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义愤填膺
独孤敖嘎与万俟腾和马不停蹄地奔走了一夜,到达冒顿设在森林里的临时营地,已是次日上午。 冒顿临时改变了练兵方法,不再让杂色马队狩猎,将精力用在了让兵士练习射箭上。 冒顿超强要求,无论他的鸣镝射向哪里,士兵的箭也必须射向那里,否则便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 有几名兵士由于没有射向冒顿的鸣镝射中的箭靶,被冒顿砍下了脑袋。 兵士们高度紧张,注意力更是高度集中,生怕不小心丢了性命。 兵士私下议论,一向对兵士亲同手足的冒顿,现在究竟是怎么啦? 冒顿看到皮帽上、胡子上挂满了白霜的独孤敖嘎和万俟腾和回来了,不知他们为何事又奔走了一夜,急忙将两人让进温暖的穹庐。 独孤敖嘎摘去皮帽,用手捋去了脸上的霜雪,满腔的怨愤无法述说,刚刚坐下,便号啕大哭起来。 冒顿不知老将军受了什么委屈,诺大年龄竟然要大放悲声。 又不便立即问讯,斟满了两碗奶茶,放到两人面前。 呼延吉乐似乎猜到了两人在龙城的遭遇,轻轻叹息了一声。 独孤敖嘎确实在哭自己的委屈。 多年来,独孤敖嘎与头曼单于一直相互尊重,亲如兄弟。 今天算是撕破了脸皮,独孤敖嘎的内心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 多少年来,独孤敖嘎被视为匈奴的二号人物,人人对他尊敬有加。 而今天却被女人和无知之辈侮辱,并且是当着头曼单于的面对他瞪眼睛喝令,竟然硬生生让人家哄了出来。 并且临走,单于都没有对自己说上哪怕半句暖心的话。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一直认为勤奋上进、忠于职守、吃苦耐劳、亲儿子似的贺木额日斯,不但背叛了他,而且不顾匈奴安危,竟敢当着他的面满口胡言。 最最让他无奈的是,匈奴明明危在旦夕,自己却如一只被绑的苍狼,使不上半点力气。 冒顿与呼延吉乐对望一眼,已经猜到独孤敖嘎在龙城遇到了何事。 待独孤敖嘎将胸中的悲愤释放干净,呼延吉乐说:“恐怕你们二位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吧。赶快喝碗奶茶暖暖身子,添饱肚子再说吧。” 独孤敖嘎擦干了眼泪,喝了一口奶茶,说道:“万户长,单于固执,我匈奴大难临头啦。” 刚说了一句话,独孤敖嘎又抽起了鼻子。 冒顿说道:“老将军先别急,请慢慢说来。” 独孤敖嘎欲言又止,千头万绪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呼延吉乐看了一眼万俟腾和,笑着对独孤敖嘎说:“老将军一定是受单于指派,来执行单于的命令,让冒顿回龙城继续出任骨都侯,让您亲自带着这里正在训练的兵士撤回龙城,对吧?” 独孤敖嘎点头称是。 万俟腾和心里又是一惊,感叹道:这女人真是奇了,什么事情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呼延吉乐又问:“单于有没有派人去通告宇文阿古达木,让宇文阿古达木立即解散已经集结起来的大军?” 独孤敖嘎坦白说:“我也不知,怕是派往月氏国的探马还没有回来吧。要是集结起的那一万多人也解散了,我匈奴休矣。” 冒顿觉得奇怪。 独孤敖嘎本来在月氏国和东胡是否真的在集结大军问题上左右摇摆不定,现在怎么会坚决认定战争即将发生了呢? 一定是他这次回龙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冒顿问道:“老将军何以认定我匈奴危在旦夕了呢?” 独孤敖嘎怒道:“贺木额日斯那小子,我派他到东胡刺探消息,他回来以后本该先将确切消息报告于我,他却说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转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我们。” 呼延吉乐看到独孤敖嘎由于过分激动而喘息不定,急忙让独孤敖嘎先喝水,有话慢慢说。 独孤敖嘎一口喝下半碗奶茶,抹了下嘴,继续说道:“我们整天练兵,吆喝声响彻云霄,贺木额日斯怎么会迷失了方向呢?我看他根本就没来。” 独孤敖嘎瞅了一眼万俟腾和,说:“我和腾和回到龙城,问单于贺木额日斯是否已经回来,挛鞮希都日古说,回是回来了,他又派贺木额日斯出龙城办事去了,说东胡集结大军的事纯粹是杞人忧天,子虚乌有。 “还当着单于的面,让贺木额日斯作龙城的副总管。
“我当时信以为真,便没有反驳挛鞮希都日古的提议。 “接受单于的指令以后,便和腾和离开了龙城。 “是腾和心细,发现贺木额日斯就在龙城。 “我们俩再次返回龙城,将那小子抓个正着。” 冒顿惊疑地问道:“贺木额日斯果然在龙城?” 万俟腾和接口说道:“回到龙城的当天晚上,我问过守龙城大门的兵士,贺木额日斯是啥时候离开的龙城。 “兵士说,白天还见到贺木额日斯在龙城里晃悠,根本没有离开龙城。 “贺木额日斯住在我的隔壁,我到他的房里查看,果然发现盆灰尚温,立即想到,一定是挛鞮希都日古他们知道我们回到了龙城,害怕我们见到贺木额日斯,有意将他藏起来了。 “我借着夜幕掩护,在龙城内查访了一圈,却意外发现赫连哈尔巴拉鬼鬼祟祟从挛鞮希都日古的房间里出来了。 “原来赫连哈尔巴拉已与挛鞮希都日古已经勾搭成jian! 于是,我更加认定,贺木额日斯就在龙城,一定是躲藏在赫连安其尔那里。” 独孤敖嘎继续说道:“我和腾和将抖作一团的贺木额日斯从炕上拎起来,他亲口对我说,东胡国确实已经完成了大军的集结,正在加紧练兵呢。 “我和腾和将他揪到单于那里,让他当面给单于说清事实真相。 “没曾想那小子看到赫连哈尔巴拉和挛鞮希都日古在场,立即反咬一口,硬说是我编造了东胡练兵的消息,让他说给单于听。 “我有口难辩呀。” 呼延吉乐已听明白事实经过,叹息一声,埋怨道:“都怨老将军性情耿直,在单于面前从不说假话,才受到了如此侮辱。 “如果老将军当时就说冒顿已遭刺杀身亡,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不但这里的兵士会继续练兵,单于还会下令让全匈奴进入备战状态。 “现在,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