枪是驺虞兽的尾巴所化，驺虞的尾巴异乎寻常，比身体还要长，是一种异相。 驺虞可是上古神兽，他的尾巴又非同寻常，自非郝虎可比。明钦催动灵力，将郝虎的虎尾缠牢了，疼的他冷汗直冒。 厉若莘借势夺回青龙刀，手起一刀，将郝虎的虎尾斩落下来。 郝虎痛叫一声，翻身滚落山坡，化作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朝着两人怒目而视。 “原来是个妖孽。” 厉若莘一振长刀，便要上前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