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龙鳞山之战(四)
虎顽大帐,正门朝南,东门可以说仅仅是个侧门。但不知何故,或许是此处设有监舍的缘故,这东门的防卫力度比正门还要夸张,即便此时帐群之内一片混乱,甚至连正门的岗哨都有所削减,东门的警卫人数却不减反增;原本门内外各一百人的警卫规模,此时已经增加到了至少三四百人,四外灯毬火把亮子油松无数,以东门营帐为中心的数百仗范围被照得亮若白昼,绝对的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可以说连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距离东门营帐四五百丈之外,二人停下脚步躲到了一顶大帐之后,此时木奎似乎也犯了难,看着不远处密如竹林的哨兵不由得眉头紧锁,似乎也是没想到此处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警卫。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洪锦似乎在清点人数,片刻不到,眉头也皱了起来,“木兄,莫非……别幕囚于此处?” “正是!”木奎点了点头,“我九山本无徒刑,监囚之所仅此一处,如今将别慕囚于此处,加强戒备再所难免,但……我也没想到会派这么多人!” “木兄,你有把握除掉左边那一片么?”洪锦又把刀亮了出来,说实话,此时此刻,洪锦的心理也是没谱。自己虽为上神,但对面这些蛮兵却也不是普通蛮兵,而是九山界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士,以自己的本事,无声无息的杀他一两个还有可能,但倘若是数百人的话,别说是暗杀,就算明刀明枪的硬拼都未必打得过啊…… “洪将军切勿再行杀戮!”见洪锦亮刀,木奎急忙阻拦,“这大帐之中尚有万人之众,倘若打草惊蛇,再想救别幕岂非势必登天!” “那要如何是好?”洪锦叹了口气,“木兄,你本为此阵之阵领,可否凭昔日之薄面说服这些人偷偷放了别幕?” “这……”木奎紧咬双唇似乎是在进行思想斗争,继而忽的正冠束带昂首挺胸,俨然摆出了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在下愿前往一试!但如今,在下已无兵权,偷偷放走别慕,乃是灭族之重罪,若此计不成,你我必将暴露于这满营的兵马之中,再想营救别幕更是难上加难……敢问洪将军,敢同冒此险否?” “等等……”洪锦眼珠滴溜溜乱转似乎根本就没注意木奎的慷慨陈词,“让我去!” “洪将军切勿……”木奎刚要再劝洪锦不要打草惊蛇,忽然发现洪锦周身金光一闪,已然变成了幕下的模样,至少,衣服跟幕下是一样的。 “像吗?”洪锦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这……”木奎都快哭出来了,老实说,一点都不像。真正的幕下若长成这样,虎顽疯了才会娶她。“洪将军,你这幅模样,肯定会被识破!!洪将军休要冒那无谓之风险!还是让我去吧!” 前面说过,神仙想变成什么,必须对要变的东西了若指掌才行,否则变出来也是个四不像。而洪锦与那幕下仅有一面之缘,还是在两军阵前千钧一发的时候,对其相貌自然也记不到分毫毕现的程度,能变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衣服像不像?”洪锦仍不死心。 “衣衫尚可!”木奎点了点头。 “那就好!”洪锦冷冷一笑,单手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的工夫,但见大帐上空忽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花生仁大小的雨点夹杂着核桃大小的冰雹倾盆而至,东门周围照明之用的灯毬火把片刻之间便被浇灭了大半,整个东门猛然间便暗了下来。 水军将领,似乎都有点跟水有关的独门绝招。 龙德星君——洪锦,看家本事就是下雨。 要说这帐卫就是帐卫,精锐就是精锐,面对突降的大雨冰雹,整队的卫兵竟无一人慌乱,一个个皆昂首挺胸立于雨中岿然不动,放任核桃大小的冰雹砸在身体之上而面不改色。 “一切交由洪某,木兄且听我的好消息!”没等木奎阻拦,洪锦一飞身便窜出了隐蔽之处,大步流星的走向关押犯人的东门营帐。 要说这九山界的皮甲比起三界的布衣,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一沾水就塌在身上看不出形,即便此时大雨滂沱,水雾之中却仍能隐隐的看出幕下那招牌式的彩羽皮冠与凤翅披风。“幕下驾到!!”四外蛮兵虽说对大雨冰雹视若无睹,但对水雾中这“幕下”的身影却是不敢怠慢,隔着老远便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 这便是洪锦的小算盘,按帐礼而言,向幕下行跪拜之礼,视线最多只能看到膝盖,再往上看就要砍头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眼力劲,竟然还添油加醋的喊了句“幕下驾到”,这下连营帐里边都应该听见了,就凭一张男不男女不女的脸外加一身用障眼法变出来的女式皮甲,洪锦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营帐,沿途竟然没遇到一丝的怀疑。 之前释放虎凝的时候,洪锦便听说有一个叫仲亭的人就关在一个叫“东门卫帐”的地方,按木奎的说法,九山并无徒刑,只有东门营帐这一处监牢,看来木奎所谓的东门营帐,与虎凝所说的东门卫帐是一个地方,而虎凝与那个传说中的仲亭想必已经成了狱友了。 结果不出所料,在营帐地下的涵洞之中,除了虎凝之外,果然还关着一个男的,待洪锦进入涵洞之时,两人正在一东一西两间牢房之中面朝楼梯下跪,估计也是听到外面“帐下驾到”的动静了。 “别幕,虎离别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洪锦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虎离的‘顶翎’递到了虎凝的跟前。 “汝……!!”听声音不对,虎凝猛一抬头,正好跟洪锦看了个对眼,顿时被这震撼的容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汝……汝是何人!!” “别幕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洪锦恢复了本来面貌,“你不是说,要见别帐的随身信物吗?莫非幕下不认得这个?” “原来是你……”虎凝叹了口气,一把将虎离的‘顶翎’扔在了地上,“如今本幕已落得这般田地,你来找我又有何用?母上如此对我,我又为何要叛父相救?”说到这,但见虎凝眼圈一红,两行泪水黯然滑落,“你回去告诉虎离,本幕如今已无兵权,让他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