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浙军的传统
历史上，这年三月，在左良玉率部退兵之后，张献忠诸部再次于潜山而出，一路势如破竹.在破太湖之后，由于明军诸将不听监军史可法的劝告，在酆家店和张献忠三万余大军会战，除了潘可大、程龙、陈于王等数十名将领之外，还有约四千明军士卒同时兵败被杀，这也是张献忠有史以来对明军进行的最漂亮的一次歼灭战，也就是有名的酆家店之战。 随后，张献忠率军乘胜东取和州、含山、定远、六合等地，随后，破庐州，围桐城，攻击安庆。在崇祯十年闰四月，饱掠之后心满意足的张献忠率军西走，再赴湖广。 现在这一切已经不再可能发生，因为张献忠已经被唐琪追的象一条落水狗，他正在拼命逃窜，只要跑的慢一点，他注定会成为舟山参将唐琪的战利品。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张献忠和他手下的那些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辉煌或者是汉jian之名的著名将领，他们的命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未知。 而那些来自苏州殉国的援军将领潘可大、陈于王、程龙，还有活下来的许自强与蒋若来，他们的命运都已经发生改变，本来应该活下来的，仍旧活着，那些本该在以后记载在大明英烈中的名字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他们的存在，长江沿岸注定将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一些巨大的改变。 有了唐琪有力的支持，这些张国维曾经的手下将领，这些无畏的爱国者，他们将在这次战斗中获得利益，他们不会忘记共同作战的唐琪，他们的手下不会忘记唐琪，所有的一切变了，这个世界因唐琪充满着巨大的变数...... 在经历一次干净利落的小小战斗后，舟山的士兵们掩埋尸体，大军继续前进。 由于雨天，天暗下来的很早。 这是一个叫铜铃村的村庄，几个半大孩子在墙角好奇的探着脑袋，他们看到十几名官军牵着战马正在向村中走来，几个孩子惊恐的迅速逃回了自己的家中，这是兵过如梳的时代，百姓害怕贼寇的同时对官军同样畏惧。很快，整个村落中的百姓都关上了自己的家门，村落中陷入一片寂静。 “老乡！老乡！我们是追击流寇的官军，请问村中的里正是哪一家？” 在村边的一个小院落门前，一个士兵拍打着简陋的木门，而这户人家却久久没有回应，再次的拍打简陋的木门，仍旧是没有回应......士兵无奈的回过身看着在身后的一个军官。 一直在重复，十几个人挨门挨户的进行这样的举动，但没有任何粗暴和闯入民宅的行为。终于，在天就要彻底黑下来时，一户人家打开了院门。 同样的一幕在附近的郭口村、张屋村、朱家屋等几个村落同时上演，同样没有发生一起强行进入村民院落的情况发生，士兵们的要求很简单，他们要见见村中的里正，他们需要粮食和蔬菜，可以按照市价付钱。 这几个村落同样受到了流寇溃卒的抢劫，但由于流寇溃卒逃窜的过于匆忙，这几个村子受损并不严重。此处百姓难得见到官军，但在市井的流传中，官军的名声好像比流寇也只是强上那么一点点。 在村中里正战战兢兢的组织下，这些大兵付给了村中百姓比市价还要高许多的银子，之后，他们迅速的离开了村子。 每一个村子的里正与百姓都有些惊讶，这些官军好像与传说中的大兵完全不同，他们毫无传说中的那种蛮横，更没有抢劫行为，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始终面带着一种和煦的微笑。 尽管购买的粮食、rou食、蔬菜与柴薪等东西非常有限，但这些已经让士兵们很满足。 雨已基本停了下来，一堆堆篝火燃起，没有锅碗瓢盆，军官们的战盔成了唯一的器皿。无论军官还是士兵，他们几十个人共用一个战盔，喝一口热汤，吃一把炒米，生吃一口那些少的微不足道的蔬菜。 这就是士兵们的全部，他们享受着自己的胜利，他们欢声笑语，满足感是如此简单，笑容洋溢在他们的脸上，这些铁血的战士，他们那份曾经的木讷，那份战斗中的冷血，现在已经远远离开了他们。 “一生有此境遇，已无愧此生！” 史可法端着唐琪的战盔，他喝着战盔中的菜汤，那曾经无比庄重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那样意气风发。 放下战盔，史可法显然意犹未尽：“快哉！快哉！红尘！你可是文成武就的全才！赶紧来赋诗一首，让我们铭记此情此景！” 唐琪微微一笑，稍加思索，张口就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壮志铁血看今朝！” 