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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选秀习礼

    快到正午的时候,皇上以及太医院的仵作都来了。

    皇上只是负者手,神情严肃地在院子里等着。

    仵作很快就出来了:“皇上,阮大人是暴毙而亡。还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说。”

    “说。”

    “皇上,臣发现阮大人的身体,有用过‘断香散’的迹象。这种媚药效力虽强,让人有了第一次,便心心念念着第二次。但若是长期使用,会使人渐渐神志不清,严重的,会让人极易暴毙身亡。”

    皇上皱着眉,一言不发。

    他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沉迷于一个姿色并不倾城的女官难以自拔。

    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道:“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拖去乱葬岗,扔了吧。”

    两个太监抬着裹着阮曦尸体的竹席走了出去。皇上正准备离开,一回头看见谢雨皇仍然跪在地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叫平身。

    “爱卿,起来吧。”

    谢雨皇站起来行了个礼:“臣谢过皇上。”

    皇上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你刚来这宫中,吃的住的还算习惯么?”

    “回皇上,臣习惯。”谢雨皇只是淡淡地接着他的话,目光依旧悬在阮曦的那间屋子上。

    “朕听皇后说,你经常看书到很晚。案牍劳形,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是。”

    谢雨皇听得出来,皇上跟她讲话的语气,似乎与旁人有些许不同。这种温柔,与皇后在嘱咐她时别无二致。谢雨皇听着,也只当皇上与皇后毕竟是二十余年的夫妻情分,相似一些也是应该的。

    皇上跟她说过几句话后,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转身走了出去。

    ******

    阮曦死了之后,谢雨皇的院子里没了她春天放风筝,夏天扑蝴蝶的嬉笑声,便冷清了许多。

    她有一些惋惜。但这样的惋惜,很快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消散无踪了。

    一只信鸽停在窗棂上,发出“咕咕”的叫声。

    谢雨皇心头一喜,轻轻将它抱住,把红爪上栓的那一张小笺取了下来。

    笺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排小字。那字虽然小,但鸾翔凤翥,不掩锋芒,一看就知道是柳亦寒所写。

    “今日偶入张将军府,见张将军与倾岚画眉举案,琴瑟和好,吾心甚慰。更喜忘君见余,竟以‘爹爹’相称;知卿尚且咿呀学语。吾与双子俱好,勿念。”

    这已经是两个月以来,柳亦寒捎来的第六封信了。

    或许是分别的时间长了,自从入冬以来,柳亦寒就时不时地给她捎一些小笺,无非是写一些生活琐事,叮嘱她要注意保暖。但在每封信的最后,他都会写一些忘君与知卿的近况,或是与他之间的轶事。谢雨皇虽不在他身旁,但也像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过程一般。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ou,每次看见柳亦寒的信,谢雨皇就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仔细看他们两眼。

    谢雨皇提起笔,总觉得有许多话要写,但是到了笔尖,还是只剩下了一句:“宫中尚好。见字如晤,千万珍重。”

    这已经是她第六次这么回信了。

    她方才将信鸽放走,奉喜就走了进来:“大人,皇后那边的太监刚刚过来传了懿旨。”

    “什么事?”

    “据说皇上此次南下,选了一批秀女进来。因为尚礼阮大人不在了,所以要大人代替阮大人去教她们礼仪。现在那些秀女都在婉仪宫中候着呢。”

    “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吧。”

    谢雨皇换了一身官服。刚一走进婉仪宫的大门,一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这些秀女第一天入宫,自然希望自己是最引人注目的。

    谢雨皇走到众多秀女之前,目光只是略略扫过,映入眼帘的就都是倾国之色。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秀女的容貌,但是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可惜。

    她接过太监递来的秀女名录,眼睛匆匆在上面扫了一遍。这些秀女刚刚进宫,多半都默默低着头,可是就是她低头看名录的一瞬间,却觉得似乎是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一抬头,便看见众多秀女中的一个又极其灵敏地低下了头去。

    多半秀女在初次进宫,都会选择一些明艳显眼的服饰。唯独这一个秀女只着一袭水蓝素裙,肩头别出心裁地绣了一只蝴蝶。虽然看似朴素,但在这一群花团锦簇之间,反而是最显眼的。

    仅仅是对视的那一秒,谢雨皇便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人。

    谢雨皇拿起名单,开始一个一个地点名。当自己报出“林芷”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秀女福了福身。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来,这个人似乎是与秦妍有几分相像,但是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像在什么地方。

    说了一会《曲礼》以及宫里的尊卑次序之后,谢雨皇放下名册,看向众人之间的那一抹水蓝:“林芷,讲了这么多,我这儿倒是有一句诗想问问你。”

    “大人请问。”

    谢雨皇抬了抬下巴,走到她身旁:“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下两句,是什么?”

    林芷依旧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但很快,她就露出了一抹微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没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秀女又道:“《七步诗》写的本是兄弟相争。但我们这些秀女不远千里来到宫中,都是斩断父母兄妹情谊,而只为侍奉君侧。大人在此处,是否应该不言兄弟,只言君臣呢?”

    谢雨皇冷笑一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兄妹血rou情谊都能轻易斩断,又谈何君臣。”

    林芷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但终是作罢,满脸不服气地坐了回去。

    “今日就到这里吧。”

    各位秀女行了个礼,陆陆续续从殿里走了出去。谢雨皇侧过头对奉喜道:“帮我去把记载所有秀女出身以及背景的册子拿来。”

    奉喜答应得干脆,做事也的确很快。谢雨皇看见那册子上,对林芷的记载只有她是凌川县主簿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自幼深居闺中这么寥寥两句话,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可正是这样的干净,让谢雨皇不由得更加怀疑此人的身份。

    她犹豫了一下,从桌上的宣纸上撕了一张小笺,提笔写道:

    今在宫中,见一秀女,与秦妍神似,望君助余查探秦妍下落。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