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告别
城市的夜风吹着，烧烤的孜然，辣椒面儿的气味混着烟酒气乱飞，杨苏扶正阳台上，老太太养得秋菊，他很奇怪这座城市的人怎么能这么喜欢吃烧烤，明明都已经秋天了，他还能看见对面那家烧烤小店，亮起的通辽烧鸽子的招牌！ 他身后，王轩很安静的坐在客厅，雪白的脖颈处，被很仔细的缠绕了一层纱布，她望着杨苏的背景，长长的睫毛轻颤，眼瞳带着雾气！ 她算那种很漂亮的女孩，就是那种第一眼哦，还行，第二眼，诶呦挺不错啊！第三眼，诶呦我去，怎么丫丫的这么好看的那种好看！ “这位···大哥！你有事没事，没事的话我走了！我还得处理我哥的后事！” 清冷的声音传进杨苏耳畔，他也是才发现这个死妮子是这种性格，完全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丫的，要不是老子你就进警察局了，要不是老子你脖子上能留一辈子的疤，不感恩戴德也说几句好听的啊！丫的，丫的，你丫丫的！ “愿走就走，我才懒得管你，不过你哥哥说了让你好好生活，别犯傻！”杨苏趴在阳台上，想着那只死乌鸦怎么还没飞回来！ “你···真的认识我哥！”王轩的声音忽然轻颤！ “假的，你可以走啦，愿到哪儿到哪儿，从此咱们天涯路远，各不相欠，愿您从此之后顺分顺水，只要别让我到警察局接你，您···” 杨苏打着哈哈，抻着懒腰回头，原本吐槽的话却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看见那个女孩泪眼婆娑，双目却带着倔强与希冀！ “对···对不起啊！我的意思是，哪怕你哥哥走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他挠挠头，忽然觉得心里一颤，那个女孩之前的眼神他好熟悉，好像他也曾这样，趴在机场的登机口，哭得撕心裂肺，死去火来，眼神倔强而又希冀！可是那个女人终究没有回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有能控制那个亡魂的标记，丫丫的，不管啦！杨苏在心底暗骂一句！他忽然抬头，眼神无比的郑重与严肃。 “嘿！忘恩负义的小妮子，接下来这几句话，真的真的是你哥要对你说的，你要听好，过期不候！还有我一会儿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大喊大叫，这附近住的都是老头儿老太太，心脏都不太好！” 王轩随着杨苏的话抬起头，忽然看见那个少年双目闪烁，缓缓抬起右手，印在自己的额头！借着阳台外折射进的霓虹，她似乎能看见那只手上散出的黑气！ 杨苏放缓呼吸，他知道怎么附魂，控魂的符篆在他手里，之前因为是第一次，那只死鸟只是当了个导游！亮蓝色的光充斥他的双眼，微微四溢，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沙哑！ 他的对面，王轩瞪大双眼，两只秀白的小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用尽全力般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 她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少年在酒吧时唱起那首“春风十里”时也是这样，眼中溢出蓝芒！缓步走到台上，唱起他哥哥最喜欢，也最熟悉的那首歌！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开始相信他！而现在他又变成那个样子，从阳台缓步走向自己，像是鬼神，却又让自己觉得无比亲切，好像某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踩着月光走来，说我从未离去！ “哥！” 王轩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传出，声音颤抖！ 杨苏的脚步顿了一下，轻声开口，“不要哭，小妮子！我的时间不多的，你总是哭，哭得时候总是听不见我讲的话，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啦，所以乖，摸摸头，不哭啦！” 他走到王轩身前，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头，不过他这样只是让那个女孩哭得更加剧烈，甚至扑到杨苏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又肆无忌惮！ “乖，摸摸头！不哭啦！以后要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好好生活下去，一日三餐都要吃，你呀，从小吃东西就费劲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上学，要完成梦想，要努力生活，虽然有时候努力不一定有太好的结果！” “可以难过，但不能难过太久，最多不要超过三天，有男生对你好呢，要先考察一下，最少磨三五个月，不靠谱的磨个一两年，碰到喜欢的，作为女孩子再喜欢也不要太主动！无论经历什么都相信这个世界，相信自己倒霉了这么久，好运肯定就要来啦！” “对不起啊！哥哥很没用，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想嘱托你些事，却都是原来你教给我的，替我跟家里说声抱歉，不过幸好还有你，就这样吧！要乖，要摸摸头！” 杨苏抬起头，他眼中的蓝芒渐渐消散，他怀里的少女依然哭得撕心裂肺又肆无忌惮，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少女身体无助的轻颤，他不敢吱声，只能发呆！ 刚刚那些话根本不是倒霉蛋儿说的，亡灵就是死灵，让死人开口说话，他不知道乌鸦能不能做到，反正他做不到，所以他只是用附魂借用了一下王磊的骗一下那个小妮子！至于那些话，真的是王轩对王磊说过的！ 那是个夏季，颓废的青年靠着出租屋的墙，脸色颓废有有些尴尬！穿着白裙的少女帮他收拾着屋子，说； “哥，你不能这样了！乖，摸摸头哈！你要照顾好自己吗！要好好学习，要完成梦想，要努力生活，哪怕努力有时不一定有好结果！” “可以难过颓废，但不能太久，最多不能超过三天，碰到喜欢的姑娘就去追，毕竟你是男生，我哥哥很棒的，长得帅，唱歌又好听！无论经历什么都相信这个世界，相信自己倒霉了这么久，好运肯定就要来啦！” 那时那个少女笑魇如花，踩着通透的阳光在颓废的青年面前晃来晃去，拍着青年杂乱的鸟窝头，“所以，哥，打起精神，乖，摸摸头啦！” 可惜现在，青年已经死了，女孩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话说他十九年来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妹子，怀里温香软玉，胸口一片湿润！丫丫的，自己为毛有种奇异的暗爽啊！不过话说自己为毛要帮这个小妮子到这种地步，大家萍水相逢，意思意思就得了！ 虽然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咱心有所属不是！可是他这看见那个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目光又带着希冀的时候就是很难过，他记得许多年前机场的登机口前！自己扑在铁栅栏前，同样哭得撕心裂肺，眼底又满是希冀！ 当时自己抓着铁栅栏，鼻涕泡和眼泪一起乱飞！撕心裂肺的哭喊“mama！你回头看看我啊！mama，你去了要记得回来啊！mama，你不要忘了我啊！你不要再生别的小孩啊！mama，我等你回来···” 后来他从八岁等到十九岁，那个女人都没有回来，老混蛋开始变得越来越混蛋，喝酒打麻将，有时会带别的女人回家过夜！ 老混蛋姓杨，女人姓苏，他叫杨苏呢！他有时候会想，至少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一男一女一定相爱！ 这些事他只告诉过一个女孩，他觉得只有那个女孩能懂，所以他当时才抽了疯一样的要捡回一个不知还在不在的口袋！ 杨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女的头，刚想说几句话，却忽然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大爷，大爷，我回来了！你交代我附身的那个死秃子，我把他安置好啦！累死我啦，我能干吧，大爷，我跟你讲啊···” 乌鸦的声音戛然而止，它扑棱着翅膀，看着客厅里拥抱的一男一女，“大爷，我回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找那个死秃子！大爷您加油···” “加油你大爷！想办法把这妮子弄晕！” “大爷，你变了，变得开窍了，但也禽兽了！” “禽兽你大爷，在一个女孩面前吃掉她哥哥的亡魂，我会有负罪感！”杨苏用意念和死鸟说着话！乌鸦的目光一闪，蓝芒璀璨，杨苏觉得怀中的少女渐渐不再抖动，他很小心的把女孩放置在沙发上，拽着乌鸦的脖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大爷你想好了？”乌鸦扑棱着翅膀，围着杨苏绕圈圈！ “我有选择吗！如你所说吧，也许这是命运吧！谢谢你之前说的那句愿意陪在我身边！”杨苏低下头，手中亮蓝色的符篆闪烁，那个上半身清晰，下半身黑雾的幽魂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只是相较于之前，似乎更加虚幻！ “每一次的附魂都会消耗灵体的力量，最多再附魂三次，这个灵体也就崩了！”乌鸦扑棱着翅膀，眼神有些感慨！ 杨苏抬起头，“我已经帮你把最牵挂的事了咯！有和她好好告别！那个小妮子会很坚强的活下去！就···这样吧！”他原本摊开的右手忽然一握！漆黑的幽魂猛然蜷缩成一个不大的黑球儿！被他一闭眼猛然吞进嘴里！冰冷，丝滑的触感在杨苏的咽喉间划过！ 亮蓝色的光溢出杨苏的双眼，他忽然觉得这一刻世界开始变得不同，一鳞一羽，一丝一毫，这个世界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的姿态在他眼前展现，随后是一种奇异的温润感，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一旁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忽然兴奋的大叫“成了，成了，从此以后，大爷你就是灵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