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魔王的舞台

    整个战斗持续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战场上的风云就已经变了数遭。兰佩路奇仰望窗外正在向自己逼过来的黑色芬利尔，一丝痛苦和悲伤爬上了他的脸，他打开房车里的车载通讯系统，然后将连接频道调整到公共频率。兰佩路奇知道此举将会向鲁鲁修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他还是决定一试。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的说道：“我最忠诚的骑士啊，你还记得曾经的你到底是为何而战吗！你还记得你追求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吗！你还记得你向我要求的最后一份奖赏吗！”杰雷米亚听到了这个没有经过任何伪装的他熟悉的声音，芬利尔的动作稍微慢了下来，他控制着芬利尔舱内的通讯屏幕开始接收视频资料。兰佩路奇看到了芬利尔迟疑的动作，他知道杰雷米亚此刻肯定想见见这个声音的主人，于是他拿下眼中的隐形眼镜，露出了那双带着CODE的紫眸。

    杰雷米亚此刻才有机会仔细端详那双带着CODE的眼睛，他对这双紫眸再熟悉不过了。蓝发骑士惊呆了，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绝对不可能和不死的魔女坐在一起！“我的骑士！那是叛徒弄出来用来迷惑你的冒牌者！你忘记了吗，是你的忠义亲自见证了我重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鲁鲁修悲愤的脸从通讯屏幕的另外一角挤了出来，那是加密的频道。鲁鲁修看着公共屏幕上的那双眼睛，脸微微扭曲了起来，因为不仅仅杰雷米亚的动作迟缓了，就连他身旁的洛洛也为此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肯定会直接影响战局！

    “我最忠诚的骑士，别忘记你自己那颗追求公正的心，还有那个和你约定命运之人！”兰佩路奇并不知道他的双生子在另一头的秘密频道中开始和他唱对台，他试图继续说服杰雷米亚。杰雷米亚忍不住扭过了头，在控制舱另外一边的电子相册中，屏幕随着骑士的意念闪出了阿尼娅穿着围裙一手拿着喷雾器另一手拿着电子日记在给橘子树上的虫子们做最后记录的照片。杰雷米亚微微低下了头，阿尼娅那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藏着寞落和期待的小脸在他心头闪过，“我的心？我的心要的是毁灭和死亡吗？那个冒牌者究竟为何会知道我心底的秘密？”可是一阵高热反应警告无情的打断了他的沉思，一阵导弹向半空中的芬利尔飞了过来，导弹后面是一群从高楼的掩护下突然冲出来的KNIGHTMARE“文森特”，文森特暗金色的金属手臂上印刻着布列塔尼亚派黑色骑士团的徽章。

    “不！爱丽丝，停止攻击！”兰佩路奇看到获取了军备后前来支持的爱丽丝，在通讯器中大声下着命令。可是已经太晚了，爱丽丝早已指挥着文森特们对半空中的芬利尔展开了扇形合围。“我的骑士！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一切的真相，虚伪的叛徒从来不缺肮脏的花招！”鲁鲁修本来阴郁的脸上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爱丽丝那漂亮的突袭为他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他接着用愤怒的语气说道：“我最忠诚的骑士啊！为了我，为了真正公正的世界，去制裁那些肮脏的叛徒们！我以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的名义命令，碾碎他们！”“是，陛下！”杰雷米亚的脸上挂着一丝狂暴的怒火，此前婚宴礼堂中鲁鲁修冒险回去救他时那双藏着悲伤、愤怒以及期待的紫眸取代了阿尼娅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为刚才的愚蠢的迟疑而后悔万分。此刻鲁鲁修身上那憎恨的怒火已经点燃了骑士藏在冰冷合金外壳下的心脏，他的机械右眼中散发着可怕的冰蓝色的光芒，在控制着芬利尔规避那些要命的辐射波动导弹的同时，一道暗红色的粒子束从半空中射了下来，目标直指鲁鲁修·兰佩路奇所在的房车。爱丽丝见势不妙，连忙将文森特压了下去，试图用能量盾遮挡兰佩路奇的车。

