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视
自有了之前的推断后，我特意还去问了金次关于远山金一的事情。结果那小子听了我的问题之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然后把头转到一边，明显是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表情。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让他对这件事如此讳莫如深。 既然他不说我也不好再打探下去，不过看他的反应，远山金一显然跟他有着很紧密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哥哥也没准。 而通过那个分析，如果这次“武侦杀手”也是想要引出某个人的话，那第一次自行车劫持中的三个人都在连续两次事件中出场了，但是金次扮演的都是受害人而非救援者，应该可以被排除出目标。我和亚里亚被盯上的可能性大一点，其中亚里亚的可能性比我又高一点，毕竟她追踪“武侦杀手”时间较长，而我在这之前根本与之毫无关系。 此时我正看着窗外的空地岛，想着之前搜集到的“武侦杀手”的各种情报。眼前那做人工岛跟武侦高所在的学园岛面积、形状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上面没有任何建筑，只修建了一些风力发电用的风车。说起来这两座人工岛当初都是土地开发计划中的败笔，这在人多地少的日本绝对是不可饶恕般的错误。 “嗨！”我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不用说肯定是住在我家的某个绯色双马尾。 “嗯？什么。。。。。。。”我转过身去，正像问她要干什么，却一下子愣住了。 很可爱，也很漂亮。 今天的亚里亚换下了那件武侦高的女生制服，穿上了一件浅粉色花样的连衣裙，看起来也很新潮，上杂志封面也肯定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头上依旧带着那个心形发卡，露出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光洁额头。脚上则穿了一双带着一双绒球装饰的凉鞋。 看我愣愣的看着她，亚里亚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喂，笨蛋文一，你在看什么呢？” “啊啊？”我回过了神，“这个，怎么说呢，非常适合你啊。” “唔！”听到我的称赞，亚里亚似乎又有脸红的趋势，“别再说这个了，快给我去换衣服！” “哈？换衣服？” “没错，快去！过会跟我一起出去！” “可，跟你去干什么。。。。。。。” “总之快去啦！我们是搭档吧！是的话就听我的话。” 那个跟搭档有什么关系啊。不过算了，估计她也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找我吧。 老实说我实在不是个多么会打扮的人，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认真点。不然身边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作对比，我岂不是像个流浪汉一般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而且应该也不是什么任务，但出于习惯，我还是带上了我的92式，81杠则被我折叠起来放进了一个长条袋背在身上，一般人决然想不出里面装的其实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吧。 “好了吗？那走吧。”亚里亚看我收拾好了，自顾自走了出去。 这家伙到底要我跟她去干啥啊？也不解释一下。 —————————————————————————————————— “喂，你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在我后面，难道就那么不愿意跟我走在一起吗！”在街上走了一阵子，亚里亚像是忍无可忍一般转过头向我这么吼道。 “不，不是啊。只不过，这种时候一男一女打扮好了并肩逛街，怎么看都会被误会成男女朋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挠了挠头回答道。 “什么啊！你这个变态武侦，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亚里亚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嚷嚷起来，“在乱想就给你开洞！” “我哪有啊，可是我不误会不代表别人不误会啊。” 其实就算是这个样子也已经能够引起足够多的误会了。我落后亚里亚一个半身位跟在后面，半路上依旧时不时被人好奇地看着，估计是把我们当成是闹别扭的男女朋友了。 而且误会也不是我不敢跟着的主要理由。事实上，是因为她今天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我要是走在旁边估计会紧张的手足无措。 