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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锋芒暗蕴(二)

    西军在西夏衰弱之后,顿时遭到朝廷削弱对待,就可知道其处境如何?

    北伐战事,官家除了好大喜功之外,未尝没有让西军和辽人对耗实力的意思,结果这些武臣却暗中投靠蔡京,和自己顶头上司童贯做对,引起一连窜的绝大变故,掌兵二十年的童贯顿时就飞快倒下,还牵连到朝局变动。

    此刻用王禀,给以一个武臣重权,将来如何又不是将来召至忌惮的张本?王禀的直接恩主,只能算到他梁师成头上,算不到其他人那里。一旦有事,只怕自己就免不了牵连,说不定就是童贯下场!倒是将军权分寄在那些文臣士大夫手上,看起来更稳妥一些……

    这个话题实在太深,而此刻的梁师成实在没有精力想得太细,也不能秦桧进一策就准一策,要不然上位者威严何在?他还要细细分析其间利弊得失,才好做出决断,这个决断,也许就关系着今后几十年的朝局,他梁师成将来地位!

    梁师成摆摆手:“实在是夜深了,不怕会之见笑,老夫是精力不济了,今日且安置罢……整练禁军的事情,慢慢再筹谋不迟,为今之计,还是让那杨凌再没有机会染指这个位置……”

    梁师成缓缓说着,最后眉一挑:“老夫居内,可保杨凌举动不会有片言入禁中,蔡小相公想得枢府位置,就盯紧了杨凌,没有错处,也給他找出错处来,人证物证,都要俱全,到时候一举将这碍眼人物远窜,让老公相再也插手不得!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老夫也就实在无话可说,这句话,会之务必要带给小公相,让他清楚明白!”

    秦桧并不说话。只是深深行礼下去。

    梁师成轻轻拍掌,早就在外恭候侍立的贴心内宦入内,将他扶持起来,入内室休息去。临走的时候,梁师成又看了秦桧一眼,淡淡一笑:“做得好,好生做。”

    今日梁师成倒是真正赏识这个精力充沛,似乎眉稍一拧动就有主意朝外冒的文臣了。

    秦桧没有半点的恭谨送梁师成离开。此刻自然也有小宦官提着灯笼,等候送他外出了。

    出了府外,秦桧的下人也牵马过来,大宋轿子已经开始流行开来,秦桧自诩将来要建功于外的,不耐烦坐在别人身上,倒也得了几匹好马当作脚力,当下默不作声的翻身上马,回头看看黑沉沉的梁师成这个临时下处,无声的在心底叹了一口长气。

    杨凌此子。有大功于国,自己却在这里殚精竭虑,与一个阉人商议如何对付他……

    但凡jian臣都是如此,没有人生来就是立志做jian臣的,总是一味的用迫不得已来欺骗自己,大jian无外如是,转眼间他就收拾了精神,今日全部献策进言,关键都在最后几句,秦桧就算今日之事有些欺心。却也是非行不可的事情……

    大宋不诛士大夫,你杨凌,就在大宋安心做一个富家翁罢……

    想到此处,秦桧又在心中低低叹息一声。轻轻一夹马腹,就在几点微弱的灯火引导下,又直奔蔡攸府邸而去了,这位小公相,还在漏夜等候于他。

    远处汴河灯火,仍在缓缓流动。汴梁城中,仍然如这百年来每一天一样,还在不夜之中。

    在汴梁城外杨凌的庄园当中,这一餐晚饭人人都吃得痛快。

    这些日子回到汴梁,犒赏酒rou,都吃得腻了,此番农家风味,米粥微黄,菜蔬新绿,果子甘甜,再加河中捞起的鲜鱼熬汤,帐子张盖在院中,感受着晚间从汴河吹来的凉风,看着远处汴梁城随着天色暗下来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人人都觉得胸怀大畅。

    这些日子杨凌活动量是足够的,在这个时代就这十来天算是难得清闲,锻炼之后一身大汗之后洗过热汤,换上干净衣服吃新鲜农家菜,要是再有几瓶啤酒,仿佛过的就是自己在大学时候每天都过的日子了。

