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再拜三愿
战争爆发的突然又慌乱，无数的炮弹与烟火在原本湛蓝的天空炸响，黑烟淹没了白云！ 村东那片小树林前的土培房，二黑合上手上的《金瓶梅》，叹了一口气，看着被榴弹炸响的天空！有些疲惫的掐了掐太阳xue！ “真是乱世！看本儿小人书都不消停，才安稳了几天啊！牛大傻还费劲心思的想往战场冲···值不值得老子废了多大的劲儿才让你猫到后方，当时参军的时候就应该报炊事班！” 二黑叹了口气，他听着村内一片吵嚷和沸腾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慌乱，眼神深处竟还有一丝沧桑，“得！又是一场悲欢离合，生死难忘的好戏···” 而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脚踹开，李大牛背着王二花一脸焦急的冲进来！ “二黑，打仗了，咱拿上枪去找连长他们会合吧！” 二黑忽然咧嘴一笑，“牛大傻！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咱们班驻扎在这里的任务是啥？保护月溪村的人民群众，咱们是这里唯一的武装人员，你奔赴前线，乡亲们怎么办！” 李大牛愣了一下，一时语塞！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本红皮金字的书直接向他飞来！ “保管好我的小人书，连长那边我去，我去的话，没准能让前线减少一些损失！月溪村的乡亲们交给你，保护好妹子！还有，我的书···你丫在和谁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之前不准看，对身体不好！” 连同书一起砸向李大牛的还有他的汉阳造中正式步枪，以及一支瓦尔特的左轮手枪，那支左轮枪是二黑杀敌时缴的，还故意没有上报，现在都扔给了他！ 李大牛忽然有点儿心悸，他总觉得二黑那货像托孤似的，那货丫丫的明明平时最惜命！也最冷血，他们刚参军时带他们的老板长牺牲时，他哭得稀里哗啦，二黑一滴泪都没掉！ 他原来总觉得二黑无所不能，自己只会傻乎乎的跟在他后面，可这一次不一样，他望着二黑飞速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炮火连天里···隐隐透出诀别！ “二花，咱们回村子，别怕，哭的话会被二黑笑话，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保护好你们！”李大牛转过头，冲着此时脸色苍白，眼中升腾起水雾的王二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炮火耀眼，天空全是铁片炸响形成的乱哄哄的声响，许许多多巨大的铁块在天空崩裂，天空像有暴雨袭来一样漆黑一片，炮弹向四面八方投射青灰色的光，田野在视线的那头摇晃，下沉，溶解，天空有一排排炸开的铁花！ 李大牛趴在村里唯一的一座土阁楼里，枪口瞄着村外，榴弹炮已经可以炸到村内，那么敌军很有可能已经攻破了他们独立团驻扎在外的防线，要做好最坏的情况··· 乡亲们已经躲在了各家的地窖，最好的情况是大部队赶来支援，最坏的情况是部队完全被击溃，月溪村会在鬼子打扫战场时···被屠村！ 他见过被鬼子扫荡的村子，被挑破胸膛，挂在村口的婴儿，被羞辱后，衣衫残破满是伤痕的妇女，被断头的老人，还有被划破肚子的孕妇！干涸的血迹，枯萎的尸体，遍地的悲伤和绝望！ 二黑说他挺佩服那帮鬼子的，它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人比他还要畜生！ 李大牛忽然有些荒了，他不能看着月溪村变成那样，他不能看着二花，看着花戏子，看着罗大娘，李大叔他们是那样的结局，怎么办？如果二黑在这里的话会怎么办？ 他得救这里的人，二黑说过，向死而生··· 第三天黎明的时候，李大牛在瞭望口看见了穿着一批土黄色军服的鬼子从村东头走进，他压制住开枪的冲动，开枪的话会暴露，那样月溪村真的会被屠村，他要忍！ 鬼子军搜村的速度比他想得还要可怕，整个村庄的村民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被全部聚集在村中的广场，其他几个一班的战士在鬼子搜村时战死了，他听到了枪声，内心却平静无比！就是手颤了几下··· 村头的广场上，鬼子的军官在训话，罗大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低声喃喃的发着呆，他怀里的那个尸体李大牛好像认得，是罗小弟吧！那个才十来岁鬼机灵的小家伙！ 什么时候死的，榴弹炸下来的时候？刚才搜村的时候？ 花戏子在干嘛？他那张死漂亮的脸蛋儿是谁画花的啊！怎么全是疤，那个货到这时还在唱戏“地也，你不知好歹何为地，天也，你罚善护恶怎做天啊···” 二花那个小妮子竟然没有哭啊！对，就这样，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再等我一下，等一下！ 李大牛咬着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又冰冷！所有人都在广场聚齐，鬼子一共四十七个，应该是一个排，村里人经过之前的搜查，还剩不到两百，大多是妇女··· 要救他们的话就是现在，一丝利芒在李大牛眼底闪过，他手中一直拽着一根导线，那根线他拽了三天，那是他们班驻守在这里开始，二黑自造的埋在整个村外围的土雷，二黑无所不能，好像今天的局面他都早有预料！ 巨大的轰鸣炸响，无数根黑色的眼珠，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从村里四周响起，火光蔓延，他握了许久的步枪在这一刻终于吐出火舌··· “跑！所有人，往村西头的林子那边跑！”他忽然从瞭望塔里冲出来，眼神猩红，声音撕心裂肺！ 当李大牛带着村民到村西头时，剩下的月溪村村民还有一百多一点儿，不是所有人都跑了出来，有些人在反抗的时候被鬼子打死，还有的根本就未想跑，花戏子跳了井，罗大娘抱着那个怀中的尸体跳进火海！ 但还好，还有一百来人，还有二花还活着！ “我们土培房的下面有一天暗道，通往山外，二黑和我挖了大半年，你们从这里走···我会点了这片树林，那样的话大火烧山，没人会注意到从这里逃跑的你们！” 他冲着村民们憨憨的一笑，所有人他一个个的送，不肯走的强行往暗道里面按，反正没人比他力气大，最麻烦的还是王二花那个小妮子，哭哭啼啼怎么都不肯走！ 真麻烦诶，你这样我都不愿意和你建立革命友谊了好嘛！最后他直接把那妮子敲晕！ 火光燃起的时候，大火像包裹了整个世界，真的像一片火海，李大牛躺在火焰里，觉得四周暖洋洋的！ 他没忍住，翻出二黑扔给他的那本精装书，特好奇的翻开，之后看到了一堆花白花白的东西，这是一本全彩配图书···书后面还有人添了一句，愿李大牛同志和王二花早日建立革命友谊··· “二黑你真是无所不能···”模糊中，他好像又听见花戏子的唱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康健，三愿可得相随成旧人，经年共月把酒话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