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重返祠堂（4）
感谢聂雪容的打赏，跪求各位大大推荐和收藏！ ************************************* 那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天上挂满了璀璨的星斗。空气中流淌着残忍的风，把那个夏夜吹拂的无比凄冷。 丁氏宗祠里挤满了人，每家每户的男人都被族长召集到这里，要当众处置自己最心爱的小姨太。这个消息让丁家的人感到很震惊，但是更多是内心里隐隐的兴奋。 那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子啊，正值青春韶华，婀娜如画中仙子。 男人们手中握着火把或者是灯笼，把整个祠堂照耀得比此时的洞xue还要明亮。在松油哔哔剥剥的燃烧声中，他们的面容都被火光给摇曳得狰狞无比。 这是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无论战争还是和平时代，女人都是牺牲品。她们比花还要鲜艳，但是比花还要脆弱，一只手就能将她们轻易的捻碎，化作尘灰。 小小的婴儿在母亲怀抱里止住了啼哭，眼角带着惊惧的泪痕，不明白突然间出现这样多的人。 在敌视和鄙夷的目光中，小姨太一言不发，显得十分镇定和从容。眼神中满是眷恋，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对怀中小生命的惋惜。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在躲躲藏藏中渡过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既然注定是个碎裂的悲剧，小姨太便放下对生的向往，淡然地迎接死亡。 家丑，这个华夏人深恶痛绝的痼疾，扼杀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老族长看着小姨太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愈发的憎恨她。当众揭露小姨太和医生的jian情丑事，严词痛斥她的不贞。小姨太默然不语，只是不停地亲吻自己的孩子。 老族长用一根藤杖狠狠地抽打小姨太后背，直到坚韧的藤杖从中断裂，小姨太脊背血rou模糊，自己也打得精疲力尽，然后才大声按照族规宣布把小姨太和那个孽子浸猪笼沉到河中。 没有一个人反对，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小姨太说话，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采，似乎这两条鲜活的生命和猪狗没有任何区别。 医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族长，一下一下把头磕在石板上，鲜血沾满了老族长的衣袍。 但是根本无济于事，小姨太和那个婴儿依旧被抛到焦山下的河水里，灵魂随着翻涌的浪花消逝在黑暗中。 这一段久远的记忆在医生僵尸脑海里慢慢地播放，小姨太如花的笑靥和面对死亡平静的神态，一遍遍地折磨着它早已枯干的心脏。一切仿佛都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发生，它还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在跳入井中时哀绝的誓言。但是无论丁氏家族如何衰败破落，逝去的终究无法挽回。 自从阿丑被二爷手下人带到洞xue中开始，医生僵尸就有种莫名的躁动。记忆里残缺的碎片被一点点地串联在一起，渐渐地融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被贺老道用灵符禁锢镇压之后，医生僵尸才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孤单的活了很多年。 对于缚灵咒和法阵，它并没有挣扎反抗，只是闭上眼睛享受久违了的回忆。温馨、痛苦和眷恋一时间堆积在它三百年来未曾使用过的大脑里，如醍醐灌顶般使它再次重温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直到阿丑和孩童僵尸撞翻桃木桩，破了法阵的运转，才让它从回忆中惊醒。医生僵尸慢慢地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着阿丑的脸，嘴唇张合几下，十分费力地说道：“你……你是……”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一个垂暮将死的老人。 阿丑扭动几下手臂，却无法挣脱钝钝僵硬的手爪，只好一脚狠狠地踹在孩童僵尸肚子上，把它踢翻在地。阿丑又从钝钝胸前拔出那半截桃木剑对准医生僵尸，惊恐地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似乎一时间大脑无法接受太多的信息，医生僵尸又闭上眼睛慢慢地思考。