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老僧
七绝师太独据云，闭目调息。 他的绝一剑彻底击垮了阻挡他剑术进步的绝壁，她本来已顺利度过了人间**的惑，进入了绝境界。 可是意外的变故改变了一切，危难时刻，幕长风的出现却将她从绝境界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苦修数十年的绝剑，竟然挡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关切眼神。 她终于明白，她面壁苦修只能灭绝心中原始的冲动，却无法灭绝心中的那份埋藏的感。 他的一个眼神已足以攻破她数十年的苦修，因为她苦修的目的就是绝，绝了那一份苦苦纠缠心底的感。 一个时刻执着于如何绝的人，她的又如何能绝？她的剑又如何能一剑绝？ 她闭目平心努力想找回一击击溃绝壁那一刻的感觉，那一种无无无生无死无我无剑的感觉。 那一刻，天地空灵，绝壁，七妙小楼俱是一片透明。 绝剑划过的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清晰，那么完美。 眼前的绝壁慢慢被划开，七妙小楼慢慢分为两半，那个赤的背影慢慢被割裂出一条剑痕。 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面对那一个关切眼神，她的心动了。 瞬间的心动，数十年的苦修付诸流水。 为什么拜月教会在自己出关的一刻攻击落红庵？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如此，只好一切随缘。 有，无，痴，绝，一切都已无所谓。 痴又如何？绝又如何？又何必苦苦执着于此一念之间？ 七绝师太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平和，淡然。 没有了痴的杨落红，也没有了绝的七绝师太。 她疲惫的躺倒在云上，酣然入睡，发出均匀规律的呼吸声，一股微弱平淡的气息在她周运转起来。 可惜她已熟睡，无法体会这一分空灵之气。 “师父!师父！”一个小尼姑慌慌张张的闯进来。 熟睡的七绝被惊醒，慌忙端坐起来，摆出一副冷冷的面孔：“什么事？怎么如此这么慌张？” “七妙师叔的尸体不见了。” “啊？”七绝师太惊呼出声，忙起随小尼姑奔出去。 月色朦朦，树影摇动，空阔的临时停灵素帐内，火烛未灭，香火依然，停放在中央的七妙却已不见。 …… 七妙安静的躺在冰冷的石上，没有半点寒冷的感觉，她的尸体比石上更寒冷。她已死去几个时辰，面色却依然保持着那一份快乐后的红潮。 无戒痴痴的看着安静的七妙，一动不动。 一卧一坐，彷佛一对石雕，凝固在清冷的山洞里。 眼前这具僵硬的尸体，难道就是几个时辰前跟自己共赴巫山，尽享快乐的那个七妙？ 一之内，天地相隔，彷佛一场梦。无戒依然沉浸在那一份愉悦中，那是一份迟来的愉悦，一份被搁置了二十年的愉悦。 他本来可以好好享受的二十年愉悦，他却错过了。因为他名虽无戒，心中却有戒，一个执着的戒。 等他幡然而悟，蓦然回首时，得到的却只有片刻的温柔。 斯人已去，往昔不可追，留给他的只有那句让他刻骨铭心的话：“大师，今晚月色明媚，不如我们到后山石洞共研佛法如何？” 二十年前，他随大师兄苦戒大师到落红庵宣扬佛法，遇见了年轻丰满的她。 她曾用心的勾引过他，却没有等到他的一句承诺的话。 那一晚，他曾偷偷尾随她，在这个山洞前苦苦挣扎，看着洞内寂寞难耐，孤独等待的她。 他默诵经卷，汗水如雨下。 他自以为抵住了惑，得到了佛法，却错过了她。 直到他遇见了百花仙子花如雪，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得到传说的佛法，却错过她过了属于他和她最好的年华。 他以为一切还不太晚，可以挽回失去的年华，上天却冷冷的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太晚，你虽然赶上了结尾前的瞬间精彩，却错过了整个剧的精彩。 苦戒痛苦的闭了眼，口诵佛号，枯瘦的手指轻轻触摸着七妙冰冷的面容。 …… 嘈杂的人声，吵醒了痛苦的无戒大师。 远处的火把或明或暗，慢慢移过来，落红山庄的弟子们在沿着山坡搜索过来。 仙霞岭只是一座小山，因为有落红庵才变得知名起来，山不在高，有尼则名。鼎鼎大名的七绝神尼选择了仙霞岭，它一定有世人无法洞察的天地灵气。 其实，七绝选择这里，只是因为地皮便宜。 那时她还没有什么江湖地位，她只是一个伤心绝，初入空门的小尼姑，她只想找一个幽静的地方疗心中的伤。 无戒大师知道这是一座小山，他依然躲在后山的石洞里，落红派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必须带着她离开，在七绝师太到来之前。 想到七绝师太，他的脊背开始发冷，伤口已开始疼痛。那一剑的霸气，彻底摧毁了无戒的信心和勇气。 他逃出七妙楼，躲在后山一整天，直到三更后才壮着胆偷偷潜入落红庵，想看看七妙师太是否因破戒而被七绝惩罚。 他看到的七妙已是一个死人，躺在灵棚内的死人。 他恨七绝夺走了他的七妙，却恐惧七绝的剑，致命的绝之剑。他只有带着她逃离仙霞山，寻个安静的地方，永远陪伴她。 他虽然不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却是他唯一的女人，一个在他心中藏了二十年的女人。 无戒抱起七妙飞跃出山洞，影闪动，往山下掠去。 几起几落，脚下已是平坦的大道，无戒一路飞奔而去，火光和人声渐渐消失在背后的月色中。 无戒渐渐慢下了脚步，开始茫然四顾，东方的天空已泛白，天色已开始亮起来。 一个和尚抱着一个死去的尼姑，光天化又该投奔哪里？ 他只能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飞离开官道，开始四处搜索，一片树林进入他的视野，树木森，里面乱坟林立，寒气森森。 乱坟岗，这个地方最好，就算白天也不会有人进来。他直奔树林深处，在乱坟间穿来穿去。 “无戒对七妙，高僧配艳尼，果然是人有人缘，佛有佛缘。”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从地底下钻出来，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你是谁？”无戒大师寒毛倒立，背靠一棵大树紧张的喝道。 “呵呵，我就是我，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 “帮我？你躲在哪里，快出来。” “嘿嘿，我就在你前面的坟里，请大师进来聊聊吧。”一座坟前的墓碑旋转，背后现出一道黑洞洞的门洞。 无戒惊异的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愣在那里。 片刻之后，无戒忽然笑了，开心的笑了。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为何不进去躲躲呢？ 假如里面真的有鬼，以他博大精深的佛法也许还可以超度这些冤魂怨鬼。 他知道里面不是鬼，一定是人，装神弄鬼的人。 无戒大步跨入了洞门，后的石碑缓缓合上，挡住了最后的一丝光线，洞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