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迷宫里，希克森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联邦的人几乎全部死在了这里，而且，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真真正正的只剩下他一个，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他也不再是联邦的小祖宗，他必须要孤身一人去面对阿隆索。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格罗姆的回忆干掉了斯托克顿，和他们中的一半的人；雷东多的回忆干掉了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一半的人。 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只有两种选择：输给阿隆索，然后死；或者害怕得不敢向前走，然后死。 他也想过战胜阿隆索的回忆，但是，只有当真正要面对一个可以挫败黑魔王的人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那种近乎无可看剧的压力。 希克森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阿隆索面对黑魔王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种心情？” 这个想法给了希克森一种……鼓励。因为阿隆索能打败黑魔王，他或许可以战胜阿隆索。 他心理面还想着有人递给他的那张纸条。那个人或许是处于好心，或许不是，但是显然，纸条上记载得逃出迷宫的节点是错误的。 早在斯托克顿要倒下的时候，希克森就尝试着破开这个法则迷宫，但是那张纸条上的空间节点完全无效，他已经试了不止一次了。 他心里还在挣扎着，但是他忘记了这里是法则迷宫，无论他是否继续往前走，游戏已经开始，就绝对不会停下来了。 “现在，阿隆索的回忆，在你的心中渐渐苏醒……” “来了！来了！最恐怖的魔神要降临了！悲剧要发生了！”科特鲁格紧紧地握着手，满脸惊心动魄地表情。 “我也十分地期待，阿隆索会怎么虐待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是，嗯，酋长？”大祭司对她说，“你握的是我的手？” “啊！对不起。” 不只是两个首领，大厅里其他人表情也都差不多，就好像是面对********想要提枪上马，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欲望一样的那种表情。 阿隆索郁闷地说：“为什么大家那么大反应。” “因为你是BOSS，阿隆索。”雷东多笑眯眯地说，“就算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回忆是什么样子的。一个真正的恐怖的阿隆索，能够挫败黑魔王的阿隆索，会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知道。” “哈。”阿隆索无奈地摇头。 帷幕中的色彩全部消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然后，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兽人出现在了一片黑暗中，他的前面还有一面镜子。 那个兽人就是阿隆索。 “你会感觉孤单，和寂寞吗？”阿隆索看着镜子里的阿隆索说。 “你在这里过的很好，阿隆索。”镜子里的人很诡异地说话了，“你的父亲和你的教父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格罗姆，雷东多，迈达斯，坎达尔，卢卡，都是真正关心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会孤单和寂寞？” “那不是真的快乐，可怜的，被关在镜子的家伙。你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阿隆索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然后又恢复平静，“那不是真的快乐。” “但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镜子里的阿隆索说。 “不，”阿隆索说，“我不是真的我。” 格罗姆抽着冷气说：“这太诡异了！阿隆索，你经常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吗？” “经常？一般来讲，镜子里的人是不会说话的。”阿隆索无语地说。 “但是那个镜子里的人说了！”雷东多道。“如过这样的事情，如果说，我是说，你没做过这种事情的话，这是不可能在你的回忆里面出现的！” “当然，当然。”阿隆索解释说，“因为那不是一面正常的镜子！” 大厅的另外一边，大祭司向众人解释道：“那是我送给阿隆索的生日礼物，灵魂倒影之镜。” “当你照那面镜子的时候，你会被关在镜子里面，而真正的你就会出现在镜子外面。”阿隆索，“然后你们可以交谈。然后，用过之后镜子就会消失。” “我被搞糊涂了，”路威皱着眉头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跟自己交谈呢？我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不知道吗？我想不出除了梦游者之外谁会需要这种东西？” “胡说，”阿隆索不屑地道，“灵魂倒影之镜是无价之宝，他可以提供给你一次了解自己的机会。你不会以为你真的了解自己吧？关于梦想，品质，灵魂什么的。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自己，就算是神也不能。” “可是……”雷东多摇头说，“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呢？天哪，这，太荒唐了。” “我也不能理解。”格罗姆显然觉得这是种很好笑的东西。 “好吧好吧，那我问你，你有的时候，脑海中会不会出现一些，非常非常非常坏，坏得说不出口地想法？”阿隆索问雷东多。“比如，偷东西什么的。” “啊……可是……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雷东多不可思议地问。 “撒谎！”阿隆索断言，转头问格罗姆：“你是不是有的时候会担心你的朋友不理你？” “我为什么要的担心？你们为什么会不理我？”格罗姆不明所以。 “撒谎！”阿隆索又说，“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无论给谁来回答，答案都是：‘会。’明白了吧，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 “这听起来……”格罗姆艰难地说，“让你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嗯……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当然，”阿隆索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如果谁都能正视自己，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贱人。” “话倒是有道理。”