就算是走在后面，那摇晃的绯色双马尾和顺风飘来的淡淡的酸甜香气也已经让我觉得有些紧张了。 真是的，我明明对女色很有抗性的，C研的女生的手段我有见识过，但说实在的那样的东西对我不怎么有效，或许我本来就很排斥那种做作的东西吧。 但是眼前这种自然流露出的可爱，实在是引不起一点排斥啊。或许也可以看做是某种独特的“气质”吧，虽然对外表那么娇小的女孩这样定义有些奇怪。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要我出来干什么啊？一直领着我不停地走，都不知道你是要去哪啊。”这个我自出门就很困扰，这位大小姐的行事风格让我对她十分不放心，天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拉我去干些石破天惊的事情。 听到我的话，亚里亚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 “不要问了，你跟着我去就好了。”说着也不再理会，自顾自掉头走了。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啊。我也没有再多话，只是紧紧跟在后面。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亚里亚在新宿警察署门前停下了。 哦，是这里么，她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很快，我的疑问就解开了。 在两名警官的监视下，一名年轻的女人被带到了见面室有机玻璃板的另一侧坐下。她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人，长相与亚里亚有着八分相似，有一头柔顺的长发，缟玛瑙一般的瞳，还有和亚里亚一样，凝脂般的白皙肌肤。 看起来是十分温文尔雅的女性啊。这个女人难道是？ “啊……亚里亚。这位，是你男朋友？”只是她的第一句话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不、不是的mama。。。。。。”亚里亚反应显然更大，两手乱挥着试图解释什么。 mama，果然是亚里亚的母亲么。母女俩反差真大，什么时候女儿也学学母亲，别整天叫喊着给人开洞开洞的。 “那，是你很好的朋友吗？喔—。亚里亚也到了要找男朋友的年纪了啊。没想到连交朋友都不会的亚里亚竟然……。呵呵。呵呵呵……” “不，不是的，这个家伙叫袁文一，是从中国来武侦高的转学生，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绝对不是。”亚里亚一口否定了那有着长长睫毛的眼温柔地微合上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否定的还真是坚决，这样子让我莫名觉得有些不爽。总觉得这样像是在说我这样的找不着女朋友似的。 算了，单身一辈子的觉悟咱早就有了。 “……文一同学，初次见面。我是亚里亚的母亲，神崎香苗。我女儿看来是让你费心了。” “你不用客气，香苗阿姨。亚里亚很厉害的，跟她搭档非常可靠。而且平常她也很会照顾自己，怎么会费心呢。” 这话大部分是实话。她确实很厉害，搭档的时候让人安心，照顾自己也可以。但是，其他方面，比如她的各种不着调的想法，实在是让我头痛死了。不过，母亲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的，即便是在狱中也一样，我不想让这样一位母亲还要在监狱里替自己的女儿牵肠挂肚。 “搭档。。。。。。么？”香苗阿姨却敏感地抓住了这个词汇。“亚里亚，你已经找到自己的搭档了么？就是他么？” “嗯，就，就是他啦，mama。”亚里亚似乎有些难为情的不想承认，“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的啦，搭档什么的才没有那么重要呢。” “对了，mama。”不等香苗阿姨再说什么，亚里亚一下子扑在有机玻璃上，急切地说道，“最近‘武侦杀手’突然活跃起来了，已经连续两次作案了，这两次我还有这个家伙都有参与。所以我想先把‘武侦杀手’抓起来。就算只有这一件，也应该能把mama的刑期从864年一下减到742年。在最高法院开庭之前，我绝对会把所有罪名帮您洗清的。” 这，亚里亚，你也太心急了吧！ 对伊·幽也有所了解的我很清楚，就是我们整个组织行动起来，对于把伊·幽弄翻都毫无把握，你一个人，要把所有罪名洗清，还是那么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啊！ ”并且，我会把伊幽那群让mama背上黑锅的混蛋，全部塞到这里来。”不理会我的震惊，亚里亚自顾自地说着。 “亚里亚。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你想挑战伊幽还太早了。好好跟你的搭档磨合，你能找到自己的搭档实在最好不过，你的曾祖父和奶奶，都有一个优秀的搭档在身边，所以才能够发挥出能力不是吗？” “时间到了，神崎。”旁边的警察看了一下墙上的闹钟，对着香苗阿姨说着。 “mama，你再等等。