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非道死，即儒亡
玉石镇上的居民看着沈良手持一张符箓，将它贴在柳树鬼物上后便动也不动。接着，那张符箓慢慢燃烧着。 等到那张符箓燃烧完，就听到一声凄惨的男孩声音响起，那株柳树自己燃烧起来。片刻间，那株柳树便燃烧殆尽，只余下一根手掌大小的黒木来。 类似的场景，他们已见过无数次，脸上并未表现过多的激动来，而是紧张的看着那柳树原本所在之地。 片刻后，刚被烧毁的柳树这时又新生了出来。与之前的柳树一样繁盛，仅仅是那阴气少了一些。 “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柳树燃烧起来后，沈良便不再关心柳树鬼物，只是示意王谦过来，这般询问道。 王谦看着沈良所指之地，有些诧异。那里是玉石镇旁的一座小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 “去那里一看！”沈良对王谦冷冷说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王谦与沈良两人到了之前所说之地，便是一座低矮的小山。沈良在小山周围转了片刻，最终将目光定在一处小山下的一处山洞旁。 “这是个寻常的山洞，镇上的人也时常进去玩耍，里面没什么东西存在。”与沈良一起，站在山洞口，王谦有些紧张的说着。 沈良未曾理会他，只是一头钻了进去。 山洞一共有三层，里面虽然阴湿的很，有一股寒气存在。但如王谦所说那般，只是一个寻常的山洞，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落一道人，可曾查探到什么？”等到沈良将那山洞探查完毕，王谦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低声询问道。 沈良看了王谦一眼，没有回话，也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那永生的鬼物，道人可有把握能除掉？”王谦松了口气，继续追问起来。 “这世间，未有永生不朽之物，那鬼物也不例外。”沈良瞥了王谦一眼，纠正了他那无知的说法，“此事，我自有定夺。” 虽然知道落一道人性情古怪，但听到他这般模凌两可的回答，王谦不由得面露尴尬。幸好，还有一小段时间，他只能先让镇上的人收拾好东西，然后随机应变了。 回到王家宅院时，清柠早已在院子里耐心的等候着。见到沈良进来，清柠一改以往任性的表情，对着他做出乖巧的样子来。 沈良心中一惊，不知这清柠有何打算，但在这些世俗蝼蚁们面前依旧保持那份淡然神色。 拉着沈良走到一处无人屋子里，清柠连忙将沈良按在一张木凳上，等他挺直了坐好后，就用那双小手轻轻的给沈良捶起背来。 “笨道长，清柠亲自给你捶背，舒服吗？” “……好像，挺舒服的。” “清柠告诉你一件事，今天王家招待我们吃的那东西清柠知道名字了，它叫做桂花糕哦。” “嗯……” “桂花糕真是好，不仅样式看着漂亮，而且真的很好吃，吃起来好酥软。” “嗯……” “笨道长，清柠肚子有点饿了，好像吃东西啊。” “额……” 乖巧的给沈良捶了会背，清柠便站到他面前，撅着嘴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瞪大那双小眼盯着他。而她身后那条长长的尾巴，则笔挺的竖了起来。 自家道童的意思，沈良是明白了。难得清柠会如此乖巧不再任性，他自然是想帮着这个贪吃的家伙完成心愿。但这世俗间金钱他不曾拥有，无法让清柠买到。自然，他也不能低声下气的去求王谦做此事。 纠结了片刻，沈良便有了注意。他答应了自家道童的要求，向外走去。 “要除去这鬼物，必须要一样世俗之物方可，便是早晨你们桌上那糕点。”在庭院里找到了王谦，沈良直接嘱咐他道，想起自家道童以往贪吃的样子，便又补充了一句，“以防万一，那东西越多越好。” 落一道人的这要求，让王谦不由得一愣。驱除鬼物需要桂花糕才行，道门这手段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便问道：“道人，要如何用那桂花糕驱除鬼物？” 沈良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副懒得多做解释的样子。 王谦一愣，苦笑了一声，不知这个怪异道人有何想法，只能外出将那桂花糕买来了。 “父亲，我也要，我也要那桂花糕。”这时，王从蓉忽然窜了出来，期盼的扯着王谦的裤腿说道。 “从蓉既然喜欢，我就给你买上大大的一袋吧！”王谦蹲下身子来，慈祥的看着女儿，捏了捏她那满是期盼的脸蛋。 王从蓉顿时满脸笑容，连忙上去抱住了王谦，笑道：“父亲对我最好了！” 一盏茶时间后，王谦便带着一大袋桂花糕回来了。留下一部分给女儿后，他将其余的便全都交给了沈良。 当清柠看到沈良提回来的桂花糕后，清柠开心极了，身后的尾巴甩个不停。此刻的笨道长在她眼里，变成了厉害万分，聪明无比，英俊潇洒，举世无双的好道长了。 在这一番赞美之后，清柠看着桌上那一大袋的桂花糕流着口水，然后将它们全都消灭了。 特意请来的落一道人虽然未能说下铁定消灭鬼物的话，但看到那性情古怪的道人依旧淡然的在王家宅院里呆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玉石镇上的居民都放心了不少。