这第一句是唐琪的抄袭，而后面他又加上了自己的一句。 之后，过了许久......许久...... 唐琪依然在挠着头，在史可法与唐琪无数手下将士的目光下，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摇头晃脑，英俊的面容时露狰狞...唐之琪显然已经词穷句尽，他的神情很彷徨，彷徨的几乎令所有人心碎。 感觉自己实在已无法忍受，被唐琪憋的几乎无法喘气的史可法适时站起身，他解决了唐琪的彷徨无计： “七言半首！已经足够了！吾记得潘大临的‘满城风雨近重阳‘只有一句，却已足以荣耀古今！红尘这两句雄浑的七言...已经足以流传后世，有何憾！” 晚餐简单而快乐，之后，军官们凑在篝火前举行了简单的军议。 这样荒郊野外，舟山的将士们显然已经训练过好多次，已经近四月，将进入初夏季节，处于江南的宿松已经很温暖，拼命行军与战斗了一天的士兵们开始休息，他们背靠着背，在篝火旁，在潮湿的宿松荒野中静静的进入了梦乡...... “大人！大人！” 唐琪睁开朦胧的双眼，他的亲兵把他唤醒。 “什么事？有敌情吗？” “回大人，没有敌情，大人，只是警戒线外面来了许多百姓，他们给我们送来了吃食与衣物，就在警戒线外面在等候！” “确定都是百姓吗？” “是的大人！斥候已经验看过了，都是附近村中的百姓！” “好的！我亲自去迎接他们！” 已经是子夜，在警戒线的外围四周燃着一个个火把，这些百姓来自不同的村庄，来自不同的家庭，他们端着锅、拿着碗筷，他们宰杀掉家中仅有的鸡鸭，用自己家中并不算富裕的粮食做出了各种饭菜，他们在黑暗中踩着泥泞前来慰劳着这支从未见过的军队。因为...他们没有扰民。 这本来就是军队最应该做到的，唐琪紧紧绷着嘴唇，这些满身是泥的百姓可爱朴实的让你哭泣，他们这是来感谢这支不扰民的队伍，来感谢他们追击那些被击败的流贼。 这些百姓用他们的行为证明了，他们渴望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证明了军队对国家和地方的重要性。 唐琪感动了，他郑重的迈步向前一揖到地：“本将军是驰援此次江防的率军主将，浙江舟山游击将军唐琪，我的士兵sao挠了各位父老，也没有能够完全歼灭这些流贼！唐琪愧对各位父老乡亲！向各位父老赔罪了！” “将军大人这是哪里话！没有将军率兵追剿流贼，这附近村庄岂不早已被流贼屠戮一空！老汉给将军大人，还有各位军爷叩头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很激动，他大声喊着，随即跪了下来。 “本将军出兵晚了，承蒙各位父老乡亲如此厚待，实在是受之有愧！实在是愧对各位父老！” 唐琪大步向前，但他的举动显然毫无作用，这些百姓已经纷纷跪在了地上，唐琪根本就拦无可拦。 士兵们还在沉睡，他们太累了，没有几个人醒来。 明天还有继续追击与战斗，必须让他们得到充足的休息，现在，唐琪只能让这些淳朴的百姓放下他们带来的这些东西。 这些百姓没有人愿意惊扰这些战斗了一天的士兵们，他们轻手轻脚、默默无言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食物和带来的衣物，随后，他们静静而去。 唐琪想要付钱，但他想了想，纠缠不休不是办法，他放弃了。当这些诚实淳朴的百姓离开，篝火四周已遍地是这些朴实百姓留下来的各种物品。有衣物、有大饼、有禽蛋、有炖rou、有蔬菜、有稀粥、有白饭，甚至有杂粮饼...... 天光大亮，附近的村民再次来到这些浙军曾经驻军的地方。 那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在他们曾经驻留的土地上，每隔几步就散落着一些小块的散碎银子与铜钱。 这是给百姓留下的报酬，比那些东西价值高得多。原因无他，他们占用、践踏了百姓的土地，他们不会白白的享用百姓的物品，这就是浙军，天下无敌浙军的传统。 那些锅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那些被送来御寒的衣物被整洁的叠好后放在树枝上，以防沾上泥土。毫无例外，每一个锅碗，每一件衣物上都放着一颗碎银或者是一些铜钱。 唐琪与他的军队离开了这片土地，但他的名字与浙军注定将让宿松大地难以忘却，让这些百姓难以忘却，他们在宿松的一切将被流传下去，也会被记入史册。宿松的百姓们不会忘记他们，因为他们见到了一支纪律严明、爱民如子的浙军，见到了一支战斗力无比强大的浙军，同时，他们也见证了一颗伟岸的将星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