    吃饭时候,他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不住的谈笑风生,评点麾下那些家将如何,王黼和杨凌已经拧成一股绳,李邦彦作为对都门熟悉得不得了的一号人物,自然就被王黼派遣到了李邦彦身边,以出谋划策,李邦彦这个时候是只笑而已,大家是同生共死过来的,起码在朔州会战之上,李邦彦在很大程度上协助王黼,对晋阳军的支持不可为不大,情分已经不比往常,李邦彦又是性子偏重于放逸疏阔的,也不在乎晋阳军军将和他们同桌,上下脱略些形迹,到更显得轻松自在。

    这些从汴梁赶来的这些晋阳军军将,岳飞只是黑着一张脸不搭腔,吃得飞快,吃完了就让到一边静静等候,牛皋和几名军将倒是大吃大嚼,不住还好奇的问这问那。

    至于此次来和杨凌讨要个什么主意安定军心,他们也自知道自己不过是陪衬而已,还够不上与闻大事,此来不过是表明立场,还不如放宽心思一些。

    这顿饭吃了不短时间,岳飞脸色已经越来越沉,杨凌还是那副浑若不觉的样子,杨凌身边最明白他所作所为深意的李邦彦和吴玠都相顾而笑,却也不说破。

    杨凌麾下两将,牛皋今日看来算是打定主意了,杨凌要和他们说什么将来打算,他就听着,杨凌要他配合,牛皋也绝不推辞,效力到底,要是杨凌当真就是想在汴梁城过这富贵日子,放权撒手,万事不管,他牛皋也就自寻门路。

    反正他是半路出身,真要拉下脸,总能找到一些旧关系,现下能战之将凋零,他牛皋也有一些本钱,不怕将来西军不结纳。

    至于岳飞,他还没有牛皋军中沉浮的圆滑世故,虽然话不多,实际却是锐气方张,还满满的都是理想主义,牛皋他们紧随杨凌,除了这个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之外,这些军将更多的是想跟随杨凌求得更大的富贵。

    杨凌这一年给他们的,比过去统帅十几年带给他们的都多,而岳飞。只怕是真想追随杨凌做一番事业出来,挽这场汴梁人几乎没有感觉到的天崩地陷的末世局面!

    这等能干忠心,还有些理想主义,和外界也没有什么牵绊的属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杨凌运气也当真逆天,在自己未成气候的时候就遇见了岳飞他们,而且他也有慧眼,一下将这几个一年多前还是泥腿子的年轻人硬生生的提拔了起来,其实这脸色难看。眼看就要爆的岳飞兄弟还有在燕地的罗候,严世臣,才是杨凌最靠得住的班底!

    在席面上几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直沉默不开口的岳飞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到还在那里悠闲剔牙的杨凌面前,重重行礼下去,语调硬邦邦的跟铁也似:“杨将主!当日之言犹在耳,将主欲以一身之力,率领我辈奋力而前,只手而前……难道杨将主此刻都忘记了么?小杨将主虽然口口声声说无时或忘。可现在俺们这千余人马到了都门只是被搁置,麾下尽是被拉拢,小杨将主就视而不?当日所说,属下完全感觉不出来!”

    岳飞此刻已经行礼起身,昂然站在庭院当中,一席中人,都用不同目光看着这个已经有岳飞威名,此时不过才二十岁的年轻无敌大将:岳飞是泥腿子出身,当年只能算得上识字,自从在杨凌麾下之后。除了打熬身体,磨练武艺,整日也都是在苦读,如一块海绵一般孜孜不倦的吸收所有一切。

    现在说出话来。已经颇为可观,条理明晰,用词慷慨,听得周遭几名晋阳军军将都不住点头,牛皋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挠挠头,心里面嘀咕。

    俺是不是也该摸摸书本子了?眼看就要上横班位置。这般地位,还不学点文的,只怕难服众了,将来也难更进一步,俺现在勉强和鹏举占一头,再这般下去,莫不要岳鹏举压到俺头上来了……

    杨凌一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微笑,听岳飞在那里慷慨陈词,他也不是对自己的举动故作神秘,实在是对自己筹划的这些没有太大把握,非得看看反应,才能多几分把握,继续行事下去。

    自己所行一切,就不打算瞒着这些心腹手下,自己才有几个得用之人?在汴梁出头,使出全部力量,动员全部可掌握的人手犹嫌不足,正是群策群力的时候,哪会撇下岳飞牛皋他们!

