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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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火车车窗照耀室内,小方桌上摆着一支破旧的花瓶,花朵盛开正好,似乎只要轻轻吸上花香,便让那些旧时的哀伤化为乌有。 女孩见苏幕遮睡得很香,本不想打扰,但又实在无聊,就把她给叫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苏幕遮揉了揉惺忪睡眼,道。 女孩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一起玩儿。” 苏幕遮无语地转了个身,拉过被子捂住耳朵,“自己玩,我要睡觉,你要是再吵我,我就去找昨天那些搜查的人,告诉他们你在这里。” 女孩被她这话吓得一惊,但一转念,笑道:“那队人马昨晚就下车了,你现在找不到他们的。” 苏幕遮迷迷糊糊道:“那我就到了地方再把你绑起来交过去,说不定能领不少赏钱呢。” 女孩窒了窒,把她的话当了真,从袖口里便掏出枪来,抵在了她的太阳xue上,道:“你是坏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苏幕遮转过脸来,滢亮的眸中清楚地展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位小meimei,玩具枪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 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继续睡了过去。 “好!你不理我,那我就去找你的情郎去,哼,看你吃不吃醋,起不起来。”女孩边说边出了门,叩响了慕止然的房门。 苏幕遮如释重负,终于安安心心地继续与周公约会去了。 慕止然轻轻拉开房门,见是她,便微微侧身,让她进来了。 女孩环顾四周,随意挑了一处坐下,面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他则扬了扬唇角,礼貌地笑了笑,可那双眸子纯澈如海,浩瀚如天,将她没来由地溶了进去,好像在她的内心上烙下了痕迹,填满了空虚的记忆。 “小姐要喝些什么?”他问了两遍,她才回过神来,慌忙摆了摆手,“我什么都不用喝的。” 蓦地,又补了一句,“你以后别叫我小姐了,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弦薇,琴弦的弦,紫薇的薇。” 他的瞳孔轻轻一动,了无痕迹地滑过她的面容,淡淡点了头。 “你……你和苏三小姐,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哦?”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胡乱道。 他只轻轻一笑,并不回答,默了半晌,方才道:“她醒了吗?” “没有。”弦薇嘟了嘟嘴,“她太能睡了些!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慕止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偷偷地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只觉得岁月落入了某个深渊,远到毫无极限。窗外偶尔残败,偶尔繁荣,蜂蝶偶尔经过,却不会停留,伴随她的永远只有湛蓝的天际,和心中的幻影。 又传来了一阵叩门的声音,这一次自然是苏幕遮。 “早上好。” 她自己不会梳头,青丝散落腰际,眉目带着七分轻盈,三分清澈,那双杏眼似单纯的湖面,波光粼粼。她只着了一件粉白色长裙,宁静中缀满了俏丽,美得如同仙境。 弦薇一下看呆了,而慕止然好像早就习以为常,轻轻侧身,将她迎了进来。 她坐在方椅上,手指轻轻拂过木桌的纹路。 “你终于醒了,太能睡了。”弦薇不禁道。 她扬了扬眉目,“我这不是起来了嘛,小meimei,你要记得别人睡觉的时候可是不能随意打扰的。” 弦薇面上红了红,“谁是小meimei,我叫弦薇。” “好吧,弦薇。”她随意重复了一句。 弦薇转了转眼珠,眸中瞬间划过一丝狡黠和探究,“你们两个现在去北方干什么呢?” “找人。”苏幕遮倒也不隐藏目的,随口答道。 “找人?什么人?告诉我我说不定可以帮忙呢。”弦薇一脸期待。 “不必了。”本是静静听着的慕止然开了口,目光轻敛,似漩涡,似湖面,又似深渊。 弦薇怔了怔,心中突然划过一丝倔强,“你不相信我可以帮得上忙?” “我相信你会帮得上忙,若需要帮忙,自然知会弦薇小姐,只是现在这个时刻还不方便多说些什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眸子让她无法直视。 “得了,你们别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我都快饿死了呢。”