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三堂会审
掀开卷帘门，迪亚当先，单手垂地屈膝低头，躬身行礼。 “见过代理城主大人。” “嗯，起来吧。”雅安妮声调平缓。 “他们两个是谁？” “回禀代理城主，这个女的自称是个女巫，叫做洛洛希亚。男的叫凯尔。老的这个您认识，是城主继承人雅里梅少爷的管家黎叔。” 雅安妮小姐很有深意得看了迪亚一眼，后者的表情挡在黑色方巾后面谁都看不见，只露出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言谈中迪亚对雅安妮表现出的恭敬，仅限于“代理城主”这个特殊的身份，桀骜不驯的忍者轻易不会对名不正言不顺的领导低头。 但是他似乎对雅里梅的继承人身份十分认同，假如自己要将这中立的检察署四大天王收归麾下，雅里梅的桥段还是很值得用上一用。 一瞬间，雅安妮已经把之后的谈话重新在心底编排了一遍。 “为什么带他们三个到这里来？让你们剿灭地行龙的任务是否已经顺利完成？” 雅安妮继续问。 “没有完成！”迪亚干脆利落得回答。 雅安妮面色微变：“嗯？” 迪亚赶紧解释道：“没有什么地行龙，” “那是野蛮人入侵了？来了多少？警备团顶得住吗？”娇娘听得焦急，插嘴道。 迪亚还是问一句蹦一句，像挤牙膏似的回答：“也没有野蛮人，sao乱是人为的。”他生怕急不死娇娘，看着雅安妮姣好的容颜又不说话了。 “sao乱可控吗？”雅安妮好整以暇， “已经得到了控制，带头闹事的嫌犯已经抓捕归案，除了受伤严重的或者不治身亡的交由警备团的颜大人带走，其他几个主要的嫌疑人都被我们带了过来。”迪亚这次说得还比较明白。大概是他发觉正主雅安妮一点都不着急的缘故，自己拖着就没多大意思了。 “就是他们两个吗？”雅安妮青葱玉指点了点面前的小女巫和小骑士。 “还有他”迪亚指着旁边直往后缩的黎峥补充道。 “什么？”娇娘先急了，她早就觉得黎峥有古怪，从一进门跟雅安妮行礼之后就使劲回避和自己的目光接触，好像做了亏心事的小孩儿。 “你个老不死的一天不见你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娇娘不等迪亚继续说明，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吧？” 雅安妮早就习惯了娇娘和黎峥之间直截了当的情感交流方式，但是考虑到还有外人在场，她出声制止了娇娘不问青红皂白的暴力执法。 “娇娘，你先等等，黎峥，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安妮问道。 娇娘一愣，对啊，自己还没问清是怎么回事呢，万一打错了怎么办？ 呸！打错了他活该！娇娘马上就有了计较，站到一旁去靠着墙，玩儿她的观天镜，眼睛却没有离开一脸苦相的黎峥。后者正一只手捂着半边脸从地上爬起来，回雅安妮的话：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黎峥把他看到的情况，从狐狸脸欺行霸市到检察署四大天王让颜真的警备团大丢面子老老实实得讲了一遍，老头儿在自家二小姐面前知无不言，态度诚恳：“就是这样，最后他们把我们四个抓来了，警备团的人把受了伤的混混带走了。真不是我们闹事！” 雅安妮点点头。一旁的娇娘虽然明知自己错打了好人，但是依旧没什么心理负担。 迪亚可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得听着黎峥的叙述，眼神中仍旧没能给雅安妮任何有意义的信息，那种高深莫测的样子，令雅安妮拿不定主意：他什么意思？兴师问罪怎么毫不干涉黎峥的辩白？如果是有心帮自己，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说出来？ 雅安妮决定继续看看，她转而询问另外的当事人。 洛洛希亚面对眼前的漂亮女人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个女人很强，她能感受到她强大的大魔法师等级的魔法力，这种力量对比悬殊的危机感是她们女巫一族赖以生存的重要天赋之一。但是很奇妙的洛洛希亚并没有在这个美丽女人身上感觉到要命的敌意，她觉得对方不像是审判自己的法官，更像是一个倾听者，一个正在跟自己聊天的邻家大jiejie，那高贵的气质和优雅的姿态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迷人。同为女人的自己偏偏兴不起半点的嫉妒心，反而对她非常同情， 对，是同情，因为从雅安妮的眼神里洛洛希亚看到了不该属于美丽少女的真切悲哀。 她很想很真诚的回答雅安妮说得每一句话。 但是事情总不会尽如人意，比方说那句：“请问您是来自哪里？” 洛洛希亚就只能含糊其辞，龚卡公国，幅员千万公里是自己的故乡。 “您叫什么名字呢？” 洛洛希亚就不能说自己姓什么：“那个忍者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她们都叫我洛洛希亚。”说着她冲一旁盯着雅安妮发呆的凯尔一仰头，明确了“他们”的所指。 “请问您不远万里来到我们雅利安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啦，”洛洛希亚沉吟片刻：“我就是来随便逛逛的。”她可不能说，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废了大劲才找到的远古传送法阵原本应该把自己和凯尔送到奥维帝国风景宜人的南部试炼森林，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送来到夏天热的要死的这里。她还记得那天魔法弦道扭曲的吓人场面。 雅安妮看着洛洛希亚，涉世未深的小女巫感觉自己像是脱光了衣服在晒太阳，什么都瞒不过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 雅安妮没有继续追问她不想回答的话题：“可否劳烦您也把当时的场景叙述一遍呢？”言谈中雅安妮表达了对洛洛希亚女巫这一职业身份应有的尊重。 其实黎峥的话雅安妮是十分相信的，只是碍于迪亚在场，她需要例行公事得让所有当事人从他们各自的视角描述事件发生的流程，看有什么差别，有什么疏漏，至少可以让审判者对案发场景的模拟更加具体。 “哦，好的，”洛洛希亚很痛快地答应道，她也对自己上午莫名其妙得沦为凯尔的打手感到奇怪，正好借着叙述理一理思路，她想向凯尔使个眼色，示意他声援自己，告诉大家自己说的都是事实，结果正看到凯尔还是望着雅安妮痴呆，那个表情啊，就像是老鼠看到了大米，连他的脑波都是暂时失调的静默状态。洛洛希亚无可奈何的摊开手，面向大家清清嗓子，准备一展演说的天赋。 因为最早跟狐狸脸起冲突的是洛洛希亚自己和凯尔，她告诉雅安妮的比黎叔看到的要多的多：从烧饼铺老板好心给一个光着膀子粉嫩粉嫩的小叫花子烧饼吃，到狐狸脸率众砸场打得老头儿只剩半口气，再到凯尔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最后那个小叫化子和这边这个老头子掀开大竹筐出来拯救了所有人，狐狸脸就是被那个傻乎乎的小叫花子一脚给踢死的。 洛洛希亚一口气讲完，她讲的绘声绘色，连声调语气都抑扬顿挫得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这很大程度上坚定了雅安妮心目中这几个陌生人应该不是坏人的看法，之前还有的那一点怀疑主要是对他们来历不明而产生的戒心——是不是这个小女巫和铠甲怪人在雅利安城捣乱，黎叔后来被搅合进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洛洛希亚的眼神很真诚，她的叙述也很流畅，不存在要做伪的微表情。最重要的是，迪亚开口道：“我们在现场的确发现了烧饼铺老板的尸体确认是殴打致死。他的孙女现在人就在楼下，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也许过段时间可以向她求证第一手的证人证言。” “哦，那就真相大白了。”娇娘放下心来，她可不想黎峥的脑袋为了平息民愤被砍掉，黎峥要是冤死了，那自己以后每个月一次亲戚来的时候，找谁去泄愤呢？ “既然检察官大人这样说了，我想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不需要再让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我们冗余的办事流程而回忆起那么痛苦的经历。”雅安妮马上借坡下驴，她很高兴检察署的这位实力超群的高级武士没有落井下石。 “但是有件事情我没想明白，”迪亚娘炮的气质不合时宜得刺激了刚刚才松下一口气的人们，“根据刚才两人的描述，我认为，这个案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现在还不知所踪。倘若要顺利结案，”迪亚望着雅安妮的鼻子，“我是说那种让有心人无话可说得顺利结案。” “代理城主大人，我们还得把这位关键性的人物给请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雅安妮皱起了眉头，少了谁？她也觉得洛洛希亚和黎叔的描述中有一些极大的共通之处——那沟通整个事件的桥梁——雅安妮不动声色但是脑海中激烈得快速整理着整个事件的各个重要节点——起因：小叫花子要吃烧饼；结果小叫花子踢死了狐狸脸。 “那个小叫花子，嗯，”雅安妮沉吟半晌，抬起头，目光灼灼得看着黎叔，因为在洛洛希亚的叙述中，黎峥跟那个小叫花子是一起的，也是黎峥把握时机让小叫花子出脚，杀死了狐狸脸。“黎叔，他人在哪里？我想，事情真相已经大白，这位仗义的英雄可以在陪审团面前堂堂正正得接受他应有的荣耀。” “我想从我个人角度而言，也非常需要他的出席。”雅安妮用自己身处漩涡的事实帮助黎峥想起…… 黎叔一怔，紧接着他一屁股摊在地上。 “哎呀妈呀，荒呢？我把荒给搞丢了！” “哎呀妈呀，雅丽美啊，我对不起你啊！荒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