    事情稍稍有点眉目,他杨凌也有些把握了,正准备去联络岳飞牛皋的时候,正好这两家伙也沉不住气了,寻上门来,吃饭的时候故意东拉西扯,却是上位者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毕竟现在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曾直接掌握晋阳军这么久,再见之时,总想看看他们反应表现得如何。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却没想到恼了岳鹏举,情真意切的给他进谏了这么长一截。

    此时岳飞总算说到了尾声,再度深深施礼下去:“将主将主,飞等盼再见将主在燕云河东风采!晋阳,神策二军也离不得将主节度掌握,不然就真的人心散矣,不可用矣!如此局面,将主岂能只求在汴梁自了?”

    岳飞说得动情,眼眶都有些红了。此时此刻,牛皋也在坐不住了,一下拍腿起身大声道:“小杨将主,俺们就是来讨个主意的,你还要晋阳军不要?要的话,但有吩咐,俺们无有不从,都是你手里使出来的兵马军将!如果不要,就一拍两散,俺也要吃饭养家!将主要是再迁延下去,军将都给人挖光了……就算将主在这里做出一副只求闲散度日的模样,难道朝中对头就肯放过将主你了?不将你除掉,怎能放心掌握俺们晋阳军?朝中那些人打仗不成,可知道掌握一支强军的好处,说不定就能是另外一个童贯……这等富贵诱惑惑,他们肯轻轻放过小杨将主你了?”

    牛皋话糙,但是说得更直指人心,岳飞毕竟对朝局险恶,人心倾轧相得少一些了,进谏出点还是要保住这支强军,他在权势争斗上的不敏感在真实历史上就表现出来了,坐拥强兵还真心实意的请无后的赵构立太子,最终招来杀身之祸,可没有牛皋那么滑头。

    自己两员心腹大将,话说到如此地步,杨凌这B就再装不下去了,再拿着捏着,是寒了自己心腹手下的心,他一拍大腿,也站起来道:“你们知道个什么?老子虽然不在军中,可什么时候不念着晋阳军之事?,真以为老子想过富贵安稳的日子?真要那样,老子不如留在燕地,留在河东!我们在汴梁毫无根基,现在又有人在尽力压我们,那位老公相也还在看火候,不敢伸手,什么事情,还不是要靠老子去拼?其间凶险,还过于燕云厮杀!不拿出出人意表的手段,怎么出头?”

    说到这里,杨凌当真是满腹委屈,他毕竟也不过才二十三四的年纪,在燕云,河东之地也执掌杀伐大权习惯了,虽然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是回到汴梁碰倒眼前这个将他晾起来,无人过问,也无人伸手的局面,还是觉得憋闷。

    原来总以为自己也算帮了蔡京这么大一个忙,蔡京总要敷衍一下,自己这等能带兵,能领军在外坐镇的难得人才,蔡京夹袋里面几乎没有和自己比肩的,总要做出个礼贤下士的模样,至少召见一次,先拉拉感情吧?他也不指望一开始蔡京就托以心腹,全力相助,但是自己明明都做出是蔡京一党的全挂子姿态了,蔡京却一直不闻不问,就当没这个人。

    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头,想当jian臣党羽,都没机会!

    更让他寒心的是,自己是血战燕地,河东而回,为大宋立下了海大功劳,在边地杀得尸山血海,为了这个大宋数年之后不要遭遇灭国惨痛,自己做的有些事情甚而都过了底线,这些日子还不时在夜里辗转,眼睛里晃动的全是深重的血色,老子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