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都把酒当水来喝,不一会就喝高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回忆和女友在一起的幸福点滴,一会就大骂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也搞不懂。 喝到后来,两人已记不清喝了多少酒了,反正地上白酒瓶子啤酒瓶子堆在一处,柳俊言眼睁睁看着胡风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哧溜”一声就滑了下去,瘫倒在地上。他想起身去扶他,一站起来,就觉着天旋地转,一跤跌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梦到自己打电话给余青青,向他倾诉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还梦到自己好端端的呆在家里,屋子里居然也会打雷下雨,把自己淋的湿透…… 再醒来时,已是半夜,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床头一小片地方,房间角落里黑沉沉的,仿佛有人影晃动。他想叫一声出来,却发觉自己喉咙很干,说不出话来,用力地咽了下口水,也没什么效果。他觉得头很沉,伸手去摸,就摸到一条冰凉的湿毛巾,他眯着眼睛愣了一会,谁放上来的?胡子这么快就醒了? 柳俊言双肘支床,用力撑起身子,然后把床头台灯拧亮了一些,朝厅中一照,正看见胡风仰七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昏睡。嘴角边上还流出一道可怖的长条,亮晶晶的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摆动,仿佛随时都要坠下去断开来,却总是颤悠悠地弹了几下又缩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努力起身下了床,打开冰箱喝了点水,感觉好过了些,就想去把胡风叫醒让他去床上睡。 这时门锁响动,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过道的灯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安然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手上还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东西。 “你哪来的钥匙?”柳俊言不解。 “从你桌子上拿的呀。”安然道。 “从我桌子上……再出去开门?那拿钥匙之前,你怎么进来的?”柳俊言糊涂了。 “敲门呀。” “谁开的门?” “那个胖子呀。” 柳俊言敲敲昏沉的脑袋,把因果关系又清理了一遍,这才想明白。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呀?” 柳俊言努力回想着,然后道:“不记得。” 安然举起手中的袋子,说道:“我可以进来说吗?好重呀。” 柳俊言忙道:“不好意思,请进。”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还真挺沉的。 安然找了张凳子坐下,然后一字一句地道:“你喝醉了。”柳俊言点头。 “你打电话给青青姐。”柳俊言“啊”的一声,努力回想着道:“我真打了?我还以为做梦呢。” “我不知道你真没真打,反正青青姐接到了。然后她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你。” “等等。”柳俊言打断道:“她怎么有你电话?” “昨天中午你不是告诉我她的电话了吗?吃完饭我就给她打过了呀。” 柳俊言奇道:“可她为什么让你来? 安然沉默了一会,才道:“你是不是告诉青青姐了?” 柳俊言莫名其妙地道:“什么?” 安然道:“我喜欢你的事呀。” 柳俊言这下有点尴尬了,说不出话来。 安然道:“其实我骗你的。” 柳俊言道:“啊?” 安然道:“青青姐小时候特别照顾我,如果我要什么东西,她从来都让着我。” 柳俊言这才明白上了个大当,怒道:“你为什么骗我?” 安然却高声道:“是你先骗我的呀。如果你信守承诺,那我骗不骗你都一样的呀。” 柳俊言哑口无言。她说得没错,这虽然是一个陷阱,但如果自己不违背承诺,陷阱也不会被触发。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安然又道:“再说了,我喜欢你,自然就会用各种手段想方设法清除竞争对手呀。这有错吗?” 柳俊言奇怪地看着安然道:“也许你没错,可是你不怕说出来后,我会讨厌你吗?” 安然扬着眉毛骄傲地道:“我就是我呀。无论是我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都是我,我会把这一切都展示给你看,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呀。你要喜欢我,就必须喜欢一个完整的我。” 柳俊言道:“难道你不怕把我推到别人那里去?” 安然傲然道:“我不怕。第一、我有这个自信。第二、我会想尽办法清除这个‘别人’呀。” 柳俊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道:“你真的很特别。” 安然眨着眼睛问道:“是你喜欢的‘特别’,还是不喜欢的‘特别’呀?” 柳俊言摇头道:“不知道。”他闭上眼静想了一会,问道:“这是不是就是我被青青拒绝的原因?” 安然恍然道:“原来你喝醉酒,是因为青青姐拒绝了你呀?” 柳俊言没好气地道:“那不是中了你的诡计嘛。” 安然亢声道:“如果青青姐真在乎你,我这点诡计有用吗?” 柳俊言心里突然很烦燥,他挥手道:“别再说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安然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去拿袋子。 