    兰佩路奇从半空中射下的粒子束里看到了骑士的嗜杀和决绝，他瞄了一眼已经吓呆的司机，然后迅速启动了遥控驾驶接管，用车厢里的电脑控制着房车做出规避动作。因为爱丽丝的格挡，粒子束失去了部分威力，暗红色的粒子束沿着黑色房车的边沿划了过去，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露出了下面暗红色半融化的钢筋。兰佩路奇只觉得车厢一瞬间变成了烤炉，空调像是失灵了一般。而一侧的车门已经在粒子束的边沿擦过的时候变成了烧红的铁块，整个变形的车门都被封死了。

    芬利尔在发射完粒子束后便开始应付飞过来的辐射波动导弹。由于干扰弹在文森特新式的制导系统前失效，杰雷米亚cao控着黑色的刺枪不断的从侧面拦截那些要命的导弹，有一根刺枪因为接连不断破裂的辐射波动弹头而受到了严重损坏，内部的推进装置报销了。然而那些文森特们显然低估了芬利尔的威力和杰雷米亚的技术，拦截所有攻击导弹后，杰雷米亚控制着黑色的芬利尔高速旋转的闯进了文森特阵列。“立刻散开！用远程火力对付它，B小组和我一起拔升高度吸引它的注意力，A小组乘机迂回到它侧下方攻击！”爱丽丝迅速分析出了芬利尔电磁装甲的弱点，她大胆的做出了一个从上下两侧夹击对手的战术判断。

    杰雷米亚看着散开的文森特，冷笑了一声，他cao控着刺枪缠绕住了桥面上两辆还算完好的房车，猛的抡圆了圈进行圆周加速，然后狠狠的朝正在向下迂回的文森特们砸了下去。文森特们纷纷规避，可是它们规避开了坠下的房车，却正好进入了芬利尔发射的子母导弹攻击范围。斜向下射出的重型子母导弹是门设计用来摧毁KNIGHTMARE脆弱的悬浮翼的利器。一发发破甲子弹体从母体中分散出来，如暴雨般砸向文森特们，文森特背后的悬浮翼和头部传感器纷纷在这恐怖的弹雨中破碎，子弹药无法击穿文森特的主装甲，只在它们暗金色的胸甲上留下了一片片坑坑洼洼的痕迹。

    A组四具被破甲弹药击碎了悬浮翼的文森特朝地面坠了下去，可是芬利尔还是没有放过它们，杰雷米亚cao控着芬利尔倒转了90度，用侧面高速旋转的电磁装甲重重的压了下去，黑色的KNIGHTMARE如一颗黑色的陨星般砸在了地面上，着地点四周的车辆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震得跳起了半米高。芬利尔将坠落在地面上的文森特砸得凹陷进了水泥路面中，随后高速旋转的电磁装甲将一块块残破的碎片混合着血rou与碎石扬上了半空中。

    爱丽丝没想到A组瞬间就全军覆灭了，她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怒和悲伤，纤手用力一压cao作杆，少女的座驾划着螺旋弧线规避动作俯冲了下去。“B组听好了，趁着我缠住对手的机会开火射击，不需要在意我的安全，明白了吗！”发完命令后爱丽丝抽出了暗红色的剑，将剩余的导弹全部发射了出去，准备借着导弹群的掩护贴身近战来让对手露出破绽，她为对手残酷的战法感到震惊，以为此刻那具黑色的KNIGHTMARE中的机师就是和她跳舞那个阴冷的贵族，所以下定了决心要打败它。

    杰雷米亚看了看俯冲下来的导弹群和那架指挥官乘坐的文森特，不由得赞赏了一声对手的勇气，可是他的动作半点也没有慢。从地上充满金属碎片和碎石的大坑中升起的芬利尔擦着旁边一栋摩天大楼的边沿飞了过去，在神经电位的控制下，巨大的黑色KNIGHTMARE贴着大楼的90度拐角绕了一圈，那些可怕的辐射波动导弹来不及改变追踪方向全都打进了大楼中，顿时将整个楼层化作了火海。爱丽丝没想到那样巨大的重装机体居然能做出这种规避动作，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芬利尔规避了导弹后便对停止俯冲的她直扑了过来，她连忙拉下cao作杆，将能量盾护在胸前，同时右手的暗红色长剑微微蓄势，准备迎击对手。

