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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刀女现身

    刁蛮至此,众人无奈之际,风怀古劝道:“龙姑娘,尊驾前来自是好意,而你这不让尊驾开口是何道理?”

    既是风怀古发言,龙媚水自然心有所顾,稍收性子,淡淡回道:“他来意分明,媚水不想听。”

    柔声轻语,龙印卓不由侧目,见风怀古仪表堂堂,倒也不似轻狂之辈,默许之间,又想到众人欲行之事,忽的回神,暗叹一气心道可惜。

    笑颜道:“臭丫头,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为父此来,并非拦你去路。”

    众人生疑,不晓所言真假,龙媚水半信半疑问道:“那是?”

    龙印卓嘿嘿笑道:“为父是来和你道别的。”

    众人大惊,不解葫中何药,猜测中,龙印卓又说道:“听闻那‘寒谷冰蝶’即将破蛹,为父欲随你娘亲同往寒谷,去赏那千载难遇之景,而你既有要事,哎,也只能在此别过了。”

    听到“寒谷冰蝶”几字,龙媚水顔露喜色,寒谷,为从极山脉南麓一地,而冰蝶便生于此谷。冰蝶三年产卵,三年化蛹,再过三年便破茧成蝶,漫天冰蝶向渊去之景,需历时九年方可一览,壮观景致实为难得。

    龙媚水儿时便常闻人提起,亦多次哀求父母,当那冰蝶破蛹之时,定要带她共赏,此事已成多年夙愿,而如今,得知美景欲来,自然喜上心头。

    龙印卓瞧她心驰,想是大局已定,不由暗喜,岂料龙媚水神往过后,竟喜色立转,她提颚说道:“哼,龙不知啊龙不知,你好生狡诈!本姑娘险些进你圈套,你这不是拦我又是什么?还当本姑娘豆蔻之龄么?拙略。”

    她虽憧憬冰蝶向渊之景,而转念间想到风怀古,相较之下,区区九年景致,怎可与情郎性命相提并论,更何况在她心中,还有双虎视之目,万不可掉以轻心,心中即有所属,自然要生死不离。

    龙印卓闻言,笑容立散,皱眉道:“臭丫头,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换作旁的,为父便由你去,可这性命之忧,岂容儿戏?行此贸然之事,不计后果么?”

    龙媚水宁道:“哼,知恩图报父亲可曾说过?媚水的命,是风哥哥他们救得,现今恩人有难,你想让我袖手旁观么?行尸走rou般苟活,便是你父子为人之道么?”

    昂首而视,目光鄙夷,她的口不择言,令龙印卓自觉颜面扫地,紧眉道:“依你所言,为父竟是知恩不报之辈?我龙家何曾亏欠他人?若觉千金不妥,为父再加万贯敬上!再者,所谓恩人有难,难从何来?若非心生妄念,自叩黄泉门,为父金域华庭岂能不开?”

    最后之言一出,众人愤愤不满,风怀古欲与争辩,却被龙媚水抢先:“谁稀罕你的金银!在你眼中金银能换来一切么?爹爹...你真让媚水失望...”

    摇头哽咽的喊声“爹爹”,待那“失望”脱口早已是潜然泪下。她刁蛮不假,却也不失真性情,在座众人,不由对女子言行起敬,龙印卓瞧此情形,又怎能忍心?

    他压低声音,说道:“丫头...为父之意不在金银,为父但求儿女平安,招惹月下桀无疑会树敌乾马,那些人哪是咱们能斗的?为父只想一家人安稳度日,何错之有?”

    怒目不及垂眉,疼爱之语敌过强硬百倍,龙媚水哭声更盛,而此番热泪,其意不同方才,她不知自己所为是对是错,内心茫然交错。

    风怀古虽不喜龙印卓言辞,而眼前,看到龙媚水动摇,又不欲再辩,心道:“也好,若能将龙姑娘说动,倒也不是坏事。”

    他深知前路凶险难料,不舍让她共犯险境,若龙姑娘能在此回心转意,自然好事一件。

    然而风怀古却疏忽一事,正此时,骁开口争辩:“哼!若世人都这般想,恶人岂不猖獗更盛?枉死冤魂何曾不想安稳度日,他们何错之有?”

    言词虽烈,不失凛然,引得众人反思,恶人眼中,弱,便是罪过么?

    龙印卓心头一震,“哼”了一声,不屑道:“小兄弟,初生牛犊亦有不畏,却不足以敬,未见其锋,你尽可大义凛然!”

    嘲讽之意甚浓,风怀古终是按耐不住,辩道:“龙大叔,你言下之意,恶人为猫百姓如鼠么?需得终身躲藏,听天由命?”

    龙印卓瞥眼冷道:“不然呢。”

    身后一金甲护卫,忍不住说道:“老鼠若心齐,能将猫撑死!少侠之意...”

    此时,龙印卓一个转头,喊话之人熊熊斗志,如遇冷水般,火熄烟灭,瞬间低头闭口。

    众人莞尔,而一句冷漠的“不然呢”,早已听得风怀古热血翻涌,他凝神道:“恶人势大不假,然天下势大者并非皆恶。”

    言罢,两丈大旗凭空现,“当”声落地,风怀古手握大旗狠狠说道:“风怀古在此立誓!他日苍天若眷,我必高举正义大旗,惩jian除恶,万死不辞!”

