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巧进王城
冒顿觉得北风送爽,春光明媚,满身得意。 冒顿举头张望,见大黑仍在上空盘旋,更加心情愉快,催动大红,向前疾驶。 太阳落山前,冒顿他们与兰傲木嘎和公孙伊德日会合了。 兰傲木嘎颤抖着声音对冒顿诉说道: “我们见到月氏国国王,将你教我们的话对他一说,那老家伙立即大喜,说: “‘怪不得这两日探马不停地来报,匈奴的大军突然向东开走了。我正纳闷呢,原来是你们东胡提前与匈奴开战了,怪不得。赶快传大将军来见我,迅速与匈奴开战!’ “现在,月氏国大军已经全部出动,向东开去。大哥,将战争提前,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 冒顿正要说话,只听公孙伊德日问道: “老二和老五怎么没来?” 冒顿和须卜道乐根、挛鞮傲云三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冷竣。 冒顿轻轻叹息了一声,说: “东胡大人向我讨要阏氏,不得已,老五陪老二去了东胡。” 兰傲木嘎大惊,怒气冲冲地责问冒顿: “他们俩去了东胡?你就忍心让他们俩去东胡?” 冒顿急忙解释说: “我们已经约定,西面的事情一办完,我们就立即到东胡与他们会合,拉开东线的战幕。” 须卜道乐根给兰傲木嘎和公孙伊德日使眼色,让他们不要再多问。 兰傲木嘎和公孙伊德日从冒顿的话里听出,冒顿似乎已经做好了安排,便不再追问,心里却堵得慌。 冒顿抬头望了望正在西沉的日头,说: “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间穹庐,美美地睡上一觉。睡了几天的睡袋,浑身不自在,应该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怕是只有在马背上睡觉了。” 公孙伊德日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穹庐。” 冒顿又想起了去年逃亡路上的事,为了能住上穹庐,竟然杀了牧民一家,心里便有些不忍,犹豫起来。 兰傲木嘎看出了冒顿的心事,说: “战事一起,不知会有多少人消亡,何必多虑这几个人呢。” 冒顿不再多言。 他们奔上一座小山,向四处张望,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由西向东而来,便顺着小河一路向西寻去。 太阳还没有沉入山冈,他们便在河边北部的开阔地带,看到了两间穹庐,一位小姑娘正赶着羊群向穹庐归来。 他们催马直接来到穹庐前才下马。 穹庐外一位中年妇女正在锅边翻搅锅里的rou,从飘过来的香味几个人已经断定,妇女正在煮羊rou,食欲立即大增。 从离开龙城到现在,他们一直以rou干果腹,想起羊rou都流口水。 穹庐里一位老者迎了出来,向来客问好。 公孙伊德日的手压在刀把上,正要抽刀,冒顿对他摇了摇头。 冒顿跨前一步,给老人施礼,用月氏国方言说:“过路之人,打扰了。” 老人客气地让他们进了穹庐,说:“穹庐可以挡风,羊rou可以饱肚,客人请了。” 挛鞮傲云抢先进入穹庐,没发现可疑之处,又快速到另外一间穹庐里去查看,最后才放了心,将四匹马绊在穹庐边的草场上,让它们自由觅食,自己怕引起别人怀疑,以照料马匹的名义,在穹庐外放哨。 好客的老人端上了自家酿造的奶酒待客,羊rou的香味溢满了穹庐。 冒顿咀嚼着羊rou,问老人:“牲畜都好吧。” 老人说:“好,一切都好。只是又要打仗了,儿子和大孙子都被征去当兵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吃力了。” 冒顿问:“一个家庭怎么有两个人去当兵呢?” 老人说,国王有命令,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必须全部去当兵,他们家出了两人还算少的,男人多的家庭,一次就被征去三四人,家里连放牧的人都没有了。 最后,老人问:“你们也是赶去服役的吧。像你们这年龄,如果不去当兵,被国王知道了,是要被杀头的。” 冒顿急忙接过话头说: “是呀,我们路远,赶过来的时候大军已经出发了,只好随后追赶了。” “第一批入伍的人早就集中起来了,国王最近才下达了第二批集合大军的命令,你们应该是第二批吧?我孙子参加了第一批,儿子前几天刚走,参加的是第二批。”老人说。 冒顿哼哈应付,不便再多言。 原来月氏国最近又在增军,看来远不是五万大军了,独孤敖嘎将军肩上的担子,可就又加重了呀。 冒顿心事重重地走出穹庐,在穹庐边绕了一圈,又到另外一间穹庐门口向内探望,见那位中年妇女,正与刚刚放牧归来的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大嚼羊rou,便想,如果没有战争,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呀。 可如今,家里的两个顶梁柱全都上了战场,几日后,这里也将成为战场。 