对面阿丑的这张脸让它很陌生，但是他身上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在向自己召唤。 宿命，这是冥冥中最神奇的交集。 医生僵尸不会知道，自己和阿丑一样是阴命之人。若非它是阴命之人，投井之后就算怨气不散，恐怕rou身早就腐烂了，只能成为妖邪怨灵。正因为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它才能成为三百年道行的僵尸，才会对同样属于阴命之人的阿丑产生奇异感觉。 阿丑见医生僵尸忽然闭眼不动，赶紧连滚带爬地躲到石壁角落里，哆哆嗦嗦地把桃木剑竖在身前，为自己壮胆。经过刚才的一番撕打，他的身体已经凉了下来，不再那般火烧火燎的。 阿丑此时才想起刚刚被又二爷打中几枪，但是身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他急忙扯开破烂的衣襟，往肚子上枪伤处一看，顿时直挺挺地呆若木鸡。 不仅是肚子上的三处枪伤，连他手心的伤口也愈合了，表面都凝上黑黑的血痂。而且阿丑还发现自己皮肤结成一层灰色的硬膜，看上去就像是胶皮一样。 阿丑情急之下脱掉了所有衣服，全身上下除了毛发之外，皮肤都变成了硬膜，连小弟弟也不例外，在万年灯的照耀下，闪着灰蒙蒙的光彩。 这他娘地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像蜘蛛侠一样变异了？阿丑想用手中桃木剑刺一下手臂，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那桃木剑上还残留着孩童僵尸的污血，想想刚才桃木剑无比锋利地捅翻了钝钝，阿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想来想去，阿丑张嘴用牙齿在胳臂上使劲一咬，“吱”一下就被韧劲十足的硬膜弹开了。 我地个cao啊！难道自己真的变成怪物了么？ 阿丑还不死心，用后背在石壁上狠狠地蹭着，皮肤上传来清晰无比的剧痛感，他能感受到石壁像锉刀一样的粗砾，可是向背后一摸，肌肤上满是尘土，一点擦伤都没有。 贺老道从二爷手中抓起手枪，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对着二爷脑袋就勾动了扳机。“咔”一声轻响，枪管凸了出来，子弹已经打光了 贺老道愤怒地把手枪砸在二爷两腿之间，大声骂道：“你娘地，给你装上一只枪，自己在阴间慢慢玩吧。”他被二爷蒙在鼓里，一直对二爷拥有两株鬼参深信不疑，本来以贺老道的阅历和经验不该犯下如此的错误，但他实在是救子心切，那鬼参就像是勾魂草一般，早把他的心思拴在上面，一切都抛在脑后。 贺老道发泄过怒火之后，来到到儿子钝钝身边，柔声叫道：“钝钝，起来。”虽然二爷打出的子弹上染过符水，但是贺老道也没有在意。他知道即便是被道符击中，僵尸也不会立刻就烟消云散。只要救治的及时，根本没有什么大碍，何况孩童僵尸只是被两颗子弹击中，大不了就是不能动弹而已。 可是钝钝在贺老道的呼唤声中没有任何动静，还是在地上俯身卧着。贺老道蹲下身子，用手指扒开孩童僵尸后背的伤口一看：两颗金黄的子弹深深地陷在皮rou里，周围的血rou骨骼都已经被符水灼烧成焦炭一般的黑紫色。 “娘个B！”贺老道看得心疼万分，连忙用指甲抠出子弹，丢在一边。贺老道直到把钝钝抱在怀里才发现孩童僵尸胸前被刺出一道巨大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浓黑地血液染满了肚兜。 “啊！钝钝你怎么了……”贺老道用力摇晃着孩童僵尸的身子，却不见它动弹一下，瞳孔也已经混沌一片。 贺老道发出一声悲呼，老泪纵横，原先身上那种峥嵘的精气神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腰身佝偻地像支拉满的弓，不停地颤抖。 多少个日夜，他为了儿子钝钝殚精竭虑，满世界里找寻解救它的法门。可是就在要成功的前一刻，钝钝竟然生息皆无。贺老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和痛苦，就像天塌下来一样。心底涌上来的疲惫感觉让他身体空荡荡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贺老道慢慢地放下钝钝的身体，忽然发现阿丑赤身露体地坐在旁边，眼神一下子就盯住阿丑手里沾满污血的桃木剑，恶狠狠地说道：“小崽子，原来是你！” 阿丑还在用手碰触着变异的肌肤，根本没听见贺老道的声音。 贺老道飞扑过去，两手猛地掐住阿丑的脖子举在半空。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腕上的伤口也而迸裂开来，鲜血点点滴下。 阿丑被贺老道疯狂地扼住咽喉，脸涨得通红，连舌头都吐到嘴边。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挥动手臂用桃木剑刺向贺老道。 