柳俊言问道:“那是什么?” 安然回过头来看着他,没好气地答道:“大米,青菜,rou。” 柳俊言不解:“你大半夜提这些来干什么?” 安然道:“煮稀饭给你喝呀,我怕你半夜起来饿。你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半夜三更的外面店铺都关了,我就跑回家拿了些过来。” 柳俊言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堵,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安然提起东西,走进厨房忙活去了。柳俊言跟了过去,看着安然在厨房里洗米,切菜,点火,煮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充满胸臆。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柳俊言突然道。 “什么呀?”安然头也不回继续忙活着。 “我以为我给青青打电话是做梦。” 安然嘻笑起来,说道:“喝醉了做的事,是和做梦差不多的呀。” 柳俊言道:“可我还梦到打雷下雨了。” 安然想了想,说道:“我敲门的时候,一直没人应门,我怕你们在里面出事,就拳打脚踢一起上了,这是不是就是你梦到的打雷呀?” 柳俊言回想了下才道:“可能是吧,那下雨是怎么回事?” 安然气道:“你醉得跟个死猪似的,我叫不醒你,只好拿水淋你呀,你这才自己爬上床的。要不然我哪抱得动你上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时候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可我每一件都记得呀。” “反正我也睡不着了,要不你说给我听听。” 安然这时也忙完了,她把火调小了些,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吧。今天晚上jiejie就讲故事给你听。” 柳俊言笑道:“拉倒把你,我比你大,你只能当meimei。” 两人在厅中饭桌边坐下,安然又细心地给柳俊言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始讲故事。 “你左眼皮上有道疤,你知道怎么来的吗?” 柳俊言摸摸眼皮,摇头道:“我问过我妈,她不肯说。” 安然道:“小时候,咱们幼儿园有个男孩子很霸道,经常抢其他小孩的糖吃。有一次,他把我气哭了,你就跟他打了起来。你那时才那么一点高,还不到那男孩子的肩。”她用手比了比,笑了。续道:“当然打不过他呀。结果被他一推,左眼就撞到桌子角了,当时流了好多血,我们都以为你要死了。” 柳俊言笑道:“这么严重?” 安然凝望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伤好了后,眼皮上就留了道疤。” 柳俊言道:“所以你就决定以身相许了?” 安然俏皮地道:“没那么容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很勇敢,后来就经常和你在一起玩。咱们的父母是好朋友,我也经常去你家里吃饭,你带我去吃糖葫芦,还爬上树摘榆雀儿给我吃。”她似乎想起了那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弯了起来,显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柳俊言道:“几串糖葫芦就把你收买了呀?” 安然道:“也许是吧,那时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你喜欢看小人书,给我讲了好多好多故事,什么岳飞传呀,杨家将呀,不过我最喜欢听的还是神笔马良。你就告诉我说自己也有只神笔,我不相信,你就拿出一只毛笔来,在地上画了一串糖葫芦。” 柳俊言失笑道:“又是糖葫芦。” 安然道:“你说了,你这只笔不如马良那只,就只能画糖葫芦。然后你叫我闭上眼睛,等我睁开眼,果然就有一串糖葫芦。” 柳俊言叹了口气道:“你可真好骗。” 安然道:“那时候我真的信了,觉得你好了不起呀。”她以手支颊,悠然神往,感叹道:“小时候的日子真快乐,无忧无虑。” 柳俊言点头道:“是啊,年纪越大烦恼越多。” 安然侧头看着他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 柳俊言想了想道:“也许你喜欢的只是小时候的无忧岁月。” 安然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喜欢青青姐呀?” 柳俊言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想搭讪的美女,也许是因为她鄙夷的神情让我难过,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那么迷人,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让我亲近,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们……” 安然用力地抿着嘴,看着柳俊言,眼睛里有盈光闪动,直到他住嘴不说了,才缓缓接道:“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你先认识了她。”说完站起身来走进厨房。 柳俊言坐在厅里,头脑还有些昏沉,回忆着与余青青相识经历的种种,她就像一只蜷着的刺猬,自己总是时不时的就会被扎上一下,痛并快乐着,当如火的热情渐渐变淡这后,怎么还能不能承受她野蛮女友般的脾气? 他扭头又望向厨房,这个女孩来得突兀,让他毫无准备地陷入她感情的包围之中。可这种感觉是如此不同,如此温馨,如此让人想沉迷其中,他要不要试着去接受? 他觉得自己口好干,又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