    杰雷米亚没有给对手迎击的机会，一道巨大的刺枪先于芬利尔抵达了半空中的文森特，爱丽丝座机的右臂被刺枪给削去了，同时芬利尔巨大的躯体猛的撞上了文森特，将那流线型的暗金色胸甲撞得凹陷了下去。爱丽丝急忙推动悬浮翼控制闸，企图抵抗对手巨大的推力，可惜这只是徒劳之举而已。黑色的芬利尔带着文森特一起撞进了一栋大楼，楼层中的地板，支柱和墙壁在两个金属怪物面前就像纸壳，一层接着层的粉碎破裂开来。

    爱丽丝虽然经受过父亲严格的训练，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参加过战争，此刻少女看着被对手碾碎的下属们，看着身旁大楼中被两人的机体碾碎的血rou之躯，忍不住咬破了自己的唇，一丝鲜血顺着她的樱唇流了下来。早在战场上铸就了一身冷血的杰雷米亚可不会在意这点血浆，他见到对手已经彻底瘫痪，于是放缓了速度，最终停留在大楼内部中央位置，那具指挥官文森特失去了动力，瘫软的靠在两层地板上。杰雷米亚怀着对敌人勇气的一丝钦佩，决定看看这位指挥官的面容再给他最后一击。

    很快，芬利尔的刺枪就削开了文森特的外壳和驾驶舱，爱丽丝看着眼前可怕的金属怪物，她碧绿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愤怒和激动，还有淡淡的恐惧绝望与一丝对生命的眷恋。杰雷米亚看到对面那张脸的一刻，已经开始闪烁着暗红色的粒子炮口沉寂了下来，他微微开启了舱门，露出底下的驾驶室，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少女说道：“我说过，如果你站在我和目标之间，便是我的敌人。下一次在战场上相见，我会直接碾碎你。”爱丽丝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悲愤，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冰冷的骑士和当初带着温柔的微笑，和她与阿尼娅一起做晚餐的农庄男主人联系在一起，她大声回答道：“如果继续为你那个‘弟弟’效力，你总有一天会沉没在黑暗和血腥里，会伤透阿尼的心！”杰雷米亚没有回答少女的话，黑色的舱门缓缓遮蔽了骑士阴冷的脸，芬利尔沉重的躯体沿着它闯进来的‘通道’离开了破碎的大楼。

    就在芬利尔对付爱丽丝的援军时，鲁鲁修也乘着提亚西朝兰佩路奇飞了过来。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他决心先干掉那个拥有和自己一样头脑且对自己思维模式了如指掌的双生子。正在试图找机会脱离的兰佩路奇看到逼近的灰色KNIGHTMARE，眉角跳了一下，他明白如果是鲁鲁修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半分迟疑。他摇下了刚才规避动作中受到撞击卡死的车门窗口玻璃，回头对修乃泽尔和魔女喊道：“快离开这里！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修乃泽尔却没有去看那个逃生的窗口，他微笑着说：“我的弟弟。至少这次，让我这个兄长来尽一部分作为哥哥的责任吧。”说罢，他从鲁鲁修手中夺过了车辆遥控系统，然后扭头对魔女说：“美丽的小姐，那么日后我这有点天真的弟弟就拜托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成为称职的皇后。”

    修乃泽尔cao控着房车绕了个弧线，来到了悬崖般的断桥口并将逃生窗口对着断桥的一侧，“哥哥！”兰佩路奇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修乃泽尔将他塞出了窗口。魔女看了修乃泽尔一眼，然后她柔软的身躯也从窗口滑了出去。“哥哥！不要那么做！”兰佩路奇大声朝车内的修乃泽尔喊道，他已经明白了修乃泽尔的意图，他的兄长想牺牲自己来吸引鲁鲁修的攻击，然后让不死的魔女配合他逃生。

    可是修乃泽尔没有去理会兰佩路奇的喊声，他扭动着控制杆，微笑的看着半空中越来越近的冰灰色金属巨人，还有那闪着蓝光的电磁步枪口。“鲁鲁修，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修乃泽尔轻轻的低语了一句。他扭过头，断桥的边沿上，绿发的魔女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挣扎的兰佩路奇然后冲他这边微微一笑，抱着他的弟弟向断桥下倒了过去。

