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魔窟 第十三章 调兵遣将
每个人都给玛尼堆上填了一块石头,元梅告诉我,这是在祈求平安,一听这话,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李如海和元寿一起,把地图铺在地上细细研究起来,一支烟的功夫,元寿扬鞭催马,直奔前面的草原而去,一会就看不见了,李如海这才吩咐大家上马,慢悠悠的往前走。 眼看天色黯淡,李如海丝毫没有找地过夜的意思,一直到了月上枝头,我这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莽莽草原,万一再遇见狼怎么办?纵然有两条藏獒在身边,可有了之前的教训,心里还是不免的一阵慌乱。 等翻过一个小缓坡,只见下面灯火通明,草原上支起了一片帐篷,环绕着中间一个大大的帐房,正对着我们的站着十几号人,除了元寿外,无一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统一的黑衣黑裤,腰扎板带,前挂匣子炮,后背汉阳造,刀砍斧剁一般齐,目光炯炯有神,明显都是以一当百的练家子,其中一个五短身材,一脸麻子的中年人几步紧跑到李如海面前,恭恭敬敬的说:“爷,您来了。” 李如海点点头,吩咐所有人下马,这人回手招呼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人:“快!把马牵去,把羊烤起来。”身后的人点头允诺,把我们的马牵了去,开始忙碌起来, 这人接着说:“这一共二十人,还有五十多人在路上,明天到,我先来给爷打前站。” :“这到噶尔镇还有多远?” :“骑马的话半天路程”。 李如海点点头,回手向我介绍:“这位是直隶旗主孙元虎,说起来,他跟你一样也是当兵出身。” 孙元虎一听我是当兵的,咧着大嘴冲我一笑问:“兄弟哪个部分的?” 被他这一问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如海抢先一步说:“他是军统的人”。 :“呦,长官啊,哈哈,幸会幸会”。 照规矩我也问他:“您原来在哪个部队?” 他挠挠头,笑着说:“小弟我可不行,比不上您这种有能力的,小弟早年在保定军官学校就读,第五期的,因为跟模范团打架失手打死一个,被送交了军事法庭,要不是咱爷出手相救,我这脑袋早崩了好几回了。” 他刚说完,一个跟他长的差不多的人跑过来,他赶紧向李如海介绍:“爷,这是我弟弟,孙元龙。” 孙元龙怯生生的叫了声:“爷。” 李如海点点头,孙元龙对孙元虎说:“哥,都弄好了,请爷他们进帐吧”。 孙元虎点点头,前面引路带着我们往帐篷走。 我走在最后面,心里翻江倒海起来,跟孙元虎一比,我连个兵痞都不算,这保定军官学校创于民国元年,一共办过九期,前身是北洋武备学堂,据说到民国十二年结束,共训练了近1万名军官,其中1000多人现在可都是将军级的,连委员长都曾在那学习过。他说的第五期打架的事我也知道。 当年袁大总统倒台后,他手下的模范团被插到学校,成了第六期学员,新政府的第五期和保皇党的第六期本就积怨已久,这下可好,放到了一起,一时间打的昏天暗地,据说刀枪棍棒全上了,最后还是陆军部上将荫昌亲自到保定平息了此事,这些在曾卫国家做下人的时候,他经常讲给我听,看的出,当时的他对那里也充满了向往。 能就读于此校的,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人能甘愿为李如海卖命?我不禁有些怀疑。 看样子这里是李家的临时营地,外面点起火堆,上面架着只已经半熟的全羊,有人在不停的翻转、撒料,空气里弥漫着rou香。 帐房里点了油灯,亮如白昼,沿着帐房摆了一圈桌子,大家席地而坐,地上铺了毛毡和羊皮,松软舒适。 李如海一进帐房便被请到对门的主座上,其余人按辈分,挨着他依次而坐,我和一刀平是外人,他抱着两条狗坐在门左边,我坐右边,跟俩门神似得,那边孙元虎对李如海正大表忠心,我俩充耳不闻,跟果日和赤利一起提着鼻子使劲闻外面的rou香。 终于等到烤全羊上桌,因为都不是藏民,所以干脆削好用大盘端上来,大家倒好酒,孙元虎端起碗正准备尽地主之谊向大家敬酒,却一把被身边的李如海按住了。 李如海说:“喝酒之前,先把眼前的形式说一下吧” 孙元虎愣了一下,赶忙放下碗说:“爷,德国人大概是十几天前到的,虽然他们装备不错,但人却不多,之前的探险队加上最近刚到的党卫军,一共也就四十三人,但因为之前他们放出了风声,所以中国人来了不少,除去一些跑单帮的,目前有三支势力参与到了其中。 