    真气如风,大旗骤然飘展,英姿飒爽,目光如炬,锋芒直逼人心。

    龙媚水心跳如澜,险些晕厥,轻捂胸口,痴痴而望,莹莹泪目已见其心。

    风怀古心中升起豪情万丈,思也未思便放豪言,且长舒一气,管它狂否,表心足以。

    众人振奋,意气风发,龙印卓金披飘扬,不禁心叹:“这弱冠少年内力浑厚至此,不知尊师是谁?若假以时日...哼哼,世事难料啊。”思量时,他自问此生五十载,相较这眼前少年,只觉汗颜惭愧,忽的一阵放声大笑。

    座中目光齐至,不知这人又要哪般嘲讽。

    龙印卓定睛望向风怀古,沉声作道:

    “欲求红颜多磨难,

    共挽白发美名传,

    若立伟业当如此,

    雄心轻泯不丈夫!”

    继而又是一阵狂笑,众人大惊不已,这几句话非但未闻嘲讽,倒有了默许及鼓舞之意。龙印卓笑声渐止,转眼看看龙媚水,又道:“丫头啊,为父凡眼不及你,也管不住你啦!不过,冰蝶破蛹确是难得,只可惜...不能带你共赏啦。”

    “啦”字脱口,不待龙媚水回话,转身阔步踏出屋外,他自知其心不坚,怕再生悔意,是以未听答复。轻轻仰头,心想既然笑容撑不住,总要撑住泪吧。神殇阔步间,众宾客纷纷避让,龙映水起身走向妹子,摇头叹气道:“记得书信报平安!”

    说完对众人理也不理,便迎身去追,龙媚水无声泪涌,众人哑口。结局并非初衷,龙氏父女这说变就变的脾气,倒是像的很。风怀古真气收敛,顿生愧意,若不是二人与其父争辩,龙姑娘或许已随父而去,而眼前,只道作茧自缚,怪不得旁人,事已至此,惭愧又有何用。

    风怀古缓步走来,抬手轻拍瘦肩。未等开口,脖颈便被眼前玉臂套牢,先前无声变有声,泣声绕耳,温热泪水透入后背,他暗叹一声这又是何必,同时怜心大起,此刻倒是省下劝慰之语,呆呆站着,任由热泪浸衫。

    ......

    是夜,月下王城街道,静的可怕,孤光下圆木上,大将月下惊涛尸体开始腐烂,几只秃鹫争抢啄食,惨不忍睹,戎马几十年,终老却落此下场,谁人能料。

    城墙外一角,两只乌鸦“呱呱”飞逃,落下几只黑羽,闪出城外。城墙下,红衣女子脸遮黑纱,飞檐走壁攀上城墙,王城守卫猛地一惊,抽刀大叫:“谁!”

    女子急转脖颈,白色长辫随之猛摆,凝眉冷视,守卫提刀再问:“什么人!报上名来!”

    她冷道:“女人,柳离。”

    守卫面露惧色,颤道:“柳...柳离...”

    说话间,连连退步,忙将手持之刀抛出城外,摸起腰中号角。

    柳离冷道:“没用的。”

    刀未落地,“嗖”的飞回,凌空画弧,守卫直身倒下,正是‘刀灵’。

    柳离纵身跃下,贴墙疾行,一列巡逻守卫手持火把,齐步前迈,柳离俯身躲避,待众守卫远去,她继续向地牢方向跑去,约么一炷香时间,已到了地牢不远处,她俯身轻步,再进几步,便蹲下身子目视地牢门外。

    眼前正值换岗之际,百余名守卫交谈说笑,时间不长,便只留下一半,另一部分人则伸腰转脖,向歇息之处走去,柳离俯身而随,待到一街道交口,众守卫四散开来,柳离聚意凝神,落单守卫不及发声,便被腰中长刀抹命。

    柳离将倒地之人盔甲换上,低头跑回地牢处,还未混入人群,便听前方一人喊道:“你不去歇息,怎又回来了?”

    话语刚落,地牢房顶上,两个体型像人的犬头怪,闻声站起,鼻孔张合间,忽的獠牙撑口,“汪”的一声狂吠,齐齐跃下屋顶。分明人形却又四脚着地,两怪物龇牙咧嘴发出“唔唔”声,缓缓走向柳离,她惊讶不已,心道:“不想这月下国竟能驯服犬族。”

    未等多想,两犬怪便齐扑而来,柳离提身后跃,双手画弧,将附近两守卫刀刃抽出,双刀凌空打旋,划向犬怪,不料那犬怪敏捷异常,急转脖颈将飞刀咬住,咬力非常,任凭她cao纵念力,双刀竟不离口。

    心中大呼不妙,接连后跃中,再想抽刀,却已远离众人,念力不及。守卫队长当即令下,二十余名守卫丢刀提弓,紧随犬怪追来。

    柳离无奈,只得打消心中念头,奋力向城门跑去。

    一年前,引天道四处寻她,大城小郡布满眼线,她只好背井离乡寻觅藏身之地,直到躲身寒谷旁一小村落中,方能安稳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某日为救虎口孩童,倏忽间其‘寄灵之体’被歹人发觉,为求赏金将其告发,引天道遂澜率众而来,面对“疾行鬼”,她逃无可逃。

    正际命悬一线,雪鹰长鸣,月下彤击退遂澜,助她难中逃生,此后又安排隐匿之处让她藏身,她心知肚明,月下彤为救自己,不惜反目武极,对月下彤之举感动不已。

    而近来得知月下彤被囚,她再也忍耐不住,两日探城,知晓地牢所在后,便行了今夜之事,贸然之举非但救人无果,还导致自身行踪再次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