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河中围城
汴京，魏王府小院的绣楼里，火炉里上好的银霜炭燃起，室内温暖如春。符秀宁依旧是一袭紫色外衫，此时捧着一封信正在炉边静静地读着。 信自然是陈峰送来了，信上写道：十月初四，林旭于洛阳名伎白茸所办赏花会，独对四联，名动洛阳。后与知州公子柳清涧比试文采，大胜。柳怀恨在心，以醉不归旧事公报私仇，属下不便现身，请枢密院亲兵校尉赵匡胤解围。事后得知，当日林旭邙山道上见义勇为，所救之人恰为赵母杜氏，其误以赵家报恩，并不知与王府关联。 十月初九，林旭返洛阳西北池村探亲，惊闻噩耗，家人为一品堂残害。妻祖莫老头当场死亡，未婚妻莫小鱼跳河逃生，生死不明。林旭于坟前誓言报仇，今随赵匡胤共赴河中前线，投身军伍。 符秀宁读的仔细，看到林旭赏花会度独对四联，名动洛阳，他微微一笑。书信之后附带着当日几幅对联和那首小诗，看过之后，心中满是钦佩。但看过对联内容，轻轻一叹，似乎看到林旭与那位白茸姑娘相知、交心的情景，心中莫名地有些嫉妒。 待看到莫小鱼生死不明的时候，符秀宁的心情很复杂。她同情那位小鱼姑娘，希望她平安无事，希望林旭能找到她。同时心中隐隐有一丝庆幸，并非嫉妒，而是某种程度上对自己有利。旋即又想起悲伤不已的林旭，心中满是关怀。正在此时，侍女墨儿进门来报：“小姐，肖管家来禀报说王爷在书房等你，有要事。” 符秀宁点点头，知道父亲召见所为何事，所以立即起身下楼。同时遥望北方一眼，心中暗道：大姐多保重！旋即又想起林旭也去了河中，朱唇微动，暗道：你也多保重！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北，夏州城，一个冷面汉子匆匆走进一所宏伟的府第。外面北风呼呼，滴水成冰，屋中炭火燃起，温暖如春。 “参加少主！”冷面汉子低头跪拜，座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短须男子正低头看着羊皮地图。 “悉罗，南边事情咋样了？”短须男子问道，依旧没有抬头。 冷面汉子正是一品堂大头领悉罗，座上的短须男子自然是定难五州节度使留后李光睿。 悉罗保持着他的一贯作风，冷冷说道：“回少主，情况不是很好，李守贞在河东战败，退守河中，白文珂攻打数月无果，汴京终于忍不住，郭威亲自出马了。” 哦？听到郭威之名，李光睿抬起头来，魁梧的身材，棱角分明的额脸庞，加上深邃凌厉，还带着一丝霸道的目光，不怒自威。说道：“郭威出马了？现在战况如何？” 悉罗答道：“赵思绾和王景崇那边已经不行了，郭威在河中城下，奇怪的是已经十多天了，郭威一直没有攻城，而是一直在筑寨……” “筑寨？郭威打算持久作战？先不说小皇帝能不能等得住，他耗的过李守贞吗？”李光睿有些不解，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悉罗道：“确实，我们暗中资源的物资早已进城，河中坚守两年不成问题。” 李光睿冷冷一笑：“密切关注河中局势，先让他们耗着吧，等一开春，我们先拿下萧关以北的土地。” 悉罗点头道：“少主放心，以后每两天会有河中战报送过来。” 李光睿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野离回来了？洛阳的事如何？” 悉罗心头一沉，一品堂的小事少主从不过问，这回……沉吟片刻说道：“有高人相救，没能得手。” 哦？野离的身手李光睿是知道的，此时不免有些惊讶。 “出手的是位道人，武功奇高，很可能是华山那位老神仙陈抟。”悉罗如是说道。 嗯？李光睿呵呵一笑，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竟让扶摇子出手了。” 悉罗答道：“那人叫林旭，据野离讲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他想招，但失败了。后来打算控制其妻，没想到那丫头投河自尽了，所以……” 李光睿冷冷一笑，说道：“算了，这是小事，你和野离全力办好河中的事情就好。” 悉罗点头称是，依旧冷着脸悄然退了出去，心中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林旭，心中一阵冷冷的恨意。 此时，北行的官道上，林旭猛然打个喷嚏。西北三镇叛乱，十万大军北伐无果，后汉皇帝刘承佑龙颜大怒，派出老成持重的枢密副使郭威，希望其力挽狂澜，若是任由西北烽火连天，后汉王朝这座大厦也就岌岌可危了。 赵匡胤作为亲兵校尉，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郭威军令。从北池村归来，一直情绪低落的林旭主动请缨，随赵匡胤一起北上。