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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之国 第二十三章 蜂窝山

    我们全神戒备的站在原地,随时准备一战,这风却突然莫名的停了,三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异常,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二爷小声的问:“完事了?”

    元梅犹犹豫豫的:“嗯”了一声,却又不见她收起手中的刀,我举着火把,再次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说:“估计就是一阵风,咱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走吧。”

    他们两人点点头,一脸警惕的拎着刀,继续前进。

    虽然我也不信这风是偶然而起,可眼下这也只能是无解之中最好的解释,这阵阴风吹过,三人一改之前走马观花的状态,一个个双眼圆睁,不停的扫视着无边的黑暗,虽然依然是元梅打头,我和二爷在后,但三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呈三角形的防御队形前进,这种队形的好处是在人数最少的情况下,兼顾到最多的方向,而且可以快速的驰援任何一方。

    我有些懊悔当时把开山刀扔进了深渊中,虽说是“鸡肋”可好歹关键时候还能壮壮胆,而现在,只剩手里这根火把,真正是名副其实的烧火棍,万般无奈,只好从背包里又挑了根最粗的火把,当棒槌用,上下挥舞一下,还算顺手,质地也还算结实,紧紧的握在手里,心里这才踏实一些。

    走了大约近百步,发现前面的路好像快要到头了,巨大的山壁在黑暗中传来一股强烈的逼迫感。

    :“我怎么感觉快要到头了?”元梅疑惑的说。

    :“不能吧,不说是墓吗?不过说实话,我咋也觉的到底了呢?”二爷说完,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紧跟着又打了个寒颤,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自言自语的说:“咋这阴气越来越重了呢?”

    我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伤口发炎感染导致的发烧了,有心想停下来仔细给他检查一番,却又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前面如果真到头了,肯定会要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到时再找个稳妥的地方给他检查不迟。

    大约一支烟的功夫,眼前果真出现了一座山,之所以称之为山,是因为它平地而起,并且不连不靠,好像是被这山洞单独孕育出的山中山一般,这山呈圆柱形,高不见顶,脚下的小路笔直的延伸进了山下的一个五六丈高的山洞中,山洞外立着两支高至肩头的铜灯,恐怕之前的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这灯的灯座有脸盆大小,灯柱比大号的海碗还粗,可灯碗却只比灯柱粗了一指有余,看起来非常不协调,从灯座开始,一路向上铸满了奇怪的花纹,这花纹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却又不是常见的龙、凤、瑞兽之类的,由于年深日久,铜灯早已锈迹斑斑,花纹更是掩盖在了墨绿色的铜锈中,看不真切。

    更为奇特的是,这山好似马蜂窝一样,通体黝黑,并且从下到上,密布着一个个两三丈深,一两丈见方的山洞,千疮百孔,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看的人头皮发麻,最为骇人的是,每一个山洞里,都嵌进了一口棺材,无论是样式还是摆放的方法,与洞外的那些僰人悬棺一模一样。

    不知这山究竟有多大,更不知这里究竟有多少口棺材,仅面前火把照射范围之内,层层叠叠,怕就不下千口,由于这里没有日晒雨淋,这些棺材远比外面那些完好的多,有些被火光一照,还反射出一道道异样的光,着实看的人心惊rou跳。

    :“这阵势太壮观了,我说大妹子,这也是那个那个啥人的棺材?”

    元梅盯着两盏铜灯看的正出神,没听见二爷说话,我轻轻碰了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慢慢向上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见她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举着火把,走到铜灯旁,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研究着铜灯上的花纹,原来上面铸的是一种鱼,说是鱼,却又长了张诡异的人脸,鱼身上,背鳍高高耸起,一直延伸到后脑,一条硕大的剪刀样式的尾巴有近半身长,人脸上也是五官俱全,而且居然还有眉毛,每条鱼大约都有一掌宽,两掌半高。

    要说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些看似像胡须的东西,从两鬓和嘴唇周围一直垂落下来,异常粗大而且每条鱼都只有四根,细细看来,反倒更像是类似鲶鱼或鲤鱼那种rou质的须,而不是毛发之类的。

    之所以说他诡异,是因为这人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哀伤,既不像一般的镇墓兽那么怒目圆睁,也不像龙凤麒麟那么傲视群雄,这些鱼一条挨着一条,全部跪坐在尾鳍上,眉眼低垂,似有无尽的痛苦难以言表,看的人心里不舒服。

    这少数民族的信仰就是不一样,弄个人脸鱼身的玩意不说,人家鱼都是游的,他这鱼却是跪的,还铸的满灯都是,也不知道有什么寓意,正胡思乱想着,元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说:“这是赤鱬,一种人面鱼。”

    :“真的有这样的鱼?”我先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后又惊讶的问道。

    :“嗯,最早是《山海经》里记载说,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清代名家吴任臣也曾写道,磁州亦有孩儿鱼,四足长尾,声如婴儿啼,其豪膏燃之不灭。我想这青铜灯里,恐怕就是所谓的赤鱬膏。”

    二爷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这长明灯,听她这么一说,赶紧过来,围在灯前仔细观看,边看边说:“这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啊,哎,你说这玩意咋长的,看的还挺慎人,这要是猛不茬整出个活的来,不得把人吓出个好歹的,哎,我说大妹子,你见过活的没?”

