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别挑忧愁上眉尖
“我知道逆水行舟难，别挑忧愁上眉尖。淡泊一笑轻吹散，就像有朵蒲公英在唇边。” 重新沉浸于《荣华》的世界，舞台上的林琛忘却了外面的种种波折烦恼。她现在是真有点喜欢演戏了，戏是假的，可情绪是真的。 这段刀马旦的唱词，她以前总不能让教戏的师父真正满意，总说她：“这‘淡泊一笑’要的感觉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笑得淡泊是淡泊，可那是因为没心没肺。” 但今天师父要是看了现场，一定会夸她真找到了那逆水行舟满怀愁绪，却又要鼓励自己“别挑忧愁上眉尖”的感觉。 同时找到感觉的还有老太太。她老人家到最后一秒才说今晚要来看容华的表演，佟芬没票也得给她变出好票来。 “少年游，轻狂愁滋味，凌寒傲雪一支梅，千里胡笳马蹄归，月涌春江听潮水，人已醉……” 老太太和着唱段打着拍子，很入神的样子。 唐得陪坐在一边，知道她应该是跟自己昨晚到这段的时候一样，有了点儿人已醉的意思，怕是回忆起当年几个不知愁滋味的轻狂少年来了。 林琛这只是演戏，可当年真有个狠角儿，女扮男装完了让人以为她是男扮女装，上台做穆桂英阵前生擒了莫越的杨宗保，愣把个真正是男扮女装做虞姬的容华给比了下去，也让被逼硬着头皮上台给虞姬别的霸王唐得给看傻了眼。 后来的事情就乱了。 穆桂英爱上了虞姬，却怀上了霸王的儿子，等到虞姬跟霸王双双向她求婚，她却一转身最后还是嫁给了杨宗保。 看在老太君和穆桂英面上对杨宗保只能惹不起躲得起，霸王就跟虞姬双双撤过了乌江。 再后来，两个根本记不清母亲模样的孩子长大了，却不约而同看上一个小穆桂英。 这个小穆桂英更狠，小霸王心甘情愿被她给生擒了不算，还把小杨宗保给活废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唐得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偷眼瞥了一下身边的老太君，却骇然发现她居然眼角有点亮晶晶的。 这是看着台上的小穆桂英，却想起当年上台给她贺寿的穆桂英了。 老太君不止是想起了穆桂英，还想起了穆桂英的小儿子。 莫言再不肖，也是她亲外孙，见到他变成废人在房里发狂，老太太心里疼得跟针扎似的。 可更让她心疼的是他发狂时说的话。 “为什么容华不是我爸爸？！为什么mama跟唐得生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姓莫？！” 莫言的声音从高亢到尖锐，从尖锐到凄厉，到最后变成了抽泣，伏在老太太的怀里抽泣。 “为什么唐铭那小子什么都有？！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外婆……” 老太太只能一边轻轻抚着他，一边拿起遥控器关了刚刚刺激他发狂的电视。电视里一遍一遍播放着两个画面。 林琛冷冰冰看着莫言：我并不抱歉。 唐铭恶狠狠盯着莫言：我是个男人。 也就是老太太这样的阅历城府，才能在见到这样的莫言之后，还能那么不动声色甚至和蔼可亲地以唐铭干奶奶的身份去见见他的小女朋友。 林琛心里其实还压着点什么没告诉她，老太太看得出来。压着的是什么，她也能隐约听得出来。 这孩子聪明，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但已经意识到是有人要借她拉唐家趟这淌浑水，可她看来不愿意唐家为了她惹上这么多是非，话里话外透着歉意。 如果没有莫言这档子事，老太太是真喜欢林琛，她孙子眼光不错。可偏偏有了这档子事…… 风liu容哥儿上了场，把老太太那跑远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从前如不羁的风不爱生根，我说我最害怕誓盟。若为我痴心便定会伤心，我永是个暂时情人。” “浪漫过一生尽力笑得真，掩饰空虚的心。你偏看透内心苦恼，你以爱将心中空隙修补，使这片风愿做你的俘虏……” 时光对容华厚道得过分了，以如今的岁数扮起年轻英俊来，还是怎么看怎么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不羁少年。 老太太三个干儿子，最看重的是他，最疼爱的是他，最恨得她牙痒痒的的也是他。 她没儿子，指望三个干儿子当中天赋最高的容华能接下她这片基业，他却放着唾手可得的赌王不做，偏要跑去唱歌演戏。 她就一个女儿，什么人才俊彦不能看上，却偏偏死心眼儿看中了他，到最后落个为他痴心便定会伤心的结局。 他不是不爱生根，不是害怕誓盟，更不是暂时情人，只是能让这片不羁的风愿做俘虏的，不是她的穆桂英。 台上的小穆桂英刚一亮相，就把他的心给收了。可这是戏。 谁说人生如戏的？屁话！ 她的穆桂英哪里不好？却为什么偏偏不是他那杯茶…… 老太太不是不想恨容华，可当年他的确是诚心实意准备放弃演艺生涯向女儿求婚的，是她又犯了拧坚决不肯嫁他。 当年差不多同时诚心实意求婚的还有容华两个兄弟，唐得和莫越。 容华最聪明，老太太最希望他成为自己女婿然后名正言顺接班做赌王。容华以外，老太太也不一定就非认准了下一代赌王得是她女婿。 可容华最不耐把聪明花在算计上，乐意当歌王当舞王当影帝，就是不乐意当赌王。虽然他这回求婚是下了决心不再忤逆干妈意思的。 唐得最不希望跟“赌”字沾边，莫越最希望接下干妈的名头把“后”字改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