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悍妇一鸣京城（二）
“咦？”罗常灵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先狠挨了一脚，‘妈呀’一声嚎，鼻血小河流。“你，你，你……”捂着鼻子，抖着手，罗常灵惊怒语不成声，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 罗飒飒下巴一抬，好笑地看向齐千宇，那厮这回不得瑟了，盯着罗常灵惊疑发呆。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罗飒飒低笑，大步走向罗常灵，抡胳膊一个响亮亮的大嘴巴子，罗常灵应声而倒，罗飒飒加上一脚，踩到他脸上，邪魅笑问：“还想带我走吗？恩？！” 罗常灵鼻子冒血，五官扭曲，浑身疼得直打颤，连忙摆手，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下来。这种泼皮母老虎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走啊。 “呵呵呵……”罗飒飒笑得欢畅，媚眼流飞，对已石化当场的众人蛊惑一笑，娇声道：“各位爷们都听见了吧？可不是奴家不跟他走，是他自己不带人，日后要是出了什么扯皮使赖的纠纷，奴家还指望爷们给我做主呢，多说无益，难得各位这么捧场，陪了我家王爷一个晚上，这样吧，刘掌柜，今儿个在场各位的消费都记到王府账上，明儿个你拿着单子到府里结吧！” 刘掌柜没来得及应声，罗飒飒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剧响，转过身，齐千宇已经冲到眼前，手被喷火王爷用力一抓拧了二百七十度，腕骨刺痛，罗飒飒却心情大爽，愉悦地笑问：“王爷莫非是嫌臣妾处理的不妥当？” 齐千宇气得说不出话，从听到这女人挑明他的身份时就炸了毛，这女人是生怕他齐千宇外放的名声不够臭是吧？可着劲儿的给他抹黑，把事情闹大，传得满城皆知他对她这个新嫁妇不够好，为得不就是让父皇和母妃也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到时候罚他吗？好深的心计，好狠的手段，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会让她如了愿！ 罗飒飒笑着等着，瞅着齐千宇的表情千变万化。 两人这一僵持，气氛立刻凝结，赌庄里的人们自从听到王爷两个字就变得大气儿不敢出，刘掌柜的脑门上早就见了汗。心里那个急啊，早知道摊上这位祖宗王爷一准儿没好事，可今儿这事也忒扯了吧？那有王爷在大婚第一天就把自己新娶的王妃拿来赌的？这要传出去，哎呦喂，刘掌柜吓得闭眼一激灵，后果想都不敢想。比刘掌柜更惨的是罗常灵，自从听到王爷二字，直接两眼一闭，死过去了。 罗飒飒观察齐千宇，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瞧他越抿越紧的红唇，脸上那条还没消去的红痕，感觉这第一天的互相认识也差不多了，明智的女人应该懂得见好就收，适当给男人个台阶下，总不会有坏处的。于是，道：“王爷您是怪臣妾多嘴了吗？臣妾知罪了，王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好人不留名，那是王爷高风亮节。罗常灵当街强抢民女，本来就是欠教训，王爷要臣妾教训他，臣妾已经照办了，念在臣妾还算有功，王爷就饶了臣妾吧。” “你……”齐千宇还是有气，但语气却没刚才那么强硬，微愣神间手劲儿一松，罗飒飒趁机抽回手，揉了揉，撒娇道：“王爷，您说带臣妾逛京城，咱们逛也逛了，看也看了，玩儿也玩了，咱们该回府了吧？” 