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至理名言
卧室里亮着朦胧温馨的灯。整洁而雪白的床单上,那一点点落红十分显眼。她卷起被子的一角遮住躯体,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仍闪动着刚才疼痛的泪花儿,模样分外娇羞迷人,楚楚可怜。 “明明,我发誓,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杨虹把楚楚可怜的她心疼地搂入怀中。 “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会预料到以后呢?谁知道,你说不定几个月以后就会变心,对另外一个女人又说这种话…”高明明娇滴滴地捶了他一下。 “绝对不会!如果这样,我出门就被车撞死!”杨虹急得发起了毒誓。 高明明温柔地捂住他的嘴,“嘘,这种话可千万不要说!你死了我怎么办?好吧,看你这么认真,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 杨虹又把她宝贝似的抱得更紧了些,“我一直以为,这年头处女只存在于小学生里边,医院里很多十七八岁的姑娘都已经排队去打胎了。她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有些人只是单纯觉得好奇,甚至十几岁就破了处觉得自己很厉害。我从来没想过就在我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守身如玉的好姑娘。” “呵呵,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怕,你离开那三年,我多怕你在下江被改变了…”杨虹望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笑道:“其实都是我多想了,你就像一朵荷花,完全没有沾染这个社会的气息。” 高明明就像只温顺的绵羊娇羞地贴紧在他怀里,可是这只绵羊的眼神里,却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对了,明明。”杨虹忽然想起下午王立彬说的事情,“那个,明天我爸跟我叔要来下江,我爸说想见见你。要么明晚你跟我一块去跟他们吃个饭吧!” “啊…”高明明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杨虹安慰道,“他们人都很随和的。” “可是…”她一想到明天就要以这样一重身份去见那传说中的杨家兄弟,不免心中就拎得慌。可这样的紧张,她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尤其是面前的他。 “不要‘可是’啦,”杨虹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又安慰道:“你不要看他们是什么‘杨董’就紧张,抛开这些身份不谈,你又不是去跟他们谈生意的。他们才没有你想得那么严肃,那么可怕,你只需要把他们当作普普通通的老人就好了。” 高明明眨巴着大眼睛,仿佛仍有顾虑。 “你是不是以为还有别人?没有啦!都是自家人!”杨虹又安慰道:“没有任何工作上的人,你绝对可以放心。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种问题,随意就好!” 她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其实除了点头,她也别无选择。 杨虹欣喜地抱紧她,再次发誓:“明明,我敢肯定他们会喜欢你的,说不定都还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他深情凝视着她,引用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至理名言:“‘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连毛主席都说过这句话。明明,我绝对不是耍流氓,我发誓会对你终身负责,以后肯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听了他如此真情实意的表白,她感动得渗出了泪花,依偎进他怀里,心却自言自语了起来:“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不过这样是最好了,早点见家长,早点认识杨家兄弟,毕竟到时候想要挤进星辰度假村把温文雅弄下来,也还需要杨绍忠的出面。假如我明天就能够给杨家兄弟一个好印象,那挤走温文雅也会比预料得还要顺利了…” 那一点落红飘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仿佛贞洁而纯净。朦胧温馨的灯光照着床,也照着这对即将同床异梦相守一生的人。许许多多的前途,也许就得看明天那顿饭局的情况了。 另一头,月色下,何俊毅驾驶着车辆行驶在开回奥甲新天地的路上。 从车中传出了王立彬带有三分醉意的笑声,“哈哈哈哈…” “你还笑!”何俊毅有点恼怒。 王立彬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紧张得想打嗝,哈哈哈哈…” 何俊毅憋着气,不理他。终于,他好不容易笑完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真有你的,跟君怡出去吃个饭而已,至于紧张成这样子嘛…” “怎么就不至于了?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是饭局,脸皮早就磨得比城墙拐弯还厚了。