苏幕遮起了身,准备去餐车中饱餐一顿,慕止然轻轻一笑,随她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便就去了。 时间顺从光线,某一刻突然耀眼,某一刻突然黯淡,她挑了一处安静些的位子坐下,窗外一只小鸟,穿过了素色的天空,不知飞往何方,那道轨迹慢慢迷失了方向,被云层掩埋了过往。 与昨晚一样,他点了一杯咖啡,她点了一杯牛奶。 “我们到了以后,直接就去找荣家的人吗?”苏幕遮无意地问道。 “不。”他轻轻扬了唇角,“我有几个朋友在北方,我先去拜会他们,荣帮的事情你放心,我现在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说动他们帮忙。” 苏幕遮怔了怔,笑道:“昨天不是还说没有把握吗,今天就有七八成了?你莫不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睡,专门在思考这些问题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的运气足够好。”他轻扬了眉目,眉宇间的疲惫与倦怠缓缓散去。 她足够相信他,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也就并不再多话了。 火车上的时间倒是不快不慢,不咸不淡,车轮持续向前,行过白昼,行过黑夜,偶尔与对面飞驰的火车擦肩,偶尔看见她不曾见过的场面。 她随着他,行走在人群中,下了火车,出了站台。 弦薇与他们道别,没有不舍,只是眸中那一抹黠光,她看得透彻。 “找个酒店安顿好了,我就去见我的朋友,明日再去荣公馆拜会。”他的声音从她头顶的斜上方飘了过来,她点了点头,埋头跟着他走。 连日来在火车上虽然有吃有睡,但她还是觉得累,到了酒店,便埋进舒适柔软的床榻中,怎么样都叫不醒来,就这样一直睡到了日暮时分。 云层变成了鲜艳的火红,微风吹动与摩挲了枝叶,她起了身来,与家里通了电话,自然免不了被父亲一阵唠叨,但念在她是为了苏家,也无过多的苛责。 出了房门,见慕止然等在门口,她突然知晓了某种从未熟悉过的快乐,疲惫从心中抹去了痕迹,岁月顷刻间回到了原点。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醒来啊?”她面上红了红,如桃蕊般娇艳。 他看了看手中的怀表,“你往日都睡这么久。” 她轻轻挑了挑眉目,不再说话了。 她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每一步都是丈量好的一般,没有问路,没有认错方向。 走走停停间,两人竟来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官邸门口。 看门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看了看,门口用正楷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江宅”。 “这位先生,这位小姐,请出示帖子,我们方才能通报。” 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你是新来的?” 看门人愣了愣,“是……也不是,来了有半年之久了。” 他点了点头,“我没有帖子,你去告诉你们少爷,说是上海的慕止然前来拜访。” 看门人皱了皱眉,转身便进去了。 苏幕遮笑了笑,蹭了他的肩膀,“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慕六少爷’,也不知道‘苏三小姐’,嘻嘻,还真是蛮舒服的。” 他眸中的光轻轻变亮,唇角淡扬。 看门人出来,立马换了一幅姿态,“慕先生,我们少爷请您进去,刚才多有冒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苏幕遮努了努嘴,这看门人刚才还算礼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根本用不着道这么大的歉嘛! 她见慕止然唇角边也是无奈的笑容,又见他迈了步子,也不作他想,赶忙跟了上去。 这江宅似乎大有来头,表面的不起眼无法掩饰内里的风雅之至。 她的目光逐渐被一幅油画所吸引,画中的天空是一片血色的红,花草是零散了的匆匆,只有那矮小的树桩格外扎眼,树上的年轮裸露在空气里,穿越了古今。 她看了看落款,写着一个清秀的“然”字。 “这是你画的?”她奇道。 他轻轻瞥了一眼,点了头。 她张了张嘴,准备再问,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急切匆忙的脚步声。 她怔怔地看着来人,那人的五官与慕止然有四分相似,只是年龄比他大了一些,直直朝他奔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慕止然淡淡一笑,眼光中有了几分温度。 那人又看见了他身边的苏幕遮,愣了愣,立马勾起兴奋的笑容,“早前慕先生来信,说是帮你选好了未婚妻,这位恐怕就是蓝小姐了吧?” 苏幕遮噗嗤一笑,也不回答,只是转眼瞧着慕止然,大有一副我要看看你怎么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