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老虎口之夜
老虎口,顾名思义,很险要,这个叫老虎口的村子,呈南北走向,两边是山,村子南高北低,地势坎坷。 到了黄昏,简旭决定下车住宿,又有女人又有孩子,不能夜里赶路,本来,就不需要急行。 赛诸葛登高一望,微微摇头,“主子,这个地势,若是有敌人来攻,我们处于不利之势。” 简旭不用细看,打眼一望就知道,“可是,天已近黑,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村子,不住也得住,总比露宿好。” 赛诸葛又道:“伊风准备了三百骑兵,要不要赶来?” 简旭一愣,“骑兵?哪里的?” 赛诸葛道:“请主子原谅,这是我们两个商量好的,前面那个县城的穆老爷,曾做过京官,和伊风的兄长韩欣交好,后来因病告老还乡,我们午间在县城吃饭的时候,伊风去了穆老爷的府第,都听说皇上微服,穆老爷岂能不知,就想面圣,被伊风挡了,后来伊风知道他在练习乡勇,而且都是骑兵,一方面抵御那些山贼,一方面也是锻炼年轻男子的体魄,伊风就向他借了三百人,随时听令。” 斜阳下,一片苍茫,而近前,树叶飒飒,简旭席地而坐,后又指了指身边,让赛诸葛也坐了,拔了一根草,在嘴里嚼着,无限感慨的说道:“二先生,你说人这一生为什么活着?” 赛诸葛见他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被问住,这是个哲学问题,而赛诸葛,虽然也通读老子、庄子、孔子的典籍,但真未想过如此问题,为何活着,生了下来,就一步步往前走呗,走到尽头,走完一生,既然给了条生命,唯有活着,苦也好,累也好,只能活着,何况还有那些美好的东西。 赛诸葛这样想着,但没有说,他从简旭的眼睛里看出,他非常之疲乏,赛诸葛换了个方法说道:“主子,你为何要嚼这根草?” 简旭正在嚼,听他一问,停下,把草从嘴里拿出,看看,笑着摇摇头,“二先生,这世上唯有你,只有你,就是你,我和你说话最省心力,你要是生活在我那个年代,你或者是个军事家,或者是个教育家,或者是个企业家,总之,你定能成功。” 赛诸葛被他又一次的古今串烧搞懵,最近伊风他们也探讨这个问题,最后的结论是,主子因为之前得过癔症,所以思维不比一般人,经常的混乱,大家对此一致赞同。今日,他又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赛诸葛也不追问,继续前边的话题,道:“主子明白我的话了?” 简旭笑笑,“是啊,人活着,就如同我刚刚嚼这根草,不知为何,没有目的,这不是消极,而是说,人活着不能想太多,总之往前走就是,而且要活好,做自己该做的,生下来就是宿命,宿命里安排的东西,唯有接受。” 简旭这番话,不知赛诸葛听懂没有,他只是有些累,并且是从未有过的茫然。从江小郎到冷夕雪,从刘紫絮到江小扣,他彻底搞不清楚。江小郎,他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他造反,也是有情可谅,不然,他就不必这样费心的和他较量,当初就派大军千里围剿算了。可是今日,那个刺客居然说是江小郎派来的,人在临死之时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江小郎做出欺负妇孺的卑劣之事,就算不得英雄。 冷夕雪,从一开始简旭就怀疑她,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个雪女神宫,又莫名其妙的认自己做老公。雪女神宫,听着就肃穆、雅静,但是看那冷夕雪,有时就像个妓院里的老鸨,扭着腰肢,假惺惺的笑。那晚的刺客,说不定就是她安排的,那人追问我是不是皇上,大概是冷夕雪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皇上,那么这样推敲下来,就是说她和新皇的故事是假的,这女人,有来历,而且她脸上的那点纸灰,定是那晚的刺客死了,她去祭奠,因为那是她的同伙。对麟儿,也不见得怎样的疼爱。可是今日,这先前的判断都化为乌有,她那功夫,厉害非常,又会使雪女神剑,那她果然就是雪女神宫宫主。 想想到现在,自己这都是推理,最闹心的是,这个麟儿究竟是不是新皇的儿子,若是,一定要严加保护,这可是龙种,出了事情,那新皇还不得把我推出去砍了脑袋。 麻六在坡下喊:“老大,二先生,吃饭了。” 简旭摆摆手,表示知道,麻六转身走了。 简旭起身,忽然发现对面坡上一只大鸟扑啦啦飞起,简旭一拉赛诸葛,重又坐下,隐在高草和灌木里,然后指指对面,赛诸葛会意。 “主子,我们被人监视。” 简旭道:“还不敢确定,不过那鸟飞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我猜想即使有人监视,也是刚刚才到,惊飞了大鸟。” “主子,恕在下愚钝,老虎口之前的那个登高县离此不远,而主子非要选择这样一个荒僻之地住宿,是不是有什么策略?” 简旭道:“是,若我们在那个县城住宿,那里既有官府,又有你说的那个穆老爷,无论江小郎也好,还是其他的诸如武威侯的人,是不会轻易现身的,而这里,如果有人想袭击,你看,”他用手指了指,“村子两边的山上可以伏兵,而村子又是呈南北走势,又是南高北低,如果在村子北边攻击,我们只能往南跑,可是南边地势又高,逃起来很难,这样一个有力的军事要地,要是被合理的利用,我们,就是非常危险。” 赛诸葛微笑,点头,赞道:“妙计!” 简旭道:“就怕对方想不出来。” 谁知赛诸葛摇摇头道:“我指的是主子的妙计。” 简旭惊异道:“你知道我想用何计?” 赛诸葛道:“这个老虎口的地形,应该一般的指挥作战的人都会利用,只是主子的这个妙计,那就极少有人懂了,主子的意思是,给那些人一个有利的条件,他们才能出来,而真要是有敌人来攻,我们不从村子南面跑,而是从左面那个豁口出去,那豁口和对面的山之间有个断裂,即使山上有伏兵,也下不来,而他们想在豁口伏兵,太显眼,所以应该不会。” 简旭呵呵一笑,“所以说,这世上我和你说话最省心力,不过二先生你放心,我料定江小郎也好还是武威侯还是那个残废的张春潮,都不会派大兵前来,因为他们知道,这里离登高县不远,我不会不安排官兵以防不测,所以,他们任何一个要来,都是静悄悄的,少量的人来。” 这时,对面的山坡又是几只鸟儿扑啦啦飞起,简旭道:“监视的人走了,我们也回去。” 夜晚降临,村子里格外静,山间不时传来几声鸟叫,简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租到这一家真不容易,为了腾出这几间房,花了不小的一笔,主人才全家去邻居家借宿。 简旭睡不着,合计那要劫持麟儿的人究竟是江小郎还是武威侯还是张春潮的人,江小郎劫持麟儿要做人质,也说不定是武威侯或是张春潮的人,劫持麟儿不过是个离间计,让我和江小郎打的热闹些,他们坐收渔利。当初新皇把武威侯阎贵妃赶到这里,就不知他们能不能痛改前非,别是贼心不死,想东山再起。 麻六把脑袋缩着,“老大,这什么鸟,晚上不睡觉,乱叫,瘆得慌。” 简旭笑道:“是啊,这什么鸟,晚上不睡觉,乱叫,烦得慌。” 麻六在哪里琢磨,这是什么鸟?忽然觉得不对,叫道:“你骂我。”过来打简旭,这小子,做了皇上这么久,可把我憋坏了,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得恭恭敬敬的,此时没外人,和他疯闹一会儿。 “不好了,失火了!”有人大喊。 简旭心里一抖,不好,有人前来袭击,没想到这么早,喊麻六道:“去叫薛三爷和张埝、齐小宝带雪女神宫的宫女去救火,叫伊风和淳于凤保护麟儿,你和红姑去喊村民过去失火的地点帮忙。” 简单几句,把整个事情交代完毕,麻六领命而去。简旭出了屋子,看那失火现场,就在离此不远的一户人家,幸好此时无风,但火势也不小,他也跑了过去,所谓水火无情,而且这场火定是因自己而起,他更是着急,出了人命,自己于心何忍。 来到失火现场,火是从草堆着起,然后烧了牲口房,又烧向正房,救火的人太少,又无太多的用具,大家急的喊的喊哭的哭。 简旭更急,忽然心里一亮,舌根之处响起哨音,一会儿,天空上黑压压的飞来一群鸟,再一会儿就铺天盖地,来到火场上空,含着水喷下,有的是衔着湿湿的泥土,虽然这点水极其的少,但架不住鸟多,一群接一群,大概是方圆几十里的鸟儿都出动了,一批接一批的前来吐水,犹如雨下。 地上的人们听到了空中的鸟叫,去看,娘亲!那阵势,壮观!又见水下,都傻了,呆立着竟然忘了救火。 简旭一声喊:“恶人,用这种卑劣手段,小心你的脑袋,大家快救火。” 众人这才想起,又开始大呼小叫的救火。 火熄灭了,简旭安慰一番失火的那户人,答应定要给他盖一座新的牲口房。 乡民不知道简旭是做什么的,但看他的穿着和气度,就知道非富即贵。 简旭又检查了一下,确保火确实熄灭,然后才回去。 询问了伊风和淳于凤,有无刺客前来,答,没有。 简旭忽然明白,说道:“对方这是来探我们的虚实而已。” 伊风道:“那今晚,他们会不会来袭击,因为看到我们只有这几个人。” 简旭拍拍伊风的肩膀,“回去好好睡觉,我的那些鸟儿,够他们琢磨一夜了,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