要为莫家祖孙报仇，对付一品堂，对付定难五州，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眼下河中平叛正是个很好的机会，前世的林旭是个军事迷，懂的不少军事知识。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出一千年的经验，经典战例，战略思想更胜一筹。何况作为陈抟老祖高徒，如今的一身高强武功，投身军伍是是学以致用。 赵匡胤得知北池村事情之后，深感同情，多次劝慰，并且委托当地驻军，帮忙寻找莫小鱼的下落。直到近几日林旭情绪逐渐稳定，这才放心不少。 林旭也清楚悲伤担心都毫无用处，于是暗暗将愁情压入心底，走好今后的路才是眼下第一要务。至于对莫小鱼的思念之情，林旭暗自握住玉佩，乞求上天，希望小鱼平安无事，期待重逢之时。 正是隆冬时节，地处北方，本不利于行军打仗。但三镇联合叛乱，声势浩大，若不及时平叛，恐危急江山稳固。何况大军已经围城数月，若此时撤军或暂缓进攻，其气焰势必更加嚣张，日后平定难道自然加大，所以十多万儿郎只能不畏严寒，奋勇杀敌。 过了黄河，一路向北，来到河中城下的时候，林旭很受震撼。人生首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军事场面，还是冷兵器时代。十余万大军绵延，将河中城围了水泄不通，投石车，云梯等古代攻城器械应有尽有。 尽管如此，李守贞凭借高墙深池硬是坚持了半年多，后汉大军止步城下，望关兴叹，无可奈何。 河中城墙高大坚实，李守贞经营多年，城中粮草准备充足，外有永兴军和凤翔节度使两藩镇相互策应，完全具备了坚守的实力，所以才让后汉朝廷大伤脑筋。 林旭一路听着赵匡胤解释，对古代行军打仗有了进一步了解，自己所知晓的军事知识一一印证，暗暗记在心中，日后很可能用的上。 到达河中前线，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元帅郭威。 中军大帐位于城南，四周三千精兵护卫，主帅的人身安全可见一斑。万一敌方突然袭击，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百万雄师一旦群龙无首，兵败如山倒只是必然结果。由此可见，赵匡胤这个亲兵校尉的责任重于泰山。 离大帐二十步的地方，林旭被亲兵阻拦在外，即便他和赵匡胤一起前来。赵匡胤嘱咐他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帐去了，这些士兵都是赵匡胤一手调教的，军纪严明不消多说，帝王大业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开始的。 等了近半个时辰，有士兵来传他进帐，不用说，自然是赵匡胤在郭威面前提及自己。唉！太祖大哥仗义啊！能见这位即将执天下牛耳的郭元帅，才有展露才华的机会。 亲兵掀开帐帘，气氛陡然沉重许多，两旁站满铠甲曾亮的将领，主位之上一人独坐。林旭目不斜视径直上前，在帅案前跪下：“林旭参见元帅！”军中礼节赵匡胤早教过他。 “呵呵，请定神闲，目光凝重，匡胤所言非虚，很好！” 林旭微微抬起头，只见主位上一个慈眉善目，神情恬淡的老者正在打量自己，很难想象，他就是指挥数十万大家的元帅。 赵匡胤闻声出列跪倒，二人齐声道：“谢元帅夸奖！” 郭威呵呵一笑：“起来吧！” 两人道谢起身，郭威又道：“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匡胤，就让他随你一起，好好历练历练!”赵匡胤施然领命。 林旭随赵匡胤站到一边，两旁的将领也都纷纷侧目，观察这个让大帅赞誉有佳的年轻人。 郭威正色道：“李守贞叛国犯上，罪大恶极，必须全力剿灭，维护我大汉江山稳固，然贼兵势大，仗着坚城负隅顽抗，以至于半年征讨无功。” 一番话说的，之前带兵的将领各个脸上无光，虽然郭威只说到敌兵强势，并未提及将领作战不利等，这样一众将领放心许多，心中自然感恩戴德。 郭威又道：“此次本帅在军前立下军令状，三个月不破城，本帅以死谢罪！为了本帅项上人头，还望诸位全力以赴，为国立功，除了朝廷论功行赏之外，郭某亦感激不尽！” 一番动员之词，将众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好多，只有上下一心，将士用命，战争才有胜利的可能。林旭暗自佩服，这个和蔼可亲的郭元帅，绝对有其非凡之处，谈笑之间，这些如狼似虎的将领便心悦诚服。 离开中军大帐，林旭才知道赵匡胤升职了，被任命为中军前锋。宋太祖送来开始暂露头角，或许宋王朝的开国之路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林旭心中暗道：何尝又不是我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