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

    天变的更暗了，最后一丝月光也被乌云所掩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更黑暗的云层后酝酿着。

    无数微不可见的金色光点在陌尘的瞳孔中迅速汇聚，原本是瞳仁的地方被两把隐约的金色长剑所替代。

    实质化的剑意覆盖着陌尘的全身，现在的他几乎找不出一丝人类的味道，没有感情，只有剑！

    这就是天剑的可怕之处，创立者最开始就是把使用者当成工具，而不是人，越是领悟天剑的剑意就会越失去情感，当他失去一切感情的时候，也就是天剑大成的时候。

    在场的所有武师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陌尘想做什么。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配合不配合，这种时候只有跑的越远越好，天剑最终式虽然伤敌亦伤己，但它的威力绝对没有人敢怀疑。

    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那就是阿契，他有自己的苦衷，这一击，只能是他来承受，也只有他才能承受陌尘的全力一击。

    沉闷雷声从远处翻滚着咆哮，似乎要下雨了。

    陌尘转过头来，他原来就冷淡的面孔变得更诡异了，金色的瞳孔没有焦点，只是直直的看着阿契，一股既不强大也不浓烈的剑意笼罩着所有人，却有着莫名的压迫感，从力量性质上来说，这种压迫感近似于神威。

    阿契在这种压迫感下感到非常的难受，对方简直像是一座山般俯视着他，他焦躁的等待了两秒就怒吼着冲了上去，将手中的巨戟狠狠的砸下。

    陌尘只是抬起了手，横过剑架在半空中，这挟着巨力的一击居然被轻描淡写的挡住了，阿契感觉自己砸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再和整块大地作对，强大的气浪爆出一圈淡淡的白色灰屑，飘远。

    “半步通神。。。半步通神。。。”天缺在远处看着两人的战斗喃喃道，他心中的惊骇无可形容，虽然他很清楚陌尘的剑术已经近乎于神了，但是听说和实际看到是完全两件事。

    张宇的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作为陌尘的第二个师父，他当然很高兴陌尘能达到这个程度，但是，现在陌尘是他们的敌人，他和他之间已经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陌尘的反击很简单，只是一些基本的平砍，侧削，却也相当棘手，他的速度和力量都上升了数个层次，就连阿契也很难看清陌尘的攻击，而且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量恐怖的简直不似人类，每一击都让他难受的想要吐血。

    还好，不知道为何，陌尘的剑术却退步了很多，简直像是一个初学者。而且，阿契注意到，对方的皮肤越来越红，似乎血管都已经破裂了一般。

    陌尘此时已经进入了所谓的天剑五式之中，天剑的前四式虽然每个人用来都一样，第五式却很特别，它会根据每个人对剑道的理解来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初代天剑的五式一击几乎毁灭了半个城镇，而后来的天剑星叶则是一击之下就消灭了入魔状态的于吉。

    陌尘的五式则是进入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下的他的意识会凌驾于身体的极限之上，也就是说他可以将自己能力发挥到百分之一百乃至百分之一百二十，不过代价则是身体会跟不上意识而导致不能使用稍微复杂一点的剑术。

    更糟糕的是使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也就是说身体会承受不住，如果他再保持这种状态数分钟，全身的毛细血管就会断裂，时间再长一些就是皮肤裂开，主动脉破裂，最终全身的血条和骨架脱离，变成一滩不可名状的残骸。

    虽然感觉不到，他却知道自己的毛细血管在一截截断裂，这样下去阿契没被他耗死，他自己就会先支撑不住。

    “断龙台。”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撞上了阿契的战戟，阿契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两步，一道斜着的巨大伤口自下而上贯穿了整个胸膛，很明显刚才的攻击他只挡住了陌尘横着的那剑，随后紧接着的撩剑速度实在太快，想挡几乎是不可能的。

    陌尘的状况看起来似乎比阿契还惨，强行催动自己身体做出超越极限太多的动作让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那抹藏在皮肤下的红已经渗出了体表，看起来他整个人都在流血般恐怖。

    陌尘顿了顿，他和阿契很明白，接下来就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耗下去对于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一道炽白色的霹雳从天而降，将整个战场照的如同白天般明亮。

    “葬虚。”“擒龙。”两个人都发出了最后一击，陌尘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起来，整个人化为一道白光撞进了阿契的惊天一戟里，刺耳的金属交击声连成了一片，围绕双方的冲击波一波波扩散着将周围的小屋直接撞成碎屑，就连远在数公里外的极剑门守卫弟子都感到了大地的震动。

    两个势均力敌的存在之间只要有一丝破绽就会迅速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阿契手中的战戟毫无预兆的碎裂了，陌尘整个人像一道风掠了他，等武师们从震惊中回来神来才发现，阿契的半边身子完全消失，他的剩下的半张脸却很平静，似乎还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阿契朝陌尘笑了笑，然后重重倒在废墟中。

    陌尘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解决了阿契，付出的是自己持剑的右手几乎扭成了麻花的代价，大量的失血让他有种踩着棉花的感觉，更糟糕的是这种意识超越身体的状态似乎无法停止，天剑五式本来就是同归于尽的大招，还没有人能释放后活下来，自己仰或是敌人。

    “一起上，他快撑不住了！”一个穿着黄色袍子的武师咽了口口水，他怂恿其他人道。

    天缺咬咬牙，刚才的震动无疑会导致其他人提前来到这里，他们的手下虽然可以拦住极剑门的低级弟子，却拦不住五剑和大总管，而一旦白依然和吴守荆发现了这一切。。。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干掉他！”天缺嘶吼着挥舞蓝色长剑冲了上去，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让他的脸憋的通红，他挥出了一生中最完美的一剑。

    但是没有用，他冲到陌尘面前的一瞬间才发现那双金色的瞳孔是多么的可怕，似乎有一种让他灵魂都冻僵的错觉。

    手起，人头落，天缺颓然跪倒，接下里的时间简直是一场屠杀，浑身是血的陌尘仿佛是一个杀神般肆意斩杀着剩下的武师，短短一分钟，就只剩下了张宇一人，其他人则东一个西一个倒在了陌尘的脚下。

    张宇的剑术很强，几乎可以说是十二武师中最强的一人，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撑不过此时陌尘的三剑，当后者把纯白色长剑搭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闭上眼睛，却发现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张宇诧异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陌尘愣愣的站在那里。

    极限到了，仿佛是神明和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就在陌尘要结束这一切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皮肤完全裂开，大量鲜血散布在他走过的地面上，已经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

    他手臂的经脉已经完全断开，就连控制握剑的左手的肌rou都扭曲的惨不忍睹。

    他离死不远了，可却感受不到疼痛。

    张宇很快就明白了陌尘的状况，他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轻轻的推开了陌尘的白色长剑。

    “很痛苦吧，我马上就让你解脱。”张宇的剑刺破了陌尘的胸口，刺穿了陌尘的心脏。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可惜，你不懂，极剑门不需要这样的人。”张宇叹息着拔出了绯红色的长剑，陌尘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倒去，他的眼珠极微弱的转动了下，然后瞳孔中金色迅速褪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