    鲁鲁修阴鹜的目光在断桥边沿的双生子和那辆正做逃跑尝试的房车之间不停来回，“修乃泽尔，我曾经最可怕的对手！嘁，也罢，等一会再来收拾那个懦夫！”鲁鲁修用力握紧了拳头，他明白修乃泽尔这个对手的实力，而且修乃泽尔的心志绝对不是那个懦夫可以相比的！于是毫不犹豫的向洛洛指明了目标。

    一道拖着残影的电磁弹精准的命中了布列塔尼亚使团的黑色房车，顿时将整个车体嵌进了水泥桥体，随后燃料殉爆的火光从坑里升了起来，流淌的液态樱石无声的燃烧着，沉默的为金属棺木中埋葬的二皇子盛开着一朵朵漂亮艳红的樱花，断桥下的半空中，一双紫色的眼睛映着那闪烁的火光，泪水一滴滴的从其中滴落下来。

    鲁鲁修满意的笑了笑，他指挥着洛洛向断桥口飞过去，准备给他的双生子致命一击。而兰佩路奇则在魔女的怀抱中向下飞速的坠落着，魔女将自己的躯体垫在了他身下，用自己的柔软的躯体来为怀中人提供缓冲。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骨头碎裂的脆响，一阵剧痛同时从魔女的胸口和后背传来，她的肋骨被怀中的兰佩路奇给压断了，所幸没有插进肺里。兰佩路奇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俯下身来察看地上动弹不了的魔女，轻轻的检查她的胸口，着急的说道：“你没事吧！还能不能站起来！”魔女笑了起来，她笑着回答：“不死的魔女怎么会有事？小鬼，你的手放在哪里呢？”兰佩路奇此刻才发现他的手正按在一团柔软之上，心底一惊，立刻松离开魔女的胸口。

    从天空中投下的黑影开始笼罩断桥，魔女看了看半空中那冰灰色的金属巨人，对身旁的人说道：“你快点离开吧，把我留在这里。”“不行！”兰佩路奇坚持道。C·C轻轻的问道：“鲁鲁修，我和你之间的契约到底是什么？”兰佩路奇呆了呆，坚定的回答道：“是一个让魔女也可以平静生活的温柔世界，是一份能让魔女在有限的生命中享受的珍贵的爱。”C·C听着这个回答微微的笑了起来，她慢慢说：“那么不死的魔女一定会等到契约实现。”说罢，她挣扎着抬起手，将兰佩路奇推向另一侧的街道。

    鲁鲁修看着地上躺着的魔女，他嘴角在微微抽搐着。这个女人竟然用自己当做rou垫和诱饵来掩护那个人脱身！一丝无名的怒火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他从洛洛手中接过了控制杆，粗暴的将地上的魔女抓了起来，然后塞进了一个已经用空了的电磁弹弹仓中，随后准备搜索混进建筑群中的兰佩路奇。可是一个远程遥感监视屏幕上大片向洛阳市东侧逼近的红点讯号打断了鲁鲁修的搜索。他笑了起来，魔王事先安设的眼睛向主人通报了最后的角色们登场的预告，看来，今天这场舞台剧最后的高潮就快来了。鲁鲁修拿起一个没用过的通讯器，然后将从林峰那里得到的近卫军暗码给输了进去。

    同一时间，洛阳东侧。以红莲为先锋的骑士团机群正在向洛阳推进，此前骑士团远东区的军部接收到了统帅黎星刻的紧急暗码联系，目前军部已经将警戒程度提高到了一级，即战时戒备。根据星刻的命令，骑士团的主力包括从日本军区调集的精锐部队0番队在内，开始向西进发，同时镇压了沿途所有的联邦近卫军观察所。惊恐的联邦士兵失去了同近卫军统帅部的联络，近卫军大将的死讯还没有传到他们这里，所以他们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抵抗。

    然而此刻，洛阳市的通讯却被近卫军给截断了。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在黎星刻刚刚发布了让骑士团撤军的命令之后近卫军才开始动手。这个不祥的预兆像乌云般笼罩在0番队副队长宫月修的心头，他透过屏幕看着丝毫没有察觉局势异常的卡莲，微微叹了口气。可是随后又微笑了起来，他似乎在为空气中那大战将临的气氛而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