入夜后，往日凶残的柳树鬼物也安静了下来，镇上的居民便认定是那落一道人的功劳，心中的忧虑一下没了。 沈良依旧那般淡然不语的呆在王家宅院，与清柠相处了一会后，便又回到了庭院中的那株大树上。 依着大树看着玉石镇的一切，沈良并未打算睡去，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等到深夜时分，人们大都入睡了，这才抖了抖身子站起来，向着白日里所见的那处山洞走去。 缩地成寸，能够将前方土地缩减成极短距离的小道术。这也是记载在《三千小道术》中，如今道人也常用的小道术。 口中小声念动咒语，引起体内道脉中的香火信念，催动那“缩地成寸”的小道术，他一纵身，便到了王谦大门之外。再实战了数次“缩地成寸”，他便到了那处山洞前。 山洞依旧是那个山洞，但黑夜里的山洞却多了一份诡异的气氛，以及通过这山洞泄露出的意思阴森气息。那气息正是沈良昨日在柳树鬼物上感应到的，让他觉得熟悉诡异的气息。 心中揣测着，沈良便向着洞里走去。 一走到洞口，沈良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开了，往后退了三四步。这股阻挡的力量与道门香火信念的力量不同，与他神色的第三条脉络有些相似。 白天还是能自由出入的山洞，入夜后便有了这般变化。沈良皱眉看着面前的山洞，他抬起手来，试着对那山洞释放了一门小道术。小道术一到洞口，洞口就浮现出一道封印来，将那小道术的力量完全吸收到。 强大的封印，用十分强大的力量形成的封印！ 封印中的这股力量，与真人圣贤法相的力量相比，一点也不落下风，甚至可能超越。所以，即便是道门中那寥寥无几的道门真人，或是儒家拥有超然力量圣贤，抑或是佛门至高的法相者亲身站在此地，也未必能解开洞口这的封印。 想到这里，沈良心中震骇不已。那柳树鬼物之所以永生不死，便是因为这股力量。 但是这股恐怖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股明显是道人形成的封印，却并非是用道门符文形成的，而是用一种沈良未曾见过的符文形成。 与那股力量一样，他虽然不认识这些符文，但总觉得它们十分熟悉。 怎么也进不去洞里，沈良在洞外试探了许久，最终也没能弄个明白，只好重新返回王家树上了。 几道“缩地成寸”后，沈良回到树上，面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这时，他突然看到，虽然整个王家灯火全都熄灭了，只有一处陌生的房间还有着微微火光。王谦正跪在房间中央，痛苦与悔恨交织在脸上。而在他面前有一个不知名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一行字：长子王丛岩！ 见到这幅场景，看到跪着的王谦后，沈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感应了下王谦周身的气息后，他神色一变，就使用起一门小道术来。 探妖诀，《三千小道术》中一门小道术，乃是在一千年前就断绝的独门小道术。所谓探妖诀，便是能够去除妖物的一切伪装，看到妖物原本形态的小道术。当然虽说是探妖诀，却并非只是妖物，世间的妖魔鬼怪全都能用它看破的。 施展此小道术后，沈良眼中带着一丝淡红色的光芒，能窥破世间妖魔鬼怪的伪装。他一看到屋中的王谦，嘴角随之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来，说道：“原本以为他只是世间一直寻常的蝼蚁，没想到倒是有些特殊。” 正屋之中，通过沈良淡红双眼所窥见的王谦，他的rou身还是原本的rou身，但他的魂魄却是怪异万分。 王谦身上的魂魄，不知何故被硬生生的斩了一半，只有一半的魂魄附着在身上。他之所以能如常人一般活着，皆因为他失去魂魄那半身上的四个大字：魂归来兮！ 代替道人将消失魂魄身体用四字来稳固，使之那人能够正常生活下去，这种手段是儒生独有的力量：造字化形。但是，能够稳固半身魂魄，并非儒家寻常儒生能够做到的。即便那名儒生不是儒家的圣贤，也是实力与儒家圣贤相近之人方能完成。 这样看来，那王谦并非一个单纯无知的世间蝼蚁，与青州儒家不知有着怎样的干系。 自两百年前，佛宗从未知西土而来，儒家崛起于市井间起，道佛儒三家的无休止的争斗从此便开始了。统御世间近五千年，作为世间唯一信仰的道门衰颓至此，便是因为佛儒两家联手崛起的缘故。 三家争斗无休无止，其中以道儒间的争斗尤为激烈，正所谓：非道死，即儒亡！ 道门倨傲，睥睨世间众生。而儒家狡诈，却擅长使用阴谋诡计来暗算世间道人。 沈良想到此地，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这王谦如此谦卑对待自己，非要邀请自己下山不可，想必其中有着什么盘算。 不过，所谓的阴谋诡计，只是王谦这种卑微弱者无力的反击而已。对于倨傲道门而言，任何的阴谋诡计在那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都是泡沫幻影而已。 对于沈良而言，他很乐意看到阴谋者挣扎恐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