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柳叶飞醒来时，天色依然漆黑，外面的营地沉浸在完全的寂静里，背后的触觉告诉他克莱迪尔正从背后抱住自己。然后还没等他准备将这份温存继续下去，精灵已经觉察到了他的醒来，放开他坐起身来，随后把一把剑塞进他怀里。 很长很大的一把剑，约莫二十磅那么重，虽然帐篷里什么都看不见，柳叶飞还是立刻认出了这是她刚得到的那把巨剑，由华丽的金属法杖变形而成，材料似乎是精金，比同等体型的钢铁制品重了三四倍的份量。这把剑有个很奇妙的能力，不会伤到精灵，拿来跟克莱迪尔对练再好不过了。 不用她说什么，柳叶飞便站了起来，积极投入到这作为一天开始的战斗训练中去。 走出帐篷，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使得一觉醒来的柳叶飞顿时精神一振，脚下有些松软的感觉则说明了昨天晚上确实下了一场雨，似乎还没停多久。不过此时天上却已经没了云，看看快落下去的圆月和微微发白的东方，好像是凌晨大约四点钟的样子，再有一个小时太阳才能出来。 柳叶飞跟着穿戴完毕的克莱迪尔默默地走出营地，一路上看到几个巡夜的血乌鸦士兵，都无声地向他行礼。在营地门口，他们遇到了帕克。 “看上去您并不是想要离开，我昨天的提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帕克虽然看起来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却已经不像是重伤在身了。他全身披挂着整齐闪亮的铠甲，反射着不远处火把的光芒。 柳叶飞倒真没仔细考虑过，只得应付说：“我打算等眼前的敌人败退之后再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您的提议确实很吸引人。” “那只是时间问题了，就算我们不是对手，地狱骑士们也会替我们解决的。如今他们已经在索巴尔集结了。”帕克抬手指了指南边，“一个愉快的早晨，不是吗？” “一定是精彩的一天，今天必将是乌鸦的盛宴。一会儿得为血乌鸦干一杯！”克莱迪尔熟练地说着战士们之间祝福的话。 没有选择营地前面那块平整的场地，克莱迪尔带着柳叶飞走到了营地西边的荒滩上，前天柳叶飞在这里打倒过一只巨魔，那时候的地面还算能走人，不过如今由于下雨，已经是泥泞不堪了。 克莱迪尔拔出她的细剑，纤细的剑身在昏暗的夜色中微微散发着诡异的红光，隔着几米远，柳叶飞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把剑的轨迹看个清清楚楚。 “我会小心地控制着不会刺伤你，什么时候我要是控制不住自己把你弄伤了，今天的训练就算完成了。”克莱迪尔平淡而理所当然地说着，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受伤的可能性——巨剑的锋刃不会伤害精灵，可它那沉重的份量导致被砸一下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柳叶飞却是有苦自己知，眼下这把沉重的剑能拿起来已经很考验他的臂力了，想要飞快地挥舞那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更不像话的是它没有配重球，重力距离手柄太远，用起来完全没有平衡感，更是加大了挥砍的难度，至于那种剑刃全部开锋的不合理布局，柳叶飞都懒得去考虑了——正常的双手巨剑经常会在剑身上留一段无刃的部分，必要时可以一手握剑柄一手握剑身像长矛那样使用，可以精确地刺入铠甲缝隙。 为什么不给自己准备一把轻一点儿的剑，柳叶飞也猜到了克莱迪尔的用意，轻量化的中国剑虽说也算功能齐全，可论劈砍切削比不上大刀，论刺击比不过细剑，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有甲胄的世界上还真的没什么用武之地，至少对眼下的自己来说是如此。而选择巨剑就算不为了提高技术，单纯增加一点力量也是好的。 虽然不怎么懂行，可柳叶飞知道中国双手剑上是没有配重球的——当然，也没这么变态的重量——如何灵活地cao控，从力学原理上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所谓的人剑合一，人和武器组合成一个整体，整体的重心还是在人体本身上，比较方便cao纵，只是那对功力的要求有点儿高，内家拳那种单纯把自身锻炼成一个整体已经是很高的要求了，何况再加上武器？退而求其次，熟悉武器的性能，让人去满足武器也是个解决途径，这种方法只要技术就够了。想到这里，柳叶飞有了主意。 正式开始之前，柳叶飞用眼神提出了一点额外的要求，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可相信她看清自己还是很简单的。克莱迪尔也读懂了他的意思，把剑插在地上走到他身前，却不是他希望的来上一个激励的吻，只是抓起他手握了一下。 克莱迪尔戴着很薄的皮手套，柳叶飞却是空手。经过一晚上的养精蓄锐，柳叶飞这个时候早已经是憋了不少的火力需要发泄出来，隔着手套似乎也能感受到精灵手上那柔嫩的感觉，不由得用力捏了一番，结果事实证明柳叶飞的任何想跟别人比力气的举动都是很愚蠢的，克莱迪尔虽然没有杜兰纳尔那样变态到几乎能捏碎骨头的地步，可起码也是很出色的战士，轻而易举就把他的手捏到差点儿残废。 不去理会柳叶飞在那里疼得呲牙，克莱迪尔摸摸他的头教训道：“现在你还是初学，要么就学正经战士那样冷静，别被自己弄乱了阵脚，要么就学狂战士那样纯粹利用你的感情和直觉，不要试图走中间路线。” 说完她转身正想回去，柳叶飞却已经用一个熟练的虎扑动作猝然靠近了她，即使拖着一把沉重的累赘，柳叶飞这一步直线逼近的短距离冲锋仍然迅捷无比。