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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13)

    白风自己也不知晓,从何时开始,自己对师父的感情有了变化。她受伤的时候他心痛的无以复加,她酒后落泪的时候,他难过的只想将她拥在怀中。

    他将这感情藏得很深,却还是被师父发觉了。白风情难自己的热切目光,又怎能逃过傅卿的眼睛呢。

    师父头一次发了火,发丝凌乱,双目赤红,眼角甚至还挂着泪,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白风搂着醉酒的她一夜而已。

    “师父...”

    “别叫我师父!你走吧,是我的疏忽,当年我就不该心软收留你...”

    白风从来不知道傅卿为何收她为徒,听见傅卿这么一说,更是焦急了:“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若不是宸弦当日托我照顾你,也不会有今日...”傅卿面上哀悯,像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白风怔住了,跪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最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笑,彼时的他已经有了艳冠天下的容貌,可这笑容却像浸在冰水里那般凄然:“原来,你心里只有他...”

    他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他的师父,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从傅卿那离开,白风无处可去,赫连执却找到了他,将他带回了逍遥殿。

    后来的事,就跟众人口中的描述相差无几,他继承了赫连执的魔君之位,无人再敢小觑这个曾经被所有人抛弃的少年。

    可内心的煎熬与挣扎却与日俱深,他想念她,想见到她,仙魔之力在他体内愈发猖獗,白风难以控制内心的魔念,终于一步之差酿成了大祸。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不,不是师父,是傅卿。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哪怕死在她的刀下也是甘愿的。

    可傅卿不言不语,只站立在他面前,静静地望着自己。

    白风心慌了,他忽然想起了傅卿从前说过的话。

    “风儿,为师最痛恨的,便是战乱。”

    可他做了什么?让魔族大肆扰乱凡间,让天君不得不派傅卿下凡平息这一场浩劫。

    徒弟做错了事,是要受到处罚的。

    而傅卿的惩罚,便是让他二人永不相见。

    “风儿,我从来没有后悔收你为徒,对不起。”

    这是傅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风的故事很长,等他话音落毕,我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再有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面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原来白风爱的人,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战神,傅卿。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没有艳羡,反而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伤,只让我不能站立。

    “小乌鸦。”白风的语气依旧是平淡的,他静静地看着我,“你说,我的惩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我踉跄两步,此时的白风让我无法目视,他的哀愁与深情,如此沉重。

    殿内沉了半晌,白风终是轻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着:“我欠人家的东西,是该还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这魔君之位,赫连迟也是魔君的儿子。

    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此刻的白风,周身绕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好像对这世间,没有留恋了。

    ——

    后来的几日,我便没再见过白风。

    许是我听了他与傅卿之间的往事,觉得甚是感人,而自己无从插手而觉得悲哀罢,他心里有人,我自然是要放手的。

    但心中终是放心不下,在这逍遥殿里徘徊了几日,直到某天午后,轻柳神色匆匆地过来逍遥殿附近的树林里寻我:“姑娘,你快跟我走。”

    我见她这慌张的模样便晓得有事情不大对头,再想到前几日偷听来的消息,攥住轻柳的手疾声问道:“是不是白风出事了?”

    “不,不是,”轻柳忙不迭地摇头,但她的目光闪避,我当下便猜到了几分。

    “姑娘,殿下命我送你出山。”轻柳见我神情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送我出山?

    我放开了轻柳,直截了当地问道:“白风在哪儿。”

    “殿下...殿下他..”轻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忽然猛地抓紧了我的胳膊:“姑娘,你快走吧,这是殿下吩咐的,我不能违抗。”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她,头也不回地朝着逍遥殿奔去。

    “姑娘,姑娘,你不能去啊!”

    轻柳的声音被我落在了后头,我满心只有一个念想:白风呢,他一定不能有事啊。

    果不其然,刚接近逍遥殿,我便嗅到了硝烟的气息。

    平常冷冷清清的逍遥殿外此刻门庭若市,我看见一堆的妖精挤殿门外,那领头的,应是赫连迟无疑。

    同时魔君的孩子,赫连迟的模样却让我是在的不舒服,浑身带着邪气,与白风天差地别。

    另外一边,白风静静地伫立在那处,身边只站了玄毅。

    我停住了脚步,猫着身子躲藏在树后,那头的场景望得一清二楚。现在不是冲出去的时机,赫连迟带了这么多妖精过来,他这背后之意昭然若揭。

    “白风,看来你日子过得挺自在。”赫连迟说话时提高了音调,阴阳怪气地让我作呕。

    “承蒙吾弟关心。”白风淡淡道,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少跟我攀亲带故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父王的私生子罢了。”赫连迟嗤笑一声,好不吝情地讥讽道。

    白风没什么表情,好像在看什么笑话似的:“哦?那我这个私生子却是现在的魔君,你呢,我亲爱的弟弟。”

    赫连迟心气高傲,被白风这么一激,当下便气急败坏:“你凭什么跟我比?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你跟你那个所谓的师父是什么关系?违背伦常暗度陈仓,也难怪她宁死也要把你困在这山里,我要是你师父,绝不要你这种恶心人的徒弟。”

    赫连迟口不择言的这番话,让我心下一惊,果真,我望见白风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缝隙。隔得如此远我都能感受到他隐约的怒意。

    “够了,明人不说暗话,”白风道,那语气疾厉,十足的魔君派头。他嘴角扯了一丝轻蔑的笑:“赫连迟,你不是想要这魔君之位么,若能胜我,你便拿去。”

    “你错了,”赫连迟却收起了之前的狂妄,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听说你最近跟一只小乌鸦走得挺近?”

    我暗叫不好,赫连迟他怎么会知道?

    白风面色微动,眉头也蹙了起来:“你想怎么样?”

    赫连迟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忽而伸手朝我的方向一挥,等我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人已经被他带了过去。

    我不知道赫连迟是何时发现我的,可事出突然,我的神志却无比清晰,糟了,被他抓到了。

    “白风,我要的不只是魔君之位,我要这溪文山再无固障,我要你永生永世,”赫连迟一边说,一边阴测测地看了我一眼:“都被痛苦折磨。”

    不知怎地,我现在心中竟然无比平静,赫连迟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害怕,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这种人威胁白风的筹码呢。

    “赫连迟,你以为你配得上这魔君之位吗?”我神情冷漠,掌中暗暗蓄力,目光直直地盯着赫连迟。

    “死乌鸦,你说什么?”赫连迟果真是禁不起激的,听我这么说,立刻上前揪紧了我的衣领。

    他的命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抓住这个空档,正欲欺掌而上,如此短暂的瞬间,我竟还得空望了白风一眼。我知道我这一掌下去凶多吉少,以我的功力恐怕伤不了赫连迟几分,但是没关系,只要赫连迟受了伤,他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对白风不利。

    也是这个瞬间,我望见了白风眼里深深的担忧,而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探究他目光中的深意了,下一刻我的掌心已经直冲着赫连迟的命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