第一是西北胡疯狗,他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心黑手狠之人,刚到这的第一天,就弄死了两个人,现在风头正劲,第二是川北张家,带头的是他们的二当家,张天雷,他们来的人最多,也是来的最早的,一共二十多人,起初张天雷放话说,这活他们张家包了,可谁知胡疯狗一来就杀了他们两个人,两边现在是剑拔弩张,由于张天雷事先估计不足,带的全是些干活的苦力,所以一时也不敢对胡疯狗下手。 然后就是咱们李家了,不过我听说,除了我以外,有些旗主是自己跑过来的,其中有广东旗主黄四,广西旗主孟广海,川北旗主” 他说了一半,发现李如海正直勾勾盯着他看,吓的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李如海叹口气说:“这年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那几位旗主为钱而来,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样”说着只见他从贴身的皮囊中,拿出一根东西,红色的,好像是红色绒布做成的小棍,这东西一出,元寿和元梅,包括孙元虎全都瞪大了眼睛,我一看也好奇的盯着看,可看不出个所以然。 李如海把小棍一点点的展开原来是一面红色绒布制成的小旗子,展开之后大约有两个巴掌宽,边上缝了很多小铃铛,他把旗子平铺在桌上交给孙云虎:“一会吃完饭,你拿着旗去把他们请来,让他们带上人马和帐篷,明天到这里见我。” 接过旗子的瞬间,孙元虎脸上露出一点点喜色,随即又恢复常态问:“爷,那眼下该怎么办?” 李如海想了想说了:“先不忙,来我给大家介绍个人,晓峰,过来一下”。 我一头雾水的起身走到他面前,他从皮囊里拿出一个小锦盒交给我说:“这个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我接过小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玉质的小管子,顶上有红绳,看样子能挂在脖子上,上面层层叠叠刻着符文,我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这管子更像是个小哨子,我拿在手中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如海。 只见孙元虎和元寿、元梅瞪大眼睛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尤其是孙元虎,看那神情巴不得一把抢过去,李如海微微一笑说:“我们李家有旗,你们雷家有哨,这哨子是你们雷家召集外八家的信物,当年我到雷家的时候,雷老太爷临死手里还紧紧攥着它,现在终于实至名归了,众位,这位就是雷家的当家人,雷晓峰。” 一听这话帐房中一片哗然,元寿和元梅的眼珠感觉都要瞪出来了,而孙元虎用一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即换上一种极其谄媚的微笑,站起身双手抱拳说:“晓峰兄今天坐回当家之位,恭喜恭喜,他日有用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我冲他也抱拳笑了笑,心想,这玩意有那么重要?现在雷家就我一个人,什么外八家,内八家的,估计就算我吹吐血,能来一个半个看热闹的就不错,李如海这是唱的哪一出?早不给晚不给,偏偏在这个时候给。 李如海眯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伏在元寿耳边说了几句,元寿点点头起身出去了,不一会,他拿了一张纸进来,铺在桌子上,李如海对我说:“雷当家,此地一战,事关你我两家生死存亡,还请雷当家吹哨。” 我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玉管,打算往嘴里放,李如海朝我摆摆手说:“不是这样的,来,老夫详解给你听,这玉管叫哨子,但不是真的哨子,你只要把血抹在玉管上,在这纸上轻轻一滚就行了,我自会安排人将此纸传送出去。” 说话间元寿递给我一根烫过的针,我接过针想了片刻,扎破手指,以李如海所教做了一遍,只见玉管在纸上滚了一圈,渐渐形成了一副血红色的图画,仔细一看,图画的正中间是由各种图形组成的雷字,雷字旁边画满了符文。 李如海把纸交给元寿,站起身神情严肃的说:“今日,我李家摇旗,雷家吹哨,两家合力,大家都是识时务者,百年后我们两家再次联手,势在必得,凡是当我路者,定斩不饶。” 听完这话,孙元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一看没我事了,把玉管往脖子上一挂,悻悻的回到自己座位,一刀平斜着眼一脸嘲笑的端起酒碗朝我举了举,我沮丧的楞了他一眼,端起碗一饮而尽。 