没等她有所反应，柳叶飞便勾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后颈一侧吻了一下，并在她作出反击之前用同样快速的步伐退了回去。克莱迪尔冷哼一声，微微一个甩头，一米多长的辫子像长鞭一样自下而上抽了上去，重重抽在了在柳叶飞下巴上，缩回去的时候甚至还在他面前甩出一个清脆的鞭响。 得手一次失手两次，柳叶飞用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摸了摸已经发红的下巴，稍微回味了一下精灵颈间皮肤那柔嫩的触感，心中的斗志开始燃烧起来。 然而斗志却不能弥补经验和技巧上的绝对差距。克莱迪尔拔剑的时候轻轻一甩，糊在剑身上的泥巴便准确地甩了柳叶飞一脸。虽然明知道战斗中闭眼是找死的行为，可柳叶飞还是条件反射般的选择了不让泥巴溅到眼睛里，为了弥补这一破绽，他将巨剑往上一提，顺势单手握剑用崩拳劲推刺出去，在发动攻势的同时抓紧时间擦了擦脸。 内家拳的系统训练使得柳叶飞在发出熟练拳式的时候能够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二十磅的沉重巨剑此时居然也隐隐带出了风声，速度不亚于轻便的细剑或者双手刺击的木杆长矛，可是还没等柳叶飞为这一剑稍微满意一下，就感到脖子上微微一凉，待擦干净了脸恢复了视觉，克莱迪尔早已经站在距离刚才位置不远的地方收回了剑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了。如果是用拳头的话，柳叶飞还能够迅速恢复平衡来采取防御姿势或发动反击，然而此时他的手臂已经伸展到了极限，而巨剑的速度也加到了极限，正处于所谓招式用老的最危险局面，由于巨剑携带了一拳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动能，柳叶飞已经没有了余力让它骤然停下来，如果不立刻弃剑的话，那力量相当于自己用全身的整体爆发力去扯自己的胳膊——至少弄个肩关节脱臼是没问题的。 不过柳叶飞也已经想好了后招，立时脚下放弃了稳扎稳打的形意鸡型步，改作了八卦掌的活桩，双腿蹬地发力迅速追上自己的剑，调整剑柄的方向让剑身以剑本身的重心为轴旋转了一个角度，最终勉强作出一个小弧度的挥砍动作，虽然威力不足速度不快，凭借剑的长度优势也足以将克莱迪尔再逼得稍远一些了。 让武器以自身重心为轴旋转，让人跟着武器的移动而移动，不做大动作的挥动，保持武器自身的速度而仅仅用一些小动作来调整剑的方向，这种方法近似于太极理论的以己从人，在人的体力不足以维持使用重武器的需要时这种消耗力量比较少的技巧便大派用场。据说这种剑术练到及至可以让武器越挥越快而自身却几乎不消耗体力，柳叶飞仓促上手根本没那种境界，能勉强作出这种动作来已经很是可以自豪了。 趁着一瞬间的找回平衡并拉开距离，柳叶飞只是把巨剑往下一落，没等它停下而是顺势往后荡起过头并进步劈砍了下去。相对长于攻击而不善防守的细剑来说，自己的巨剑可以说是攻守兼备的高性能武器，然而柳叶飞知道自己的水平，凭自己这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跟对手有着天壤之别的素质，一旦被动防守就只会出现陷入完全被压着打的悲惨局面，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倒不如趁着还没失去主动率先开展连续攻势，或许还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克莱迪尔身体的移动似乎比柳叶飞的巨剑还要快上一些，不过她却没有反击，一直以毫厘之差的距离进行着闪避。柳叶飞野兽毫不留手地全面进击，将所学刀法里劈削展抹诸般动作全都流水一般施展了出来，无奈单刀只需要手腕手臂发力就已经足够，而人随剑走的打法却需要剑手全身都要跟上着剑柄的移动，柳叶飞不得不像个猴子一般地上窜下跳，不到一分钟已经开始气力不济，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为了不至于被无孔不入地细剑找到破绽，不得不减小了动作幅度来提高速度，为了招式的连贯性连缠头裹脑这种刀招都使了出来。 虽然巨剑在劈砍和拖割一类的杀伤功能上并不逊于大刀，可为大刀设计的招式直接用于巨剑还是很危险的——单面开刃的大刀可以很安全地环绕自身旋转，而双刃的巨剑可是会伤到自己的。 在经历了差点把自己脑门给削到这种危险之后，出了一身冷汗的柳叶飞彻底没了力气，由于动作幅度的减小，柳叶飞巨剑的威胁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被克莱迪尔很轻易地逼近了，她似乎不愿看到柳叶飞这么快就萎下去，适时反击了一下。 虽然知道她不会真正伤到自己，可柳叶飞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可惜他的剑术也只是即兴发挥，面对细剑的攻势没有一点儿现成的防御技巧。 即兴发挥吗？ 柳叶飞双手握剑平端向前，想起了大枪的招式，双腿稳稳扎好鸡型步，重心下沉，整体劲力猛然一崩！ 拦！ 骤然爆发的力量使得被一向觉得没什么弹性的巨剑硬生生地抖动了一下，弹出一个不小的弧度，弯曲的剑身从一侧撞上细剑，将它撞偏了。 拿！ 双臂反方向拧动，巨剑的剑尖借助回弹的力量划出一个圆形，从另一侧再次撞上细剑，彻底撞散了它的力道。 克莱迪尔的剑被大力击中两次，已经无法继续这次攻势，正待收剑，柳叶飞的第三次发力却已经爆发了出来，双手的崩拳劲将巨剑加速到带出了尖锐的风声—— 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