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法三章

    格罗姆走到一边安静空旷的地方，阿隆索沉默着跟过去，两个人都没说话。

    格罗姆觉得离人群足够远了，就停下了脚步。所有的小兽人都在寒风中一言不发，他们在远远的看着这两个人。格罗姆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阿隆索，但是他认为自己作为酋长之子，这一次必须要勇敢地把话说出来。

    有一些话，也的确是压抑了很久了。

    格罗姆咳嗽了一声，注视着阿隆索的眼睛，轻声道：“格雷格，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简单，就是大祭司一贯坚持的原则。”阿隆索微笑着说，虽然这种微笑在兽人青面獠牙的脸上表现出来很是难看，但是这句话至少让格罗姆听到了很舒服，“只要酋长所做的事情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就不做干涉。”

    格罗姆满意地点点头，他认为可以更进一步。

    “我希望你能够维护我的权威。”格罗姆说，语气十分平静，但是藏在身后的握紧的不断轻微颤抖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实话实说，格罗姆绝对算得上是少年老成的代表性人物。一个9岁的智慧生物，尤其还是兽人这种并不以智商出名的生物，能够做到他这一步，实属不易。

    但是，两世为人，胖子加起来已经有26岁了。而且转世重生的震撼对一个人的洗礼难以言喻，以前他是一个宅男，活在海量信息爆炸的互联网里，但是活得浑浑噩噩；重生这七年以来，他脑海中思索着前世的种种知识和阅历，经常像哲学家那样，讲思想的触角伸向遥不可及的命运。

    这次并不是因为他蛋疼，而是重新降临在另外一个世界之后，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和身体以及生活给他带来的震撼和冲击，让他不由自主地思索起和宿命相关的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让老格雷格觉得捉摸不透。

    他比一般的人，要深刻得多。

    格罗姆的表演还算真实，能蒙骗不少人，可是说实话，很难不让胖子看出破绽来。

    “你的权威是什么？”阿隆索无所谓地问，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这么问有点伤人，所以，我收回我的问题。”看着格罗姆眼中闪过的愤怒和惊恐，阿隆索笑了，“格罗姆，你不该来试探我的，这会让你十分被动。”

    格罗姆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强行把颓丧的情绪压下去，强作镇定地说：“好吧，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格罗姆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沉声问道：“阿隆索，你想和我争夺领袖的位置吗？”

    “不想。”阿隆索十分果断地给出了回答，答案让格罗姆目瞪口呆。

    “可……”格罗姆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为什么……”

    阿隆索摇头道：“关于我想要成为领袖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象的。”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酋长，你是大祭司？”格罗姆不解地问。

    阿隆索还是摇头：“这其中缘由说出来太伤人，我看还是不说的好。”

    “你说吧。”格罗姆心里有根刺，不拔不快。

    阿隆索耸了耸肩，道：“格罗姆啊，你自己说，你的本领和我比起来如何？”

    格罗姆的脸涨得通红。

    “我怎么放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一个不如我的人来负责呢？”阿隆索看着格罗姆，“更何况这个人对我颇多猜忌，很不友好。”

    “你……你不相信我？”格罗姆有点愤怒地说。“你以为我会公报私仇？”

    “这句话问得可笑，”阿隆索不屑一顾，扬起下巴，嘲讽着问，“今天之前，我们之间的对话不超过10句，我凭什么相信你呀？”

    格罗姆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认同了这个结果。

    “阿隆索，你说了，只要在你忍受范围之内，你就不会反对我？”格罗姆强调了忍受范围几个字，“你的忍受范围是什么？”

    “第一，你不能偏袒酋长一派的人，把冲锋断后这种事情交给祭祀派的人来做。”阿隆索态度很坚决，“教父在走之前特意嘱咐过我要我照顾好他们。”

    格罗姆想了想，说：“在战场上，战士一向是要保护萨满的。这个没问题。”萨满祭祀是家族类型的职业，血统纯正的话，下一代人成为萨满祭祀的可能性极大，这一点和暗影大厅的那些术士完全不同。这些祭祀派的小兽人将来有不少要成为灵魂大厅的中坚人物，当然要重点保护，萨满是兽人部落最重要的力量之一。只是阿隆索突然的强势让格罗姆如鲠在喉，心里十分不爽。

    “第二，如果你的决策可能使我们陷入危险之中，我不会顾及你的颜面，而会直接反驳。”阿隆索继续说道。

    “……你可以反驳，”格罗姆仔细思考之后，说道：“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接受的。只是，如果我们双方都不能接受对方的意见怎么办？”

    “你要是问我，那答案当然是按照我的意见来做。”阿隆索大咧咧地说。

    “那干脆你来当酋长得了。”格罗姆双眼冒火。

    “是你问我的，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如此而已。”阿隆索一只手搭在格罗姆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激动，“事实上，在部落里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向来是科特鲁格叔叔和教父各退一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商量不了的。我们也只有这样。”

    格罗姆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了。

    “既然这样——”

    “第三。”阿隆索打断了格罗姆的话。

    “还有第三！？”格罗姆恼火了，今天他算是撕破了脸皮，把对阿隆索的畏惧全部化成了勇气。

    “第三，”阿隆索不为所动，声音从坚决变得冷冽起来，“我会在所有人面前对你保持基本的尊重，但是，我会一直盯着你，如果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当然，你可以有——并且把它付诸行动的话，我不保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格罗姆沉声道：“这是你对我的警告？”

    “不是警告。”阿隆索笑眯眯地说，“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格罗姆死死的看着阿隆索，他愤怒，他不甘，可是他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妥协，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阿隆索，你赢了。”

    “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吧？”阿隆索将这个话题揭过不提，适可而止。

    “你有什么想法，我的大祭司？”格罗姆打起精神问道。

    阿隆索笑着说：“其实这样的事情应该由酋长你先说，我只是一个监督并且提意见的人。”

    阿隆索端正的态度让格罗姆感觉好了一些，他甚至不敢相信现在这个乐呵呵的人就是刚才那个无比强硬的阿隆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