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点心印
“说来惭愧。” 谭定远欠了欠身,不安的道:“谭某遵从夫人的嘱托,多方打探小公子的下落。可惜结果实在不如人意。” 神智夫人甘婀荷和江山门主孙满江早年曾孕有一子,因为遭遇部将反叛,甘婀荷将孩子交给亲信带走,后来乱局平定,这个孩儿的下落一直杳无音信。 盛极一时的江山门在孙满江身后迅速四分五裂,跟胤子的失踪有很多大关系。 许多年来,甘婀荷委托许多部属旧将寻访胤子的消息,谭定远就是其中之一。 甘婀荷柔声叹道:“死生,命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指望孩儿能安然无恙回到我身边。只盼能得到一个切实的消息,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不必恢心。”谭定远忙道:“先门主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泽被华胄,人神所钦。怎么会无端绝嗣呢?只是小公子失踪的时候,恰好天界传言月宫天子转世历劫。天河界各大宗派纷纷扩招门徒,希冀能将转世灵童列入门墙。而这些孩童投入宗门之后,都会被重点观察,视作全派的机密。这给我们调查身世来历带来了很大不便。” “这个难处本夫人也有所耳闻。”甘婀荷微微点头。 这些年来她不光委托了一些信得过的人帮助调查,更一手创建了青衣社,三大弟子个个法力高强,阅历广泛。已经不只一次的赶往天河界明察暗访。 而且孙氏胤子于江山门关系极重,不但甘婀荷、谭定远这些人在寻找,一些敌对势力或门内长老也都在关注此事。 谭定远踌蹰道:“谭某希望夫人能够多提供一些小公子的特征,以便我在查访的时候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譬如可有什么明显的胎迹?” 遗失孩子算是常见的事情,尤其在兵慌马乱或人贩诱拐的情况下。如果孩子大一些能够记事还好说,像孙氏胤子失散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再没有明显的特征确实很难找寻。 说到胎迹也是很偶然的特征,尽管在古代常常作为父母认领的表征,事实上有胎迹的只是少数,是否具有惟一性也很不好说。 这就需要用到另一种古老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当然以凡间的医学技术,这个方法的鉴定结果也不是十分准确的。不过仙家在这方面又有所突破,血y、毛发、肌肤都可以用来鉴定血缘关系。 但是这也需要在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再实行进一步的鉴定,谭定远不可能利用职权强迫天河界的适龄青年都来做这个鉴定。传扬出去也有损孙满江夫妻的清誉。 甘婀荷道:“不瞒谭将军。孩儿降生的时候正值兵凶战危。我也考虑过遗失的可能。所以曾给他点了心印。” “点心印?”谭定远释然道:“有这个凭证,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点心印是修行者独有的亲缘标记。俗话说,‘十指连心’,‘母子连心’,又说‘心心相印’。施术者可以咬破指尖在孩儿的心口点一个指印。由于亲生母子血气相通的关系。这个指印烙在心口会永不褪去。而指纹又有很高的辨识度,这样就对母子相认具有很大的便利。 甘婀荷吩咐道:“鹊儿,你去找些朱砂来,我给谭将军留一个指印。好让他按图索骥。” “是。” 鹊仙答应一声,快步走到一张梨木方桌旁边,打开抽屉,翻出一叠宣纸和一盒朱砂。她拿了东西进了帷帐,耳听的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甘婀荷打开朱砂盒,蘸了蘸指尖在宣纸上沙沙的画了起来。 “拿去吧。” 稍时。甘婀荷摸出绢帕,若无其事的擦拭手指。 鹊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拿着一张宣纸走到谭定远身边。 “谭将军,小师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谭某义不容辞。” 