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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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欧阳华,两个人只静静默着,谁都不曾开口。 余光之中,是他清瘦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齿轮不停走动,枯燥与漫长是双生子,寂寞和孤独是姐妹花,她未曾知晓这么多年他如何一个人走了过來,只知道他心里的角落,不曾为谁占据。 “要吃点东西吗?”他突然开口,好像刚才那股伤感的情绪不复存在般。 她抬起眸子,晶莹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水汽,让他不由心中一慌。 “幕遮,你怎么……” “沒什么。”她低了眸子,心知他习惯了孤寂与冷清,习惯了不对任何人袒露心底最深刻的痕迹,她从不强求,只是突然觉得无力,一种知晓后的无可奈何将她紧紧地包围了起來。 慕止然叹了口气,起了身來,走到窗前,阳光洒向他清俊的面孔,他轻轻扶住窗台,眼光掠向远处,透着一抹无人可知的深意。 她也站起身來,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只见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 “魏东仁就是当年害我纳兰家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情她刚才已经知道了,但如今听他亲口说了出來,心里微微颤抖。不止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更是因为亲耳听到他说了这样的话,做了在她印象中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当年我还小,具体的事情哥哥也沒有全部告诉我。那时魏东仁是革新者的领头,他曾经留过洋,对前朝十分不满,自然就生了推翻的想法,为此他甚至还刺杀过亲王。” 苏幕遮怔了怔,刺杀亲王?这在当时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慕止然挑了挑唇角,眼光掠向空处,带着一层薄薄的凉,“他因此声名大噪,之后成为了革新者的领头人物。家父与他确有不和,可家父也曾留洋,不是什么冥顽不灵之人,相反,家父非常希望改革。” 苏幕遮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边去,他瞧着她那双盈动的眸子,只觉得那眸中的光过于纯粹,让他不忍再看,又让他极欲保护。 “前朝亡后,父亲也加入革新者,当时革新者中内斗十分激烈,以魏东仁为一派,以家父为一派,两派都极欲获得主导权。恰逢父亲知道了一件关于魏东仁的秘密,魏东仁想要杀人灭口,所以便胡乱编造了理由,趁我们不备,灭了我纳兰氏,之后他凭借此事,主导了革新者。” 苏幕遮摇了摇头,表示不甚理解。 “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经沒有办法考证了。但当时魏东仁在北方势力很大,甚至到达了声名鼎沸的程度。至于家父所知的,关于他的秘密,哥哥一直沒有告诉我,我也一直未曾查证。” 苏幕遮蹙了蹙眉,只觉得心里沒有想通的事情,如今却已经恍然大悟了。 “这魏东仁是你的仇人,无奈他势力太大,所以不是你可以动的,你也一直未曾对他出过手。你并不是忘记了这个仇恨,你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对吗?” 慕止然的唇角依旧是那温润的笑意,只不过多了一份清淡的狠意,冷而迷离。 默了半晌,他点了头,清亮的眼光顿在了苏幕遮的娇颜上。 苏幕遮抿了抿唇,道:“你早知道这个魏东仁会和日本人走得近,所以你是在等魏东仁的敌人们与你连成一线,这样你就可以与他们的势力联合在一起,灭了魏东仁。” “正是如此。”慕止然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苏幕遮这才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昏凝,落雨纷纷。 “之前魏东仁还未显现出完全的卖国求荣之嘴脸,如今他已经原形毕露,这个时间点很好,我可以与欧阳先生联合起來,一起送他归西。” 苏幕遮看着他,只见他抿了唇畔,眼光中闪耀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彩。她知道,他终归是会走向这条路去,这条凶险却又值得尊敬的路途。 慕止然侧头看她,缓缓舒了一口气,仿若如释重负。 她盈盈一笑,“既然决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他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苏幕遮低了眸子,扬起甜橙色的唇角,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想将她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却又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所以才会先摇头,后点头。 “这几日……我会回家。” 她蹙了蹙眉头,“回家?可是你与……” 他半阖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团阴影來,“父亲病了,病得不轻。” 她愣了愣,“怎么突然就病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空泛,修长的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着窗台,与窗外瓢泼大雨的节奏竟一模一样了。她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便默默地站着看雨,直到远处的钟声提醒了他们的思绪。 苏幕遮微微回神,雨竟也已经停了。 她独自走在路上,青石色的地面还残留着雨的痕迹。微风乍起,路上三两个孩童挂着纯真的笑容,不禁感染了她,让她也想到了往日的换了与童趣。百花的香味雨后尤为清晰,她突然微微一怔,恰好看见那处小茶馆,不由想起了往日她与司马识焉在里面拌嘴吵架时的场面。 而如今……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讨厌的情绪抛之脑后了去。 前方有一小铺,灯火通明。这里便是她与苏挽蕴约定之处了,看样子苏挽蕴是还沒有过來,她便挑了一处坐下,点了几份小菜,静静等着。 沒一会子,便见苏挽蕴下了黄包车。 她不由一愣,苏挽蕴今日做的打扮,她倒还真沒有认出來。 “你这是?” 苏挽蕴笑了笑,转了一圈,蓝衣黑裙,头发剪成学生短发,眼光中散发着无限的憧憬。 “其实还挺适合你的。”她由衷道,“不过你穿成这样去招募处,是何意?” 苏挽蕴坐了下來,眼神示意了她,她了然一笑,点了头,苏挽蕴这才动了筷子,吃起了菜來。 “我总不能穿旗袍之类的去招募处吧?而且我想过了,长头发不太方便,到时候还要剪,既然如此我不如早早剪了。” 苏幕遮点了点头,盈盈道:“照你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了?” “当然!”苏挽蕴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一件遵从本心的事情都沒有做过,现在反正mama也被爸爸赶走了,家里已经成了舟姨娘的地盘,沒我什么好果子吃。我又有些话想对苏莱归说,很容易下定决心的。” 她说着说着,面上不由一红,扭捏了半天,又道:“其实上次苏莱归去北方参军时,我就想要与他说说心底里的话,可是出了家门,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徘徊了一夜,又折了回來,为此我懊恼了许久呢。” 苏幕遮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滢亮的目光便定格在了她的脸上。她皮肤白皙,两颊微红,笑容愈发灿烂。 “这次我可是豁出去了,遇见什么情况我都要说出來!” 苏幕遮点了点头,鼓励地冲她一笑。她回视着苏幕遮,只觉得时间飞快,不值一提,那些过往的争执与矛盾,竟然某一天她自己都会突然放下,说來也真是奇怪。 “对了,你有和爸爸还有舟姨娘道别吗?” 苏挽蕴嗤地一笑,放下筷子,认真道:“如今舟姨娘是夫人了,你若是当面叫她‘舟姨娘’,她可是会气死的。” 苏幕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一时无法改口。 “我什么也沒说。”苏挽蕴的眸色黯淡了下來,连带着脸上的光泽也黯淡了下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爸爸沒有给过我好脸色看。姨娘与我本就有新仇旧怨,哪里会关心我呢?我沒有想到,这个家我最后能与之说话的人,竟然是你。” 苏幕遮扑哧一笑,心中却滑过百般滋味來。是啊,她哪里能想得到,自己有一天能与苏挽蕴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吃饭呢? 人总是会变的,会变成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 她收回了目光,瞧着瓷绿色镶蓝边的碗,一时也沒了话。 苏挽蕴大声呼了一口气,站起身來,伸手从黑裙的口袋中摸出钱。苏幕遮也慌忙站起來,抢着付钱。 “行了,说起來我也是个做jiejie的,小时候变着法子针对你也就罢了,如今我都要远走了,你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到时候我若是回不來,你也能想起我的一丝丝好。” 苏幕遮愣了愣,定睛瞧她,只见她眼眶微微发红,只是忍着,才沒有掉下泪來。 “幕meimei,我一直以为你受爸爸宠爱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但是忽略了你自身有许多优点。我虽然浑身缺点,但也认清了,想要改变了。如果几年后我仍能回來,我们可要再叙叙话。” 苏幕遮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对,还有一件事,你曾经短暂失去过记忆,不知你是否记得?” 苏幕遮心头一怔,蓦地点了头。 苏挽蕴笑了笑, “我曾经以此事为饵,请你一起帮忙对付舟姨娘,如今已经沒有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