美女撒娇，暗送秋波，那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神经混乱的齐千宇是愣住了，可在场的众人却回过了神，尤其是刘掌柜连忙顺坡下，一个劲儿道：“是呀，王爷您都累一天了，身子要紧，您还是和王妃殿下回府歇了吧……” “是呀，王爷，您身子金贵，为了这点小事可别损了精气，您还是回府歇了吧……” “王爷，歇了吧，这小子咱们一准儿送官府去……” “王爷，真是侠肠义胆啊……” “是啊，七王爷原来是这么好的王爷啊，王妃真英武啊……” “王妃真是巾帼英雄啊……” 人群中一片赞美之声，罗飒飒微笑对众人点头，享受着如明星一般的待遇，拉着还没反过味儿的齐千宇，众星捧月般被送出了聚宝盆赌庄。出门前，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刘掌柜，刘掌柜后背一凉，赶紧着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心照不宣，罗飒飒满意地拉着齐千宇坐上由聚宝盆提供的双人软娇。 看着轿子走远，刘掌柜才算真正直起身，抹了额头的汗长出了口气，暗叹，七王爷可是娶了位了不得的王妃啊。 软娇里，长椅上，罗飒飒和齐千宇一人霸占一边，一个看东，一个看西，互不理睬。两人都闭眼假寐，各怀鬼胎。 罗飒飒琢磨着日后的驭夫大计，虽然成亲前就知道她嫁的老公是大汉朝有史以来最混蛋的王爷，可是亲身体会了一个晚上，才算深有体会。本来拜堂时她心里略微还有那么一点期待，希冀着那什么浪子回头的戏码也能在他身上演一回，如今看来，没戏。指望他能跟自己好好过日子，基本没有可能。他就跟一头放养太久的马一样，要他顺服，除非永远骑到他头上，这个，还真得用些非常手段不可。 齐千宇很累，他是爱玩儿，可从来没这么不姑息身体成天成宿的玩儿过，今儿个为了整治这个女人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栽了。细细想来，他还从来没在哪个女人身上花过这等心思。女人，他后院里养了一堆，姿色是比不上旁边这位，可拿出去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这些女人就算没名没分也甘愿待在他身边，夜夜侍寝，哪一个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他，可他呢，到现在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全。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娶一个彪悍得跟只母老虎一样的女子为妻。他曾幻想过，将来他的正妃就算不是最得他眼的那一人，至少也该是个名门淑女。现在到好——齐千宇睁开一只眼，瞄了眼身侧的人，嘴一撇，嫌恶之极。 轿子到了王府门前稳当停下。齐千宇冷哼一声，“别以为这么做本王就会念你的情！”一挑帘子，钻了出去。 罗飒飒好笑，‘切’了声，一猫腰也下了轿。 王府门口，总管顾东升领着一帮人早等急了，这会儿见了自家主子回来了，赶紧迎上来。 “王爷，王妃，府里已准备好了早膳，也准备好了浴汤，您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顾总管是齐千宇母妃容妃娘家的家生奴，他哥哥如今是顾丞相府上的总管，自齐千宇十五岁开府，他就被调了过来。王爷的脾气他最熟，现下王爷心里不爽快，他哪还敢废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顾总管心里可有数着呢。 齐千宇扫了眼府院，满眼的大红绸花刺得他心里更烦，脚下不停，吼道：“把府里所有带红的东西都给爷换了，瞧着就不痛快！”瞥了眼罗飒飒身上的红嫁衣，冷哼一声，直接扎进主院，回脚踢上门。 顾总管尴尬地站在主院门外，偷偷抬眼瞄罗飒飒，意外发现，他们这位新王妃殿下一脸平静，就好像王爷发火跟她无关一样。肚子里正打着草稿措着词，人家王妃开口了，语气还挺和气，“顾总管，咱们府里除了主院还哪个院最气派、位置最好、离这儿最近？” 