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被戏弄的耻辱感,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如海非要带我来这,完全是为了给他李家壮名声,估计那张纸一会就得让他随手扔了。 李如海吩咐了一声:“地图”。 元寿赶忙把地图铺展在他面前,他眯着眼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问孙元虎:“他们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 孙元虎在地图上一指,李如海沉默片刻问:“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德国人虽然早就确定了地方,但可能和他们之前预计的完全不同,所以他们临时从山那边调了设备,今天刚到,正在组装,估计最晚后天就可以动工了。” 李如海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吩咐孙元虎:“马上派一个靠的住的人,现在去找胡疯狗,就说他若打张天雷,我们李家鼎力相助,唯一的报酬就是德国人挖出的东西,我们要一半。” 不光是孙元虎,在座的所有人听完这番话都愣住了,我心说这老头是疯了?胡疯狗杀了花云不算,还如此藐视你李家,现在居然主动上门去找人家帮忙,这不是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李如海看孙元虎没反应,瞪了他一眼,孙元虎仿佛被电了一下,赶紧跳起来,安排人去找胡疯狗。 等孙元虎回来,李如海接着对他说:“明天你亲自去请张天雷来,让他后天天黑之前到,就说我在这等他,其他的一概不许说。” 众人一片愕然,孙元虎盯着李如海连连点头作答。 从始至终,一直抱着狗喝酒的一刀平,端起酒碗,小声的说了一句:“鹬蚌相争。” 我现在反而不关心李如海用的究竟是什么计,倒是觉得孙元虎刚刚那转瞬即逝的一笑很有意思,原来李家人也不全然是铁板一块,旗主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微妙,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管的人。 李如海都布置完说:“元虎,你们把东西拿下去吃吧,我有些累了。” 孙元虎赶忙答应着,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连抬带搬,把酒席挪到了外面,大家坐在草地上,孙元虎忙完之后,拿着令旗上马走了,元寿兄妹莫名其妙的呆呆坐着,脸上是一筹莫展,我和一刀平却是吃的满嘴流油。 毕竟不管李如海怎么折腾,都是他李家的事,与我没半点相干,我只想他们赶紧把事办完,早早去接了二爷,隐世也好,逃兵也罢,反正不趟这浑水了。 吃饱喝足,我和一刀平被安排在一个帐篷,一进帐篷,里面有两张铁管床,心中暗喜,庆幸再也不用睡地上了,可高兴的太早了,二爷的呼噜我原以为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跟一刀平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最夸张的是,不光人打呼噜,连狗都打呼噜,明明两人睡觉,却是呼声一片,加上心里实在别扭,干脆起身出了帐篷,打算方便一下,抽支烟。 整座营地除了虫鸣外,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外面除了有三四个守夜人外,只有元梅坐在地上发着呆。 我走过去,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我,又目无表情的转过头,,我坐到她旁边刚想说话,她却抢先说:“有酒吗?” 我一愣,随即站起身,问了一个守夜的小伙子,他指明放口粮的那顶帐篷,我走过去对管帐篷的人说明来意,那人很大方的进去拿了满满一皮囊的青稞酒递给我,还笑着对我说:“雷当家,缺什么尽管吩咐,我给您送过去就是了”,我笑着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转身走回来把酒给了元梅。 她打开盖子,一仰脖,咕咚咕咚猛灌起来,紧接着呛得直咳嗽,我等她放下酒囊,轻声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