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温柔
【拾柒】 身体里依旧是难耐的燥热。 颠簸了一会，她感到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似乎刚将她放下，那人就想离开。 伊落雨慌乱地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待那人张口辩解，便急急忙忙地将自己的唇印上去，辗转吮吸，极尽缠绵。 他呼吸不一会就急促起来，嗓音低哑地唤她：“落雨……” 她一直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得像大提琴缓缓拉动的乐章，此刻温柔唤来，更加令人迷惑，“永远别再离开我。” 听见了那句话，她在亲吻的间隙略略抬起了头看他，他闭着眼，轮廓英挺深邃。她没回答，眼里却露出愈发悲哀的神色。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热情，将身体全然敞开任由他索取。 这样的情欲像要将人溺毙的大海，波涛滚滚而来，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让人沉沦其中。 大概这只是因为药性吧。 伊落雨相信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 她从未这样如此心平气和地醒来。 依然觉得淡淡的倦意，她嘟囔着翻了个身，正好陷进身边男人的怀里，淡淡烟草气息的怀抱。他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抱个满怀。 伊落雨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他没走？ “醒了？”邵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她这才懒懒地将眼皮掀开。天光大亮，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满室的阳光，将她暖暖地包围住：“你不去公司吗？” “昨夜这么激烈，然后又帮你洗澡，天亮才睡下，你以为今天我能去吗？已经请过假了。” 她的脸霎时红透，想起种种抵死缠绵的情景，但依然嘴硬地反驳：“看来邵先生精力不济啊。” “哦？”邵东危险地眯了眯眼，“你竟然在床上挑战男人的尊严，胆子不小啊。”说着他翻身压制住她，“看来我还仍需努力。” “不要了不要了。”察觉到他已苏醒的欲望正抵着她，她慌忙笑着推他，“腰酸死了。” 他警告地捏了捏她的手腕，然后起身下床，到浴室冲洗。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伊落雨怔怔地收敛了笑容，忽然觉得心慌。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那样曲意承欢，跟他像普通情侣一样笑闹…… 掀开被子下床去，她打开衣柜随意拿了一件简单衬衫和裤子。却意外地合身。 不过……或许只要片刻就好……她可以试试忘掉那些过去…… 邵东出来的时候，见伊落雨已经穿好了衣服，赤着脚，裸露着洁白纤细的脚踝，站在落地窗前远眺，沉默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身形逆光，从背后看去越发觉得她身材瘦削，长长的头发如黑瀑般随意披散在白色衬衫上。 他突兀地觉得这画面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和脆弱。她像是化在阳光里，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想要刻意打破这样的寂静，邵东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双手交叠在她的腰间：“怎么光着脚？不冷？” 她好像特别喜欢赤着脚，冬天也一样，所以在山间别墅的时候总是要时时烧着壁炉，否则没一会就手脚冰凉。在这里虽然也有暖气，脚下垫着毛毯，但还是不比别墅。 “不冷。”伊落雨微微笑了一下，继续看着风景。 “在看什么？” “这个城市。”她声音轻得恍若梦呓，“空旷的城市。” “人来人往，这么热闹，怎么会空？” “心是空的。” 她这样空茫的神色让他有一丝恐惧，他迫她正视他：“落雨，我还在你身边。” 伊落雨还是微笑：“邵东，何必呢，你情我爱的游戏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不小了，就别自欺欺人了吧。” 他眼神沉了下去，不待他开口，她便打断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Josen怎么样了？”昨天的事，她不想再提。 “那天没接到你，却发现Josen昏倒在地上。听说是你打昏的？”邵东微微勾起唇角，“不过是为了让我无话可说而已，要不是他有心放你走，你哪怕打昏了他也不可能逃走。他事先把人都支开了。” “后来我找到了一户人家。” 邵东打量伊落雨的神色，她已经心知是谁，连忙开口道：“记得放过他们家的女儿，她曾经想要救我。”她一直记得，在他们利欲熏心将她卖走之时，只有那个女孩想要救她。 “知道了。”邵东略略顿了一下，跳过了：“我接着从那家人口中知道了你的下落。” 伊落雨自嘲地笑笑：“竟然会碰到乔爷。你那时候可是跟他结了好大的梁子。” “要不是你故意气我，到他的夜总会消遣，惹上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她淡漠地转过头，故意气他？不不，她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她那时候只是觉得痛苦，非常非常痛苦，根本无法忍受再在他身边待上一分一秒，才找了个夜总会喝酒。谁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 “现在乔爷怎么样了？我好像听到了枪声。” “我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些事，太血腥。”他低头缓缓亲吻上她的额头，“放心，他不会好过的。” 伊落雨不再说话了，有些事她也的确不想知道。 邵家能经营下去这么大的公司至今无人找麻烦，自然不是只有白道的势力，有强力的手腕，那些手握枪支的蛇头才会乖乖做生意。或者更直白的说，有些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买卖才有人买账。 这次乔爷犯了忌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里真高。”她低下头，清晰可见脚下来来往往的，小得如同蚂蚁一样的人群。 邵东笑起来：“最高的楼层了，离天空最近。” 她抬起头来，可以清晰地看见冬日灰蓝色的天幕，有飞鸟盘旋着展翅飞过，那些鸟儿有灰黑色的羽毛，飞翔的姿态轻盈美丽。可以想象得到它们长长的鸣叫划过寂静的天空，不留痕迹。 她想起自己曾经住过的城中村，仰望时除了密密麻麻的电线缝隙间露出的割裂成一块块的天空，根本看不见别的。 可这里的视角却如此高高在上，好像能触摸到云彩。 却那么的寂寞。 “我喜欢天空。”伊落雨低声说，“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天空。像眼泪一样清澈透亮。” “你的比喻很奇怪，不过美国有你说的那种天空。可是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它们。” “为什么？” “我很忙。”邵东笑了，“可能是上学，写论文或者打架，反正没有什么空闲。” 伊落雨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中听着。 “我的生母只是普通的老师，却做了邵阳和的情妇，生下我之后日子并不好过。受尽歧视和冷眼。 我哪怕作为儿子，在邵氏那么多子嗣之中也还是没有地位。别的兄弟都有背后的母系力量支持，我没有。” 她忽然意识到他接着要说什么，慌乱起来：“别说了，够了，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我不想听。” 他眼神一暗，不过也并没有坚持，只是沉默地拥她入怀，没有再说话。他也并不想将这难得的平静打破。 伊落雨嗅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会觉得片刻的失神。如此安宁的氛围像在勾引人沉沦，让她想一直这样下去。把那些过往统统抛弃不再去想。 过了片刻，她回过头看了一下钟表，已是下午时分。 伊落雨笑着推了推他：“邵先生，你不饿吗？”话音刚落，她便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的脸一下子窘得通红，邵东憋着笑转过头去，也没有戳穿。 她愤愤地盯了他一眼，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说：“家里有菜吗？我下厨弄点东西吃。” “哦？你要做什么？” “得看这里有什么了。” 邵东笑笑：“不好意思，伊小姐，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不会下厨。” 伊落雨愕然地睁大眼睛：“你都不吃东西的吗？” “泡面倒有很多，工作起来随便吃点什么就对付过去了。忘记吃饭也常有。” “工作狂。”她无奈地叹气，“泡面我吃不惯，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