顾总管不明白王妃殿下干嘛这么问，如实答道：“回王妃殿下，除了主院，咱们府里最气派的就属听潮阁了，离这儿也最近，就隔着这座假山，对面就是。” “恩，不错。现在谁住哪儿？” “回王妃殿下，现在空着，咱们王爷喜欢侍弄花鸟鱼虫，建府时容妃娘娘特别交代要在府里修个水湖，正好建在听潮阁，王爷平日里养的鱼鸟都豢在那儿，平日里不准随便接近。要说起大，听潮阁怕比咱们主院还大呢，咱们爷宝贝着呢。” 顾总管噼里啪啦一顿倒，罗飒飒越听越满意，“恩，真是好地方，你派人去把听潮阁收拾一下，我今儿个就搬过去住吧。树生——” “奴婢在。”影子人树生大丫鬟立刻现身。 “走，伺候本王妃沐浴更衣。” “是。” 主仆俩喜滋滋地甩手去了浴场，留下呆在当地的顾总管愁眉苦脸。这……诶？王爷给王妃吃闭门羹，怎么难题倒丢他这儿了？早知道王妃打着分居的注意，他何苦那么卖力气扯王爷的喜好啊？本以为王妃会就此向自己打听些王爷的喜好，讨好王爷，他也就顺势讨好了王妃，可人家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哎哟，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下砸得……顾总管使劲儿抽了自己一嘴巴，好死不死提什么听潮阁。 “总，总管您……”身后的小厮吓坏了，哆嗦着小声问：“真收拾听潮阁？” 顾总管牛眼一横，“废话！没听见王妃吩咐了吗？” “可，可是王爷……”小厮指指主院的门。 “叫你们干活，没听见？！先收拾出来！！” “是，是。”眼见着总管要打人，小厮们赶紧应声跑了。 顾总管郁闷地扫了眼浴场方向又看主院，嘟囔：“这都什么事儿……”气哄哄地往听潮阁去了。 主院门内，齐千宇支愣着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恶狠狠骂：“该死的顾东升，没骨气的东西！”眼珠一转，齐千宇又邪邪笑开，说你是老虎你还真把自己当百兽之王？我的听潮阁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住的，切，走着瞧！ 罗飒飒闭着眼泡在暖玉水池里，水面上漂了一层五颜六色的花瓣，水池边树生跪坐地上给罗飒飒揉着肩。树生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可真心疼公主，刚嫁过来一天，自己的公主就累成了这样，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消停不了了。 终归是担心，憋了半天，轻唤道：“公主。”这里没外人，眼前这位还是她心里的偶像永远的三公主。 “恩？”罗飒飒没睡着，怎么说也学了十年武术，熬个通宵的体力她还是有的。 “昨个儿晚上，王爷没有欺负您吧？” “嘿？”罗飒飒睁眼，好笑地瞄树生，“担心了？” 树生老实点头。罗飒飒刮她鼻头，宠溺道：“放心，你家公主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过来！”勾手指，树生乖乖凑过去，两人耳语一番，惹得树生连连发笑，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还是公主您有办法，昨个儿您追着王爷走了，那姓顾的公子吵着追撵，奴婢担心他对公主不利，让三十他们把他敲晕了，现在还在客院里晕着呢，早知道奴婢就不该多此一举，等他醒了，少不得还要找公主麻烦。” “行了，别管他了，本公主饿了，快弄点吃的来！”罗飒飒豪气一挥手，茬过顾倾那倒霉鬼不提，树生立刻又笑，“早给您准备好了，是您最爱吃的皮蛋瘦rou粥，多亏咱们这次来带得东西齐全，这皮蛋啊，王府里还真没有，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端去，还热着呢！” 罗飒飒一边泡澡一边喝粥，刚吃完换好衣裳擦干头发，那边门外就有顾总管回禀说宫里来了旨意传七王爷和王妃进宫面圣。 