但愿这善良的一家人,能够平安度过这场浩劫。 这场可恶的战争,也只有用战争来终止战争了。 冒顿想,如果将整个草原变成一个国家,是否就可以避免相互争斗、避免战争了呢? 守护好国土,让牧民不受战争之苦战争之痛,本该是单于的责任。 只有无道的君王,才会视民众如粪土,最终丢了王位。 老人给他们让出了一间穹庐过夜。 冒顿刚刚将挛鞮傲云喊进穹庐,不久,挛鞮傲云又偷偷出去放哨了。 冒顿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更喜欢这孩子的尽职尽责,为了自己的安全,这孩子已经费尽了心思。 冒顿的心里暖暖的。 挛鞮傲云,你又何必这样呀。 天快亮的时候,冒顿爬出了穹庐,让挛鞮傲云进去好好睡一觉,自己替他值夜。 挛鞮傲云这一觉睡得实在香,太阳老高了仍鼾声不停。 兰傲木嘎要喊醒他,被冒顿制止了: “我们今天的时间足够用,让孩子好好睡吧,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睡过塌实觉了。” 黄昏时分,冒顿他们来到了月氏国王宫附近。 他们几个人当中,只有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没进过月氏国王宫。 冒顿让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将短刀藏在准备好的裘皮大衣里——这裘皮大衣名义上是匈奴送给月氏国国王的礼物,实际上是用来麻痹守门卫兵的。 守门卫兵看到如此精美的裘皮大衣,知道是送给国王的贵重礼物,就不会严查了。
冒顿在此做人质时已经调查清楚,各国使节在进入王宫时,必须交出兵刃方可入内。 月氏国国王每天在黄昏时便入睡了,凡黄昏后到来的使节,一律次日召见。 冒顿让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在夜幕降临时,以匈奴使节的身份进入王宫,自己则在稍后,和兰傲木嘎、公孙伊德日,以东胡使节的名义接近卫兵。 那时候,王宫内的卫队,除了六名值勤的卫兵外,其余人皆已入睡。 他们约定,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负责干掉城内的两名哨兵,兰傲木嘎、公孙伊德日负责用箭射死城墙上的游动哨兵,冒顿负责干掉守门的两名卫兵。 听到冒顿在门外与卫兵说话,内外一起动手。 西半天的火烧云刚刚被夜色吞没,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来到了月氏国王宫的大门前。 卫兵将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说: “我们的大军已经开进你们匈奴了,月氏国与匈奴已经是敌对国,你们还来干什么呀。不是来送死的吗?” 须卜道乐根抚摩着手中光滑的裘皮大衣,说: “我们单于给你们国王送上了连单于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珍贵的裘皮大衣,意在请你们国王收回成命,下令撤回大军,两国永远修好。” 卫兵见那皮衣在月光下闪着黑亮的光芒,又用手摸了一下,手感光滑而富有弹性,果然好东西。 卫兵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边收去了两人的长刀一边说: “用不了多久,你们匈奴的好东西就全是我们国王的了。明天再见我们国王吧,到时候会有你们俩好果子吃的,弄不好,你们俩的鼻子和耳朵都保不住了,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 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用手捂住了鼻子。 卫兵打开城门,将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带进王宫,交给门内的游动哨,游动哨又将他们领到供外国使节住的房间。 正如冒顿预料的那样,这些事情对卫兵来说太平常了,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须卜道乐根借口小解走出住房,在明亮的月光笼罩下,须卜道乐根看到,他们居住的这间房子,在一排房子的最里边,这排房子应该是卫兵的住房。 大门的另一侧也是一排房子,应该就是冒顿说的奴隶们的住房,完全与冒顿的描述相吻合。 王宫大门的内外各有两名卫兵在值勤,城墙顶上还有两个人影在晃动,肯定是冒顿说的游动哨兵。 除了卫兵,其余人皆已入睡,整个王宫静悄悄的。 须卜道乐根回到住房,挛鞮傲云已从裘皮大衣里取出短刀,递给须卜道乐根一把,两人坐在炕边,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漫天星斗。 不时有脚步声传来,须卜道乐根和挛鞮傲云知道,是那两名游动哨兵在不停地走动,用不断运动对抗着黑夜的寒冷和困顿的不断袭击。