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珍妮机

    等待卢象升进京之时，朱伟迪再次去了趟兵仗局，询问了好几个工匠，看看他们的待遇有无提高。

    在皇帝面前露脸本就是天大的荣耀，在明朝匠户地位很低，这些工匠们哪里得到过这样的礼遇，个个都感动不已，连连磕头，表示要誓死报效皇恩。

    朱伟迪把上次提过的有关火枪的事情再次强调了一遍，还要求他们和相关的火药制作部门一起，测试改进火药配方，以火药提高威力，同时他们开始研究如何将火药颗粒化。

    对于皇帝提出的要求，工匠们虽然觉得技术上有很难，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何况皇帝还亲口承诺对参与改进有功的予以重赏。

    此时大明的火药配方虽然还算能用，不过原材料提纯工艺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火药如果不进行一系列的精细加工，久置后容易受重力影响分层，也容易受潮，极易影响威力。火药颗粒化的好处自然不必说，可以提升火枪射速。

    火药颗粒化是工业时代才有的技术，朱伟迪也不指望现在就能弄出来。不过凡事要朝前看，科学技术方面尤其不能固步自封。落后便要挨打，这是血的教训。

    在兵仗局转了一圈，发现张德宝没花几天功夫就让兵仗局的运作走上了正轨，工匠们的生活也得到了一些改善，对此朱伟迪还满意，吩咐他继续招收工匠，扩招三千学徒，准备大规模生产火枪。

    和张德宝的谈话中，朱伟迪冷不丁丢出一句话，“今日与朕交谈的工匠，都是你事先挑好的吧，剩下那些工匠，恐怕不是都能吃到朕发下的rou食。”

    张德宝一听立即扑通一声跪下，开始不停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直到这个太监把头都磕出血了，朱伟迪才发话道：“朕本来要赏你，你却犯了大罪，这次姑且饶过你。再让朕发现你苛待工匠，你可没今日这般好的运气。”

    张德宝一听松了口气，差点便瘫软到地上，连忙磕头，“谢陛下恩典。”

    “你管好下属，一文钱都不要克扣。事情办好，让朕满意，你能抽出多少油水，朕便会赏你多少。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奴婢不敢存着要陛下银子的心思，奴婢今后自当尽心尽力为陛下把事办好，绝不敢再存半点私心。”

    朱伟迪看了看这个中年太监额头上的血迹，叹了口气，对身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请个大夫给张德宝瞧瞧。”

    张德宝一听马上跪下，这个中年太监竟然被皇帝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弄得是泪涕横流，哽咽着说道：“些许小伤，哪敢劳动陛下过问，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又或者是两者兼有。

    离开兵仗局后，朱伟迪派人去了京师织造局，参观了下纺车，虽然这里没有三十二锭的大纺车，不过也有很多八锭的，看上去很简陋也很原始，不过在这时代还是很先进。

    纺织技术自古以来一直是中国的强项，尤其是到了商品经济最发达的宋朝，纺织技术出现了井喷。那时候，已经有几十锭的纺纱车，并且普遍以水力、畜力作为动力，甚至还出现过三十二锭的大纺车。

    现在大明的纺织技术也是领先世界，大明的棉布价格是日本、东南亚等地的二分之一左右，是欧洲布价的五分之一左右，巨大的价格优势促使纺织品大量出口。

    不过，对这种状况，朱伟迪非常不赞同。

    大明现在的贫富分化太严重，明明有很多人穿不上衣服。朱伟迪从妃子和太监们那里打听过民间生活时得知，有的贫民家里压根就没有足够的衣服穿，甚至很多家庭都还有些年纪很大的女子成天光着身子躲在家里。

    大量向外国出口棉布，国家得到的只是一堆不能吃不能穿的金属。

    现在白银只是单方面大量流入大明，因为周边的国家太落后，加上交通条件的限制，大明无法进口到太多实用的物资，白银输入会带来通货膨胀。出口的巨大利润还促使主产区江浙的粮食产量大幅缩水，隐藏着巨大的粮食危机风险。大明的出口贸易活动多数都是通过武装海商集团走私完成，朝廷都没有得到应收的关税。

    可以说，历史上大明的纺织业出口对国家来说是弊远大于利，严重地危害了国家安全。

    大明早已是财政破产，正处于亡国的边缘，这些官僚工商业主们却还在扛着“不与民争利”的大旗反对皇帝收商税，大肆走私偷逃关税，这群儒生们哪是要皇帝不与民争利，他们分明是要皇帝不与官争利。

    如果没有外挂，朱伟迪对这些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现在他自然不再发愁，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物资，现在大量物资出现已经让京师地区产生了通货紧缩，对出口贸易自然是要鼓励，此时不比以往，白银这玩意现在最好都流入到大明来。

    现在他便要把那个空间里的棉花拿出来，大量制作军服。

    受生产能力和财政能力的限制，大明普通士兵的军服按规定是五年一换。这还是理想状态，算上官吏们的贪墨和偷工减料，大明的士兵们现在很多都是衣不蔽体，这样的军队又如何能有战斗力。

    现在国家正处于国防危机中，军服问题会影响军事训练和在北方寒冷地区的作战，当然是优先解决事项。

    大明现在的纺织机自然比原始的珍妮机要好，不过结构复杂，改进余地不大，朱伟迪决定要上马容易改进的珍妮机。

    珍妮机是英国工业革命的标志之一，这项发明源于1764年，当时英国纺织工詹姆斯·哈格里夫斯一不小心将纺织机踢翻，发现原本横着的纱锭变成竖着后，纺车依然能够转动，于是他灵光一闪一台结构简单效率却很高的纺车便诞生了。

    詹姆斯发明“珍妮机”后，很快成为了英国赫赫有名的资本家。于是，英国工匠们争相效仿，不断将纺车改进增加纺锭，极大提升了纺织业的生产效率，英国纺织业为扩大生产对机械动力的需求正是引发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

    朱伟迪记得珍妮机长什么样还是要亏他看过《技术史》，加上他的记性还不错。当场根据记忆拿出早准备好的羽毛笔，画出了一个简略的珍妮机图样，然后便召见了几位纺车制作工匠。

    被接见的这几位匠人事先没有得到过通知，他们没有朱伟迪在兵仗局里见过的那几个那般镇定，皇帝亲自接见让他们感到受宠若惊，更是感到有些惶恐，好半天朱伟迪才让他们镇定下来。

    珍妮机的原理和结构，比中国的纺车要简单得多，给出差不多的图样样式后，长期制造纺车的老工匠们自然能理解皇帝要他们造的是什么，领头的表示很快便能制作出来。

    朱伟迪画的是最原始的，自然还得吩咐他们想法子改进，重赏之下，要改进到比中国的纺车效率高，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关心工匠之事，自然是少不了被文官们弹劾，朱伟迪很快便看到了大堆什么“陛下醉心奇yin巧技非社稷之福”之类的屁话。这些人朱伟迪自然懒得鸟他们，折子全部留中，直接无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