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理解、寂寞、决心与征服
用斗篷把自己裹成一团，柳叶飞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回头张望，少女依然站在山顶，周围有超过二十个拿火把的兽人在围着她，而和兽人和狼的实际数目隔着这么远已经数不清了。女孩仍然保持着娇小的人类外型，两把暗淡的剑上虽然没有散发着破邪斩的光芒，却依然凌厉无比，她从容地躲避着刺过去的长矛，挥剑斩断矛杆，然后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刺死。 当柳叶飞终于下定决心回过头去不再看她时，山顶上已经堆积了不下十具尸体。 愚蠢的女孩！ …… 面向敌人兵营的这个方向正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确实没有埋伏的敌人，看来出来巡逻的兽人大多都去包围那个小土坡了，有她在后面拖延敌人，只要向前走上大约一公里，再转一个的弯绕出去，等离开这里大约十来公里的路，应该就能保证安全了，偶尔遇到两三个兽人那还算什么危险？ 至于敌人还有圣武士，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漆黑的夜色下，柳叶飞半蹲着身子，脚掌几乎贴着地面迅速而无声地前行着，小心地观察着四周，提防着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对绿色的狼眼睛，或者远处突然响起火枪的爆响。他确信，只要就地一个打滚并停止下来，想要发现自己就得走的很近很近了——狼的鼻子倒是能忽略夜色的阻挡，可惜它们没有枪。 虽然丢掉了火枪这种最方便的武器，可柳叶飞还是很有信心做到近战无敌。失去了银火项链的束缚，真火炎阳剑可以横扫周围十米方圆。 疾行了约莫三分钟，估计走出去有一公里了，柳叶飞停下来喘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到地上，倾听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动静，准备转进了。 回头看看，山坡上已经没有了火光。既然后面没有追兵，那安普尔应该安然突围了吧？至少已经把那些敌人成功引开了。 安普尔…… 女孩的脸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曾经在自己怀里依偎过的躯体似乎也隐隐留下了一丝热度，使得柳叶飞的心跳稍微加快了一点。她其实也很怕死，刚刚得知不用变成狼人时也露出了很高兴的样子，后来为什么又坚持去战死了呢？ 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选择有尊严地战死……” 一定要现在？明天决战时也一样的啊， “……我宁可用多余的生命去换一次机会……” 呵呵，生命对你来说是多余的吗？ 沉浸在对少女的思念之中，柳叶飞突然没有了逃跑的兴趣和yu望。 不过才几句话的交情而已，为什么她能留下这么强烈的印象…… 渐渐地，柳叶飞甚至有些后悔起来，似乎放弃她独自逃跑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甚至她故意把自己带进绝境的事感觉也不那么可恶了…… “再抱我一会儿可以吗……对不起……” 曾经被柳叶飞误解的一句话又回响起来，突然，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他瞬间明白了少女的想法…… 从一个普通少女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邪恶生物，她居然没有屈从于狂乱邪恶的天性而依然保持着信念，这已经是超人的意志了，她还能做到什么？身为异类，她跟周围的世界已经格格不入了，就算能凭借物品的帮助能在月亮下依然能坚持自我，甚至还带着专门诛杀兽化人的武器，也完全改变不了她身份的事实……身为狼人而生活在人类社会里，时刻提心吊胆地提防着被揭穿身份，这是多大的心理压力…… ……是一个寂寞的人啊，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这不是我的世界，没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没有电脑和网络，没有熟悉的食物，连这里的人也不是自己熟悉的眼睛头发和皮肤，我在这里，也仅仅是个过客而已，连死后都没个归宿——无信者之墙也算归宿吗？安普尔至少在光荣地战死后还能去提尔那里呢。 不说那么远的事，就看眼下，安普尔战斗去了，不管是在这里死掉还是能突围出去，对她自己和对别人都有个交代，我呢？我逃跑了…… 柳叶飞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可憎，过去那庸庸碌碌的生活仿佛活死人一般……以前用什么借口来逃避的？假如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会选择…… 不再需要假如了，我现在就有力量！我现在就要换一种选择！ 柳叶飞突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似乎身上背负的什么很沉重的东西被丢掉了。他站起身来，开始向前狂奔，他发现，从离开家以来，他从来没有把腰挺得这么直！ 什么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什么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前面是一支有可能掠夺和摧毁西土全境的庞大军队，有什么比他们更能体现一个男人的价值？ 敌人是什么？经验值、金钱、装备和声望而已，老子单刷不了英雄难度，还对付不了区区一群普通怪？ 柳叶飞感到身体没有了重量，奔跑中似乎可以飘起来，而双腿和全身都有了无穷的力量，即便用拳头也可以把一群巨人轰！杀！至！渣！ 五分钟，两公里，营地近在眼前了。 外面没有什么防御设施，就是那样杂乱摆放着的一顶顶皮革的帐篷，虽然还有不少篝火在亮着，却已经没有走动的人影了，看上去兽人在睡觉上也是训练有素的。 不过这里的巡逻也严密了起来，柳叶飞注意到两对绿色的眼睛正在靠近。 狼的鼻子下面无法躲藏，柳叶飞干脆大方地停了下来，正对着两只座狼的方向站好，昂首挺胸。 月亮已经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来，接近正圆的形状，借助昏暗的月光，当敌人接近到四五十米时，柳叶飞便模糊地分辨出了座狼身上骑手的身影。 敌人早已经也发现了他，不过为了节省座狼体力，他们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发动冲锋。 两把战刀而已，柳叶飞冷笑一声，大踏步迎了上去。 手按到了短枪柄上，随即又松开了，现在营地里的敌人还没发现自己，最好不要暴露。于是，柳叶飞按住了剑柄。 距离二十米！ “呛”的一声，剑鞘里飞出三点寒光，各自划出弧形的轨迹向其中一组狼骑士飞去，两点抹过兽人的脖子，另一点从座狼的嘴巴里射进去又从后脑里穿出，绕了一个圈飞回剑鞘。 遭到飞剑攻击的座狼仿佛没有反应一般继续冲锋着，一直又冲出近十米的距离才猝然摔倒在地上，它背上的兽人却依然还在无畏地挣扎着。 十米！ 柳叶飞拔出短斧，向前助跑两步，对着剩下的那个兽人投掷过去。飞旋的斧头几乎一离开手的掌握便重重地劈进了兽人的胸膛，巨大的冲力将他从坐骑背上砸了下去。 对着最后一只扑上来的座狼，柳叶飞旺盛的斗志使得他连闪避都懒得做，稍稍避开咬过来的一口之后，顺着助跑的势头一记崩拳全力撞在了它的鼻子上，以它那超过五百磅的体重和接近每秒十米的速度，也在这一拳的威力下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随即哀嚎着匍匐在地。 一把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匕首顶在了它的脑壳上，一个恐怖的声音缓慢地说出三个兽人语单词， “服从，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