我在公审前一定会把真犯人全部抓起来的。”亚里亚急切地趴在玻璃上说着。 “不能着急喔，亚里亚。我很担心你。你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在前面，是不行的。” “我不管！我要马上把mama救出来！” “亚里亚。。。。。。” “时间到了！” 想劝兴奋起来的亚里亚而探身向有机玻璃板的香苗阿姨，被警官拽住胳膊狠拉了回去。 啊！香苗阿姨轻吟了一声。 “住手！不许你们对mama动粗！”亚里亚就像个小小的猛兽一样呲出虎牙，那赤紫色的眼中燃烧着怒火猛撞到有机玻璃板上。 这板虽然透明，但却很厚很坚固。纹丝未动的就将亚里亚挡了下来。 “请您稍等！稍等一下！”我实在看不下去，“不要这样，阿姨还有一句话要说！就一句！请你们稍等一下，说完我们马上回去！不要这样！”一边这样喊着，我一边用力按住了亚里亚。不能让她在这里胡乱发作，否则香苗阿姨只会更加吃亏。 之所以这么说不是觉得香苗阿姨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只是想把气氛缓和下来，趁机安抚一下亚里亚，这样警察也没理由粗暴对待亚里亚的mama。 两位警察互相看了看，最后妥协了。“快一点，已经给你们延长了时间了。”其中一位有些不满地说着。 “那谢谢了。”我说着，同时轻轻拍着亚里亚的肩膀让她不要急躁。“香苗阿姨，您说吧，我们都好好听着。” 亚里亚的母亲却看着我，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亚里亚，看起来你确实找到了很出色的搭档。你的才能都是遗传的。但，你也遗传了那一族不好的一面——自尊心很高又小孩儿脾气的性格啊。现在有一个好搭档来帮你，你的能力一定能真正发挥出来的。” 说着香苗阿姨又望向我，我没有等她说话，抢先说道：“请您放心。作为武侦，我会全力以赴协助亚里亚，您只要安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了。” 看起来放心了一些，香苗阿姨再次被两名警察带走了。这次香苗阿姨没有再试图留下说什么，静静的跟着两名警察走出了会面室。 “mama！”亚里亚急切地捶打着有机玻璃，“我一定会把您救出来的！” 哐当，见面室深处的门，在与它奶油色的柔和外表极为不符的沉重金属音中—— 关上了。 亚里亚把头偏在一边，自顾自往新宿车站走去。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走着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跟这么庞大的组织对决，还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论亚里亚有多大的勇气，这个事实都令人绝望。 咔嗒，咔嗒，咔嗒。 亚里亚的高跟鞋轻响着回到了新宿ALTA商场前，突然—— 咔……嗒。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我也停下了。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数颗水珠在她脚边落下，飞散着。 不用说，那是亚里亚的眼泪。 “我没哭。”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软弱的一面，亚里亚固执的把头扭向一边，用浓重的鼻音这么说着。 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头，而她并没有排斥。 滴答……滴答。滴答。 珍珠般的水滴，依旧不停地落了下来。 「我……根本……」 亚里亚说着紧咬住牙，但泪却依然从她紧闭的双眼中不断涌出。 「没……哭……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像是失控的人偶一般，放声大哭。 亚里亚仰起了头，哭声撕心裂肺的像婴儿一样，震动我的胸。 “呜啊啊啊啊啊啊……mama……mama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怎样的绝望与悲伤，才会导致这样的痛哭啊。 暗自叹着气，我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警察署。那名义上为了正义与公平存在的机构，早就彻底变成了单纯维护现有社会秩序的工具了。为了这个目的，牺牲掉一对母女又算什么呢？ 我早就知道这种事会层出不穷了。也正因为深深了解这一点，我们才因此有了共同的理想，加入同一个组织，成为彼此信赖的同志。 这样不公的秩序，必须被摧毁。 “我会帮你。”不管放声痛哭的亚里亚有没有听到，我抬起头，用沉稳的声音说着。 天空中落井下石般下起了雨，黄昏的街道上，明亮的霓虹灯正配着欢快的乐曲，在宣传着流行服饰和最新的电子产品。那忽明忽暗的光，就像在抚弄亚里亚的粉发一样，照在她头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嘲弄我们。 但这只会让我胸中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