谭定远接过宣纸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明钦靠近两步,偷眼望去,只见宣纸上写着一个殷红的云篆,似乎是一道符箓。怔了一怔,正考虑其中的用意。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恶,云篆上骤然光华流转。倏地一声朝他面上打来。 明钦大惊失色,慌忙运转神念,一时间头昏眼花,竟然来不及施展变化之术。云篆砰的一声贴到胸口。宛若一方巨石当胸砸落。 云篆中光芒缠绕,好像雷火电光激的神摇魄荡,明钦连忙凝聚神念抵挡,顿时露出行藏。 鹊仙笑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我们夫人面前藏头露尾,还不快点束手就擒。引领伏诛?” 明钦暗叫不妙,甘婀荷作为江山门主的遗孀,果然手段非凡。不但察觉到他的踪迹,而且不动生色的画下符箓,指点鹊仙上前擒捉。 可笑他还懵然不知,等到图穷匕现才反应过来。他的r身留在秦朝,单凭神念化身只能发挥出三成功力。 甘婀荷的符箓也不知有何奥妙,竟然有如许威力,云篆中透s出源源不绝的灵力,宛如一道道光华流转的电索,拘的他锥骨砭肌,神念大受挫折。 谭定远陡见这一番变化,也是错愕异常,待到看清明钦的面目,不由呆了一呆,诧异道:“明兄弟,你到这里做什么?” “谭将军认得他?”鹊仙眸光转到明钦身上定了定,忽道:“原来是你。” 明钦冷哼一声,暗感不解。谭定远认得他也就罢了,鹊仙跟他素不相识,怎么也好像一副故人相见的样子。 “一场误会。”谭定远还指望明钦找回谭凝紫,连忙帮他开脱道:“夫人,这人是我一位朋友,可能是见了我一时好奇跟了过来,定非有意冒犯。还望夫人手下留情,饶他性命。” 甘婀荷轻哦一声,淡淡道:“既然谭将军代为说情,本夫人就不为已甚。鹊儿,收了他身上的符箓吧。” “是。” 鹊仙走到跟前,眸光中露出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残茶,口中念念有词,扬手泼了出去。茶水洒到符箓上,呼声窜起一片火光。 明钦闷哼一声。幸好他仅存神念,不至于伤筋动骨,否则非烫坏肌肤不可。符箓被茶水濡湿,立时光陷潜销,失了效力。这也是甘婀荷就地取材没有使用上乘的逐邪纸。否则还要凄惨许多。 “明兄弟。你没事吧。” 谭定远快步上前搀扶明钦起来,暗中掐着他手臂按了按,示意要小心说话。 明钦摇了摇头,心知神智夫人加上鹊仙不是他一个功力有限的化身对付了的,只能暂时隐忍,逃出去再说。 鹊仙上前两步,围着明钦打量了片刻,瞧得他莫名其妙,心中直打鼓。 “师傅,你有没有发觉这小子很像一个人?” “是么?”甘婀荷轻哦了一声。“像谁?” “像先门主呀。”鹊仙笑道:“不过我只见过先门主的影神图,不知道和他本人是否相像。” 甘婀荷微微沉默,似乎在帷帐后面观察明钦的形貌,过了片刻,幽幽道:“是有几分相像。” “而且年纪也差不多。”鹊仙扬了扬下巴,问道:“喂,你多大了?” 明钦啼笑皆非,说他和孙满江容貌相似,或许还有点可能,要说年纪相仿就是无稽之谈了。 “你问我年纪干嘛。我无父无母生辰八字一概不知。你自己看着办吧。” 鹊仙‘卟哧’一笑,也不生气,接着道:“那你心口有指印吗?” 明钦恍然而悟,看来甘婀荷寻找儿子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逮着谁都说相像。他从小由师傅收养,有荆眉妩陪伴,也不觉得有什么缺失。想到甘婀荷青春丧夫,幼子遗失,不觉升起几分同情。而且她收养许多孤儿弱童,心肠还不错。这么一想。遭遇暗算的恼恨便消减了许多。 “没有。” “解开衣服我看一看。” 鹊仙不肯死心,点心印是一种特殊的手法,不像胎记那么明显。随着孩儿的成长会渐渐褪去颜色,需要一些手段才能够浮泛出来。 “可以。不让你看料你也不会死心对吧。” 明钦懒得跟她多作解释,动手解开衣带,把上衣撩了起来,“看好了,没有吧。” 三人各怀心事,尽管没有报太大希望,不期然都往明钦心口望去。 只见他胸口空空如也。谭定远忙道:“夫人有所不知,明钦是下界的人,来到仙域时日不长,几乎不可能和小公子有什么关系。” “未必。”鹊仙反驳道:“谭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们差不多找遍了天河界的所有地方,始终都没有小师弟的消息。