格罗姆纳闷地说，“可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咦，路威，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路威笑得有点勉强，“其实，嗯，正视自己，明白真正的自己，有的时候不太……不太是一件好事。我有点特殊，我天生就能看懂真正的自己，所以我从来都是戴着面具出现的。” “是的，”阿隆索看着暗影帷幕，阴郁地说，“正视自己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那是……噩梦。” 帷幕中，镜子里的阿隆索和镜子外面“真正的他”吵了起来。 “胡说！”镜子里的阿隆索咆哮道，“你胡说。” “你应该明白灵魂倒影之镜意味着什么，然后你就应该知道我有没有胡说。”镜子外的阿隆索讽刺地道：“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用你自己的世界观衡量你自己，你是一个差劲的人，一个人渣。还是一个可怜虫。” “谁都知道我是个充满自信的人，用我自己的世界观衡量自己，我会是个人渣？”镜子里的阿隆索嘲讽道，“你疯了吧。” “不可能疯，因为我是真正的你啊。”镜子外的阿隆索露出了一个很变态的笑容，让众人都感觉不寒而栗，“你嫉妒你的朋友，你嫉妒雷东多无忧无虑的梦想，也嫉妒格罗姆勇担重任的勇气，所以你表现的比任何人都优秀，让所有人都知道，三个人里你其实是最强的那个；你缺乏安全感，所以拼命博取荣誉和金钱，可是你还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心。你迷茫于你的未来，随遇而安的懒惰和骨子里的不屈挣扎不休。你从骨子里不信任任何人，没有人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你也从来没告诉过他们。你很孤独，很寂寞，但你无法跟别人去说。能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从孤独中拯救你，不可能有，你明白我的意思。” “太可怕了。”格罗姆喃喃道。 “我没想到会是这段回忆，知道的话，我绝不会让它放出来的。”阿隆索掩面呻吟道。“我看起来简直就像个**。” “你就是个**，阿隆索。”雷东多摇着阿隆索的肩膀，“你有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俩说？” 阿隆索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他的确不开心，但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不知道他不开心，也不知道他因为这个不开心。他只会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忧伤而已。”路威开口为阿隆索解释道。 阿隆索顿时睁大了眼睛：“天哪！可是你是知道的？可是你是……怎么比我知道的还要清楚的？” “因为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路威撇撇嘴。 “可是你为什么会天生就能明白真正的自己？”阿隆索问。 “因为那是天生的，”路威烦躁地说，“你有亲身体会，明白自己是个**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但偏偏你知道自己就是，因为真正的你是不会对你撒谎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选择。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正的自己都是个**，可是为什么偏偏我要清楚的知道这种倒霉的事实？” “是吗？”格罗姆大感兴趣，“我倒希望我能，听起来帅呆了。” “你不会很享受的。”路威白了他一眼。 雷东多还是转不过弯来。 “可是……可是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我觉得……” “可是什么？你觉得自己挺好？举个例子来说，你在告诉希克森迷宫的空间节点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是在犯贱么？”阿隆索打断雷东多的话。 “哦……你知道了？”雷东多不安地把座椅搬得远离了阿隆索一点，往格罗姆这边靠了靠。“那个，那，你肯定，把节点给换了吧。” “我本来不确定，不过现在知道了。”阿隆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然了，肯定是换了。” “你这么做了？”格罗姆不敢相信地高声问。 雷东多马上把椅子搬开，可是这样又靠近阿隆索了，这顿时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别生气，别生气，格罗姆。”雷东多解释道，“好吧，我知道咱俩的关卡没什么危险，可是我不确定阿隆索的。你知道，阿隆索一直挺变态的。” “雷东多？！！”阿隆索歪着脑袋瞪着他。 雷东多权衡一下实力，决定还是把椅子搬得靠近格罗姆的地方比较安全，这像是绞刑和五马分尸之间的区别，他挪了过去，然后说，“可是希克森只是一个孩子，他才7岁，我不能让他就那么死在迷宫里。” “雷，东，多。”格罗姆深吸了一口气，“我……算了。我应该习惯了。”然后他马上转头问：“阿隆索，你的关卡搞不搞得死他。” “我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阿隆索耸了耸肩，“但是我对危险的标准或许与正常的不太一样。而且有的时候事情牵涉到我，就会不太……正常。” 暗影帷幕中，镜子里的阿隆索最终痛苦地承认了真正的他的话。 然后镜子消失，场景变换，希克森出现在了阿隆索的实验室里。 希克森还试图躲起来，但是。 “我的实验室里不可能出现人类的。”阿隆索的回忆从旁边的卧室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愣住了，他抓着门，死死地看着希克森。“不可能，你不可能进来。你是谁？” 希克森不知所措地道：“其实，我只是……” 然后，像是为了印证阿隆索所说的“事情牵涉到我就会不太正常”的那句话，阿隆索的回忆阻止了希克森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阿隆索的回忆摸着太阳xue。 “人类……人类……萨拉多戈哪个角落都没有人类。你的打扮也不像是过路的佣兵。”阿隆索的回忆仔细地思考着，“不用暴力破解，没有人能跨过一路机关，不惊动我地就来到了这里。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阿隆索的回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所以，我不是阿隆索，我是他的回忆，是不是，人类？” 暗影帷幕前，阿隆索在眨眼。 “这……太诡异了？”雷东多不敢相信地说，“蜡融妖的本命法术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故。一段回忆知道了自己是回忆？这……” “阿隆索的灵魂过于强大，蜡融妖的法术镇不住的。”大祭司说道， 阿隆索饶有兴趣地说：“我倒是想知道，我的回忆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