我还要面子的啊!” “你呀你。”王立彬懒洋洋靠在车后座,“有银子就够了!面子,能当饭吃吗?” “银子…”何俊毅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小声抱怨道:“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小白脸的模式。” 王立彬劝道:“可能你以后就会发觉,其实好多婚姻,也不过就是一场高级点的卖身。真的两个人都很爱对方纯粹是为了爱而结婚的一点其他东西都不参杂的婚姻有几个?” 何俊毅很想反驳些什么,婚姻这个词在他心目中,至少还是比较高尚纯洁的,与“卖身”更是沾不上半点关系。可他张张嘴,却什么也反驳不出来,只好轻声嘟囔了句:“反正我的婚姻肯定不会是这种‘高级卖身’模式,要是没得选,我宁可不结婚。” 王立彬打了个哈欠,“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你啊,也别老是硬把自己套入这个模式里边,有时候,心态放平和点,想着,哎呀,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嘛,如此简单!脸皮不就自然放厚了吗?” “彬哥,你真变了。”何俊毅无奈地摇摇头,目视前方的路,“我记得以前杨洪伟把水之湄介绍给你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过,那些卑鄙无耻的权钱交易,套上个‘爱情’的名号,就给洗白了,还洗出了高尚,洗出了伟大…可你现在说的话又是什么样了呢?” “不管怎么样,”王立彬仿佛被戳到痛处,态度变得生硬,把皮球又踢回给何俊毅,“你现在也不能得罪君怡。谁叫你那天晚上没忍住?现在你就得负责到底。不管她怎么对你,只能她甩你,不能你甩她。” 何俊毅闷声开车,沉默不语。 感觉到了语气有点重,稍后,王立彬态度缓和了下来:“阿毅啊,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话。不过,你就当是卖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也请你对君怡尽量好一点,好吗?” 车终于开到了奥甲新天地,停在小区楼下。何俊毅默默走出车门,沉默了一会,“我觉得我已经对她够好的了,真的好累啊。” 王立彬摇摇晃晃地从车里钻出来,“你啊,你知道你会被那些外人调侃,根源出在哪儿吗?” 何俊毅苦思冥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根源就出在,外人都看得出你跟君怡彼此不熟悉,不了解。就算他们再不敢得罪君怡,他们也敢得罪你。这个时候,你们是最容易被拆散的,随便来个人挑拨离间都能把你们给搅黄了。” “那要怎么办呢?”何俊毅觉得是有几分道理,可是一筹莫展。 王立彬想了一会儿,“嗯…最好让别人都觉得你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觉得你们两个真心相爱,彼此都融入对方的生活了。这样,那些人也就会对你放尊重了。” “那,怎么样才能让人家这样觉得呢?”何俊毅又是一筹莫展。 “很简单,你首先就不要把自己再当成个局外人,要把自己融入进去。”王立彬细思片刻,娓娓道来:“最好的演员不是被观众夸‘他演得真好!’而是一场戏演完了,所有的观众还压根不知道他刚才已经演了一出戏。最好的魔术不是被观众夸‘他魔术变得真棒!’而是他的一场魔术变完了,所有观众还压根不知道他刚才已经变了一场魔术。这也就是说,最好的演员永远是那些诈骗犯,最好的魔术师永远是那些牌桌出老千的。因为演员一场戏演失败了,最多只是落个演技烂的笑柄,供人茶余饭后之谈;但骗子的一场戏演失败了,下场就只有死。他们的退路就不一样,他们的演技能一样吗?所以那些演员,都嘴上说是‘全身心的投入进角色’,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说着,他又不禁回忆起当年与刘红正牌桌上的那一回,百感交集。 何俊毅反复玩味着这几句话,自语道:“这就是说,我要把我整个人投身进去,去了解她这个人的所有习性,去了解她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圈子,这样才能让她完全看不出我在演戏,也让那些外人感觉我跟她彼此很了解的样子…” “最好是这样。”见他参透了几分,王立彬感觉欣慰。 “可是这太难了。”何俊毅引用了一句莎士比亚的至理名言:“‘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连毛主席都说过这句话。我跟君怡在一起,根本就是没有结果的。她怎么可能跟我结婚呢?我再付出感情,又有什么用呢?” “我又没让你付出感情。” 何俊毅听得更糊涂了:“可是不付出感情我又怎么能把整个人投身进去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矛盾。”王立彬若有所思,“倒是有条捷径可走。” “哦?捷径?快说说。”何俊毅的耳朵竖了起来。 王立彬吐出简单的四个字:“学闽南话。” “什么?”何俊毅哭笑不得,“高明明懂那么多日语,我到现在五十音还没背下来,现在你叫我去学闽南话,这不是要我老命吗?这还叫‘捷径’?” “也未必要完全学下来,但起码要会几句,这样在外面你跟她简单对话几句,外人至少就会觉得你们很熟了,不是吗?” 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对于何俊毅来说,仍然像是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