或许他早已经不在这方天域了呢?刚才谭将军说,小师弟失踪的那年正是月宫天子转世历劫的时候,想必也知道当时还有很多仙人贬落凡间。” “这小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里,若非夫人法力广大,你我都被他瞒过了。可见他的师傅必是一位上仙。纵然他不是小师弟,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启示。假如当时有谪凡的仙人顺手将小师弟救了去,咱们再如何找寻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这……倒是不无可能。”谭定远微微苦笑,这么一说,要寻找孙氏胤子可就更加渺茫了。 鹊仙道:“据我所知,有没有点心印不是局外人一望可知的。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指引,又有谁说得清呢?不知道师傅愿不愿意亲自查验一番呢?” 甘婀荷默然片刻,轻轻道:“我千方百计找寻孩儿,不只是慰我膝下寂寞。更是为了先门主后嗣有人。哪怕有一丝一毫希望,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说着起身揭开帷纱,缓步走了出来。 明钦抬眼望去,不由面颊一红,手忙脚乱的放下衣裳。 甘婀荷穿着鹅黄色的宫裙,秀发高挽,环佩叮铛,面似芙蓉,薄施脂粉,耳缀明珠,风华绝代。眼眸流转透着一种谙熟人心的味道。莲步轻移,让人不敢*视。 尤家姐妹也是风韵殊佳的妇人,却没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秦素徽有她的温柔和婉,却少几分世情练达。 明钦粗略一想,竟觉得所识尘世女子没有一个及得她的,或许只有白素贞、祝英台那样的几经人世磨炼的能各擅胜场吧。 谭定远和鹊仙看甘婀荷现身相见,都是欠身避让,不敢直视。 “刚才没有伤到你吧。”甘婀荷打量着明钦,面露歉然的道:“我只道是宵小之辈图谋不轨,出手孟浪,还望小兄弟多多包涵。” 明钦老脸一红,讷口无言,支吾道:“不敢,不敢。” 甘婀荷踌蹰道:“我听你方才自己说,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儿。倘若令堂是修行中人,说不定也会使用点心印的法子,以便将来母子重逢。你可肯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胸口吗?” 明钦微一迟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知为何,面对这等睿智高华的美妇心中说不出的紧张,平时的伶牙利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明钦重新将衣裳撩到胸口,甘婀荷瞄了一眼,拿起春葱般的纤纤玉指放到唇边,伸出红嫩的香舌舔了舔。 明钦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弄什么玄虚。甘婀荷润湿了手指,缓缓按到明钦胸口的位置,轻轻揉捻。对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做这等亲昵的动作,原本有些不太妥当,尤其她孀居多年,洁身自好,又是当着自家徒儿和谭定远的面,怎么看都不太雅观。只是她心思专注,动作十分自然,白晳的脸庞一片郑重,丝毫感觉不到猥亵之意。 明钦被她柔嫩的指尖在胸口捻动,濡湿的香唾透着一股凉意,禁不住半边身子一麻,腿脚一软,卟通一声,坐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 谭定远和鹊仙都在全神贯注的观看,见此情景,连忙簇拥上前。 甘婀荷怔了一怔,忽然醒觉过来,禁不住脸颊guntang,赧然的退了两步。她比孙满江小了二三十岁,嫁给他的时候孙满江已经有过数位妻子,婚后三两年丈夫就溘然长逝。以她的身份也没有哪个人敢抱有非分之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