虽然桃木剑对僵尸妖灵有无穷的威力，但是对贺老道这样的人来说却就是一根破木条，充其量有点尖刺，毫无杀伤力。 贺老道的手指深深陷入阿丑的皮肤，由于那层硬膜，却再无法给予他致命的伤害，当下怒吼道：“鬼参！你他娘地还贫道的鬼参来！还我的儿子来……” 贺老道甩手把阿丑掷到石台上，和那医生僵尸骨碌碌地撞成一团，然后把倒在地上的桃木桩抓在手中，在法阵外侧插在地上，然后将手腕上的鲜血滴在桃木桩上，说道：“贫道要把你与那僵尸一起炼化，为我儿子重塑rou身。” 阿丑捂住咽喉不住地咳嗽，挣扎几下想要站起来。 贺老道抓起桃木桩上的一只法器，狠狠地砸在阿丑脸上。那法器是黄铜铃铛，撞到阿丑面门之后，“当啷”一声脆响，便被弹飞了，阿丑脸上只显出一道白印，连皮都没破。 贺老道知道阿丑是因为服下鬼参之后才变成rou身不腐的活僵尸，心中更加恼怒，又抄起几只法器，叮叮当当地砸在阿丑头上。 阿丑皮肤虽然变异的像橡胶一般坚韧，但本身却还是普通之人。在贺老道接二连三的大力击打之下，顿时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儿子，爹爹今天要为你破了修道的禁忌，炼化他们，让你重获新生……”贺老道抱起僵尸儿子，把它轻轻地放在石台上，跟阿丑和医生僵尸摆成一排，然后用自己的鲜血在它身上画出数十个弯弯曲曲的符篆，又取过几张灵符，口中喝到：“天道昭彰，化灵——炼！” 朱砂灵符被贺老道分别贴在阿丑和那两只僵尸额头上，法阵在他的催动下立时又蒸腾出淡淡的白雾，一道道比刚才还强烈的金光急速运转起来。 这是用僵尸妖灵炼化法器的咒法，炼出的法器都是极其妖邪凶戾的，所以修道之人一般不屑使用。修魔之人倒是经常用来为兵器附上邪灵，或者是炼制傀儡和僵尸道童。 “你……是想……炼化我们……吗？”法阵里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贺老道被吓得一激灵，仔细一瞧，原来那医生僵尸已经坐直身子，把额头的灵符撩到旁边，眼神一片清明地看着贺老道。 贺老道没想到医生僵尸居然能不惧道符和阵法，而且还能开口说话，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活了？” “是啊……我虽然……一直都没……没有死，但是直到……今天才……真正地活……过来了……”医生僵尸看着自己满是铁锈色的身体，断断续续地说道。 贺老道眼神爆出精光，他看到医生僵尸竟能恢复心智，便对儿子钝钝的复活更加有信心了，“既然你已经不再被道符所压制，为什么不出来？” “出……出去？这么多……年来……我活得浑……浑浑噩噩……斯人已逝……纵然能长生……不死……又能如……如何？”医生僵尸眼神和语言里表露出无限的落寞和痛苦。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贺老道不解医生僵尸的用意，慢慢地问道。他知道，既然医生僵尸它已经恢复记忆和神智，那么自己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如果它像要冲出法阵，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去。 医生僵尸用指甲在身体上刮割着，发出一串钢铁般的声响，说道：“我心……已死，身体也……不想留在这……尘世间……” 贺老道惊喜万分，这医生僵尸已经是一具铁尸了，如果能和儿子钝钝一起炼化，那么儿子最少也会是铁尸顶峰境界！贺老道急忙说道：“那好，既然你已经生无所恋，那贫道就成全于你！” “但是……你炼杀活……活人……有违天和……”医生僵尸指着阿丑说道。 贺老道脸上一阵抽搐，阴狠地说道：“他杀了我儿子，一命偿一命，有何不可？”阿丑已经吞吃了鬼参，纵然没有刺死孩童僵尸，贺老道也是一样不能放过他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株鬼参在危难之际救了阿丑一命，却又将他推向更加恐怖的深渊。 “我与你……的孩子……一样，都……是早已死……去的人，本……不该残……存在这个世上……”医生僵尸说道，“你这……” 贺老道愤怒地打断医生僵尸的话，大声道：“少废话，谁也不能阻拦我的决心。你要走便走，否则就一起被我炼化！” 医生僵尸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眼睛看着贺老道身后，慢慢地说道：“小……” “小什么……”贺老道刚说出三个字，身体猛然一僵，三角眼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凸现出来的一截刀尖。 “小心……”医生僵尸的提醒实在是太慢了，贺老道已经被一柄长长的太刀刺穿了身体。 周围气流怪异的扭曲着，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高桥彦野半边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说道：“它想告诉小心我和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