罗飒飒眉头一扬，来得可真快，原想着这旨意最快也是下午去了，趁这会儿还能睡个回笼觉，这回是甭想咯。顶头上司传唤，这可耽误不得，招呼树生麻利地打扮妥当去大门等齐千宇一起行动。 意料之中，这厮也麻利得很，可见他不是一般得怕老子，不错，起码大汉朝还有个能镇得住他的人，以后自己要出招也有风向标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皇帝这个大靠山必须牢牢靠住。 临出门前，顾总管突然说：“回王妃殿下，听潮阁已经收拾好了，您看……” “恩，不错啊，你办事很麻利，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去吧，什么东西该放哪儿，什么东西该怎么摆，你问树生就行了。” “是。”偷偷瞄王爷，见王爷一脸不耐烦，倒是像没听见他们说话，这是默许了？顾总管心里打着鼓，赶紧伺候两位主子上车辇，送走王爷去寻树生。 进宫，二人自然共乘一辇，依旧各霸东西互不搭理。车辇停在承天门外，齐千宇下了车也不等罗飒飒甩开大步往里冲。罗飒飒哼笑，齐千宇这脾气不是一般的臭，性格恶劣得就跟只野驴似地，还属于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还是说他愚蠢，想不明白他这种货色在皇家这个大染缸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罗飒飒提气，脚不沾地片刻就追上了齐千宇，落后他半步不慌不忙地跟着。 走到枢门就有太监迎上来了，还是皇帝身边的郭公公。郭公公隔老远就一脸笑意地行礼，“王爷安，王妃安，皇上和容妃娘娘这会儿正在玄冥殿逛园子看牡丹呢，午膳都喧过去了，您二位正好赶巧儿了。” 齐千宇脸上明显一松，郭公公这是在暗示父皇心情不错，不用担心了。看了眼罗飒飒眼珠一转，亲热拉过郭公公手，笑着开走，“听说，您老最近胃口不好？” “哎哟，我的王爷，您真是惦记着老奴啊，这么点儿个小事您都记在心里呢，唉……”郭公公感动得差点掉眼泪。这皇宫深海也就从这位爷嘴里偶尔能听出点烟火味，真暖和啊，难怪皇上这么宝贝着，不过是见义勇为了那么一次，就急匆匆地把人招来，要封赏嘉奖了。 “本王当然记着，公公您天天伺候父皇，要是哪天您不舒坦了，谁能立刻顶了您替父皇办事还办那么得当？”齐千宇不时瞄瞄罗飒飒，目光里的不怀好意令罗飒飒警惕地抬了眉。 “我的王爷啊，您这是说得哪儿的话，为万岁爷效命那不是天经地义吗？您快别折煞老奴咯！” “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我府里弄了一批新玩意，有种食材叫皮蛋，熬粥最养胃了，晚时我叫人给你抬两箱子来，你呀就慢慢吃吧！”得意地看了罗飒飒一眼，道：“爱妃，这事你回去就办吧，就这么定了！” “哎哟怎么敢劳烦王妃！这……”郭公公不傻，走了一路了，早看出王爷和王妃之间不对盘。王妃是个什么脾气，昨个儿晚上那么一闹整个京城早就传开了，他就是再贪，贪到了这位王妃头上，也还是要颠一颠。 切，幼稚！鄙视齐千宇！！又不是小孩子，还搞什么抢吃食的把戏，有意思吗？大方对郭公公笑道：“我们王爷还不是念着皇上离不开您，我们也全是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咱们，说起来这皮蛋还是胡国的特产，我这次带了些过来，我们王爷顶喜欢，您先试着，要是觉得好，您言语声，咱们府里多着呢。” “哎哟，老奴真是祖上烧香才沾了万岁爷的光，能吃上王妃殿下家乡特产老奴这辈子算是圆了口福了。” “瞧您说的。”罗飒飒娇笑着与郭公公闲聊，欣赏齐千宇一张脸由得瑟转为哀丧。真可笑，他以为拿几个松花蛋就能激怒她了吗？什么智商啊？那十箱子松花蛋就是都送出去，有配方在，她也能再做出来，这有什么难的。可话说回来，这厮竟然懂得调查她，回府那么一会儿她也只来得急泡了个澡，他竟打听到了自己喜欢吃什么，说起来，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