    元梅摇摇头:“怎么可能还有活的?早在千年之前,王孙贵族为了能得到一块这千年不灭的赤鱬膏,就在宫中设立专门职位研究《山海经》,更秘密派出无数人马走遍全国,只为寻找那所谓的青丘山,据说到了三国时期,这赤鱬就已经彻底销声匿迹,遍寻不着了,这赤鱬膏我也是头一次见,灯碗里那些黑糊糊的应该就是。”

    二爷一听,好奇的伸出手指,想去蘸一点出来瞧瞧,元梅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说:“别动!据说这赤鱬膏虽为明火,却是冰火两极之物,否则不会燃烧千年而耗不尽,其膏本身大寒而且剧毒,燃烧时还好,若是膏油与人接触,此人会在七日之内,逐渐全身冰冻而死,这种死法极其痛苦,据我家爷当年说,取这赤鱬膏须用千年龟甲盛放,否则不但无法点燃,还会杀人于无形。”

    :“冻一下,有啥痛苦的,我们辽北冬天的时候,你是没去过,那家伙冷的,狗都冻死了,大街上一天到晚的,光耳朵就冻掉多少个,哎,就你二爷这身板,不是跟你吹,数九寒天,站院里洗冷水澡都不带感冒的。”二爷觉的自己被个姑娘唬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便往回找面子。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冻死,却又无能为力,痛苦吗?”元梅冷冷的说完,又抬头继续看着山上的悬棺。

    二爷听完吓的一吐舌头,盯着长明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走到元梅身边有些讨好的说:“大妹子,这阵势,看出个门道没?”

    :“这里很像是僰人的悬棺,不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你看,外面的那些悬棺的石壁上都刻有太阳徽,虽然墓道的柱子上也有太阳徽,可偏偏这里没有,其次,你看最上面的那一层。”

    我和二爷将火把举过头顶,踮起脚尖,眯着眼使劲往上看,元梅所谓的最上面,其实就是火把光照范围的顶端那一层,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一层的棺材上好像用红笔画了很多图案,说是图案,又像是黑色的棺材里渗出了红色的水渍,一片一片的,看不出章法,无奈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

    :“那应该是漆制的棺材,这种漆棺在东汉初年是王公贵族的专用,后来由于工艺太过复杂,慢慢被木棺所取代,也就是说,只是我们能看到的上层棺材距现在已经两千多年了,所以我猜这大墓恐怕和僰人有关,但估计又不是僰人所建,具体是什么,恐怕要继续向前才能知道。”

    她这话说的云山雾绕,什么叫和僰人有关,却又不是僰人所建?这又不是请客吃饭,我请客你来吃,不用动手,这可是开山为陵,莫说是那个年代,就是放到现在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没理由说自己修了这么大的墓却为了埋别人啊。

    我和二爷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一脸的苦笑,看着元梅走过铜灯,迈步往山洞里走,我俩只能紧追两步跟在后面,哎,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谁让人家读书多呢。

    路过长明灯的时候,我刻意停下看了看灯碗里黑乎乎的灯油,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突然发现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山洞和小路是同宽的,笔直向前,洞里的石壁都被打磨的极其光滑,连个石缝都看不见,

    :“哎,小峰,我看着山洞咋像是一块整石头抠出来的,一点缝都没有?”

    :“二爷,咱自从进了这里面,你说有一样东西是理解范围之内的吗?得了,就当是见怪不怪了。”

    :“哎,你说,这山这么黑,会不会是煤山?你瞅瞅,这山洞黑的,连火把的光都吸走了。”

    确实,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随着不断向前,火把的光亮也明显暗了很多,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却只能照到一臂远的距离,再往前,有一道很明显的界限,界限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就好像有人拿了块巨大的黑布将我们团团围住,这种视线受阻的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而且这四周的黑暗给人带来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好像被人关在了一个黑色的箱子里,山洞里没有一丝风,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除了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再没有任何动静,越往前走,压迫感就越强烈,胸口上好像压了一大块铁坨,憋闷的喘不上气,,三个人默不作声的往前走,连二爷都安静了下来,看来受影响的不只是我自己。

    幸好在忍耐将要到达极限时,前面元梅的火把光突然亮了起来,接着一股冰凉的冷风直扑面门,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二爷深吸了一口喊道:“破山洞,真他娘的憋屈!”

    声音在上空不停的回荡,我正纳闷这是到哪了,元梅突然厉声喝道:“闭嘴!”

    :“哎,我说大妹子,这就是你不对了,妈呀!这他娘的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