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黄雀在后
自打被关在掖庭监里开始,尉迟浣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本来就认床的她,在专门给女官休息的软榻上都不见得睡得着,更何况是在这么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再加上她现在完全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也不知道外头的状况。出于对自己以及对家人的担忧折磨着她。不肖几日,尉迟浣整个人便已经消瘦了一圈。 这一天,她好不容易能够在干草垛上勉强打个盹了。突然一阵脚步声却又将她吵醒,尉迟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好瞧见赫连战那一对足以叫人失了魂魄的眼眸。 “本王以为,本王的脚步已经够轻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警醒。”赫连战站在木栏之外,瞧着缩成一团的尉迟浣。明明是隐藏在阴影里的她,竟然让赫连无端端地想到小猫弓起背脊时候的样子。估丽岁扛。 “这地方脏得很。怕是污了殿下的鞋。殿下。还是请回吧。”沉默片刻之后,尉迟浣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牢房里响起。赫连半眯着眼睛听着,似乎很是享受对方隐忍的怒气。 “没事,你不是也不怕污了吗记得没错,你似乎还是穿着浅色的衣服。” 赫连战话音刚落。尉迟浣便不自觉又抓紧了自己的衣襟,想着要将那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衫在拢一拢。 黑暗之中,传来窸窣之声。赫连战知道她是在整理自己的妆容。便只是噙着笑盯着那一团黑暗瞧,就好像眼前这女子的婀娜身段,自己真的能一收眼底一般。 “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过了一会儿,尉迟浣终于从那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身清冷,月光罩在她身上,形成一团柔和的光晕。 赫连战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过了许久,才又坐到对着牢房的位置摆着的太师椅上:“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瞧瞧,这场风波何时终止罢了。” “那看样子,殿下应该已经去了刑部督促了。”尉迟浣闻言一笑,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督促不敢说。不过也是顺道路过罢了,因为听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便想着过来找你。本王想,眼下真正担心你的安危的,怕是只有尉迟府里的人了吧可惜这掖庭监他们却进不来半步,就连你那个在掖庭当差的嫂嫂也是如此。” 赫连战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叩叩有声。 “嫂子,我嫂子,她怎么样了。”家人,永远都是尉迟浣的死xue。本来还一脸戒备的她,在听到家人的消息之后,瞬间就变得柔软起来。 赫连战不动声色地瞧着她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眸子里的神色愈发地幽深:“她本身倒是没什么。不过既然你已经深陷囹圄,祸福不知。依本王看,她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吧对了,段柔怕是救不活了,你知道吗。” 赫连战话锋一转,突然将这晴天霹雳说了出来。尉迟浣闻言,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一脸茫然:“什么” “嗯,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鹤顶红这么珍贵奢侈的毒药在手里。在本王看来,后唐的杏林苑果真是名不虚传,能够让这小宫女支持到现在,实属不易。”赫连战一边说着,一边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尉迟浣在自己眼前卸下所有防备,从不知所措到濒临崩溃,再又坚强地负隅顽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尉迟浣的每个动作及表情,似乎已经成了一件趣事。 “殿下到底想怎么样,还请殿下明示。”突然,尉迟浣深吸了一口气,在流下几滴绝望的泪水之后,复又恢复了平静。 赫连战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股子欣喜赞叹的神色被他掬在了眼中,旁人难以察觉。更何况连连遭受打击的尉迟浣早已经是外强中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敏锐。 “本王只是好奇,你不过是一介六品女官罢了,到底与人结了什么样的仇怨,竟然要这般置你于死地。甚至于,不惜冒着两国大动干戈的危险。”赫连战说到这儿,忽然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关押着尉迟浣的牢房:“不过,这些个明争暗斗,哪个地方都有,你们这边的事情,本王更没有兴趣去管。只是既然已经将本王牵扯进来了,总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殿下是想要奴婢的一条贱命吗”尉迟浣疑惑地看向他。 二人对视了许久,赫连战突然抬起手来,抚摸着尉迟浣的脸颊:“我要你。” “殿下这是做什么”尉迟浣大惊失色,赶紧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木栏拦在牢房外的赫连战。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窄小的牢房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见尉迟浣抗拒,赫连战倒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将手负在身后,像鹰一样,继续盯着自己的猎物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道此事的不单纯若是段柔真的死了,本王又一定要后唐皇帝给鞑靼一个交代,他惟有牺牲你,才能够换得片刻安宁。不过,那也只是一时平静。本王住在后唐掖庭之中,竟然还有人想要谋害本王,就算鞑靼挥师南下,也是出师有名吧。”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那是”尉迟浣说到这儿,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本来已经冲到木栏边上的身子又慢慢地退进了黑暗里,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而且本王自打闻到那碗汤的味道开始,便已经知道了。” 赫连战笑了笑,尉迟浣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明知道那汤有问题为什么要喝。”
“不喝,又怎么会有这之后的事情呢”赫连战反问道,见尉迟浣浑身颤抖气得说不出话,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一味怪本王。谁想要让你将这碗汤送进本王的寝宫,谁才是让你真正不好过的人罢了。本王做的事,不过是借力打力,将计就计。”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真相大白之后,太过残酷的现实让尉迟浣没了平日里的恬静。她发了疯一样地朝着赫连战嘶吼,因为几近尖叫,她甚至尝到了从喉头传来的阵阵血腥的味道。 “不一定会是你。”赫连战像是没瞧见尉迟浣的癫狂一般,继续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若非你表现出来了与其他女人不一样的特质,那么你就只不过会是一个两国开战的导火索,又或者只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而不是一个本王决意请后唐皇帝下旨赐婚的王妃。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尉迟浣含泪笑道:“这样的结局,奴婢担不起”妙笔笔~~ “你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与你有婚约的男人吧。他叫什么林子书若本王记得没错,他好像是兵部侍郎君,对吧”赫连战面对尉迟浣的抵触,不怒反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尉迟浣突然噤声,看着这个男人,好似是瞧见了鬼魅幽灵。 “你可别忘了,以他的官阶,若是两国开战,他必定是要上战场的更何况,你确定以你现在的身子,他还会再要你吗”赫连战若有所指地瞧了一眼尉迟浣大开的衣领,一片春光,让他禁不住想起那一夜触碰到的凝脂香气。 他话刚说完,尉迟浣便瘫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看。赫连战站在她面前矗立了良久,硬是忍住了想要宽慰的冲动,转身离开了牢房,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留。 巴图见他出来,担心地望了望牢房里,这才又看向赫连战:“殿下你为何不警告那姑娘不要寻短见,她若是想不开,那可怎么办。” “想不开”赫连战微微一笑,冰冷的话语与那温柔的笑意极其不搭:“若是那样,死了就死了吧。那般意志薄弱又拎不清轻重的女人,如何当本王的王妃。真到那时,就当本王看走了眼。” “